“别傻了,那她马上就会杀了我们!你我都知道,王子永远是唯一值得我们效忠的人,不过,我们现在的力量太弱小了,皇后的提拔是一个机会,我们必须牢牢抓住,将来会有机会报答王子的。”
“姐姐,皇后信任我是因为我救了她的命,可是,我总觉得这条路并不平坦。”
“你现在越来越懂事了,宫里的生活看起来风花雪夜,但实际上处处暗流涌动,就像今天厨房发生的事,如果不是你机灵,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多长几个心眼,但求先保全自己。在皇后身边最最要注意的,是我们绝不能表现出对库斯鲁王子关心和同情,就让她以为我们是为了生存可以投靠任何人的孤女,否则后患无穷。”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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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红堡中生活了一个月以后,两个女孩神奇般的成为了莫卧儿皇后身边的侍女。
未晞和艾维雅换上玫红色的生丝百褶裙,细碎的脚步穿梭在壮丽典雅的白色大理石宫殿中。阿格拉的夏日骄阳似火,未晞最喜欢从一楼外围环绕着的无数拱形门连接的回廊踽踽而行,身上感受着主殿传来的凉气,细数着那一道道镶嵌金银宝石的花纹。她也喜欢仰头看向宫殿内白色大理石柱支撑着的高高的圆形屋顶,那种雍容华贵、臻于完美的建筑境界,总让她感叹人类的智慧。
在二楼的露台、八角塔,未晞无数次的远眺,身边是一个如此华美而富丽堂皇的世界,与中国隔着千山万水和百年时光,爸爸妈妈,你们知道我在这吗?
湖边,是未晞幻觉见到妈妈的地方,一有空,她就坐在菩提树下,希望能再次见到妈妈,哪怕是幻影。
内宫就是一个小世界,深宫的女人们有着不同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她们是皇帝的妻子、母亲、姑妈、祖母、姐妹、女儿和其他的亲戚,这里还住着皇帝任命的照顾女眷们生活起居的女官和女卫士以及歌舞女郎、女奴。
莫卧儿皇室的女性们过着物质丰富的奢华生活,她们在城堡里有着自己的宫殿,里面有花园、喷泉、果园、水箱等。女官、歌舞女郎以及侍女们也都有自己的居所。
未晞和艾维雅一个来自现代,见多识广,一个出自高贵的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优秀的个人素质是宫里众多普通宫女根本比不了的。很快的,未晞成了皇后身边的文书侍女,负责起草谕旨、整理皇后的来往信函、抄写皇后的诗篇文章等等。艾维雅心细如发,被任命为负责皇后起居和梳妆的贴身侍女。
如果说,未晞曾对这个位高权重的皇后有着深深的戒备,对于她阴谋迫害库斯鲁王子有过憎恨的话,在皇后宫里点点滴滴的生活中,这种感觉在悄悄地淡化。
如果不去考虑努蓝姬皇后在政治上的野心和强权,单纯从个人素质的角度去衡量,努蓝姬在那个不发达的时代中,是一位漂亮的、极具天赋的女性,充满了个人魅力。
对于新晋升为皇后侍女的两个女孩,努蓝姬皇后虽然威严,但也处处表现出长者的风度,给她们提供了很多优越的条件去学习和适应宫廷的生活。
尤其是未晞,学什么都一点就通,很快就成了努蓝姬皇后在宫廷生活中的最佳女伴。皇后教她玩当时流行的室内活动象棋、打牌,也经常带她参与一些室外活动,如打猎、马球、放鸽、看角斗等。努蓝姬皇后公开表示她喜欢未晞的陪伴,因为她看问题的角度天真而独特,常常能让皇后耳目一新、开怀一笑。
努蓝姬皇后领着侍女们在宫里安排歌舞表演,请优秀的画师教大家画画,还鼓励女孩儿们设计服装和珠宝,调制香水,自古以来,深宫中的女人就在这些活动中挥霍着他们灿烂的青春。
贾汉吉尔皇帝每天都会在皇后的宫殿里渡过大部分时间,清晨他们一起去露台公开接见阿格拉的臣民,接受请愿,这是传自阿克巴大帝的莫卧儿皇帝的职责。露台建在阿格拉城堡外围的壁垒之上,任何人都可以在城堡下一睹莫卧儿皇帝的真容,他的身边站着戴着面纱、风姿绰绰的努蓝姬皇后,微笑着接受人民对于伟大的皇帝和皇后陛下的敬意。
未晞没有陪伴过皇后出席每天的早朝,而艾维雅作为梳妆的侍女要经常随侍左右,她向未晞描述着她站在露台后面的拱形门里,眼前是灿烂的朝阳,耳边是民众热烈的欢呼,那种盛景竟让她对皇后少了几分恨,多了几分钦佩。在印度,一直隐藏在男人和面纱后面的女人中,没有任何人能达到努蓝姬皇后的地位。
贾汉吉尔皇帝是一个风度高贵的中年男子,个子高高的,身材还保持健硕和力感,印度长者常见的络腮胡子映衬下,是很有魅力的立体而深邃的五官。很显然,库拉姆的英俊容貌就来自于他的遗传。
皇帝在皇后宫殿的时候,未晞是文书侍女,并不像皇后的贴身生活侍女那样常常出现在这位帝国的统治者面前。但有一次,她拿着写好的信笺,请皇后在溶蜡上盖上金质镶着红宝石的封印,无意中未晞接触到这位皇帝的目光,他研判的盯着自己,那样深不可测、居高临下。未晞的心一抖,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是怕这个皇帝的,觉得他是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一种生物,居然亲手毒瞎了儿子的眼睛。
未晞抑制着内心对他的恐惧向他低头弯腰表示敬意,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脸在一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容把嘴角撑成圆圆的O型,让那张威严的脸瞬间变的充满了孩子气。
未晞十分困惑,她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男人。她想起中国最知名的男影星周润发,贾汉吉尔给她的印象有些像那个风靡全亚洲的偶像,严肃的时候威严、充满了男子气,但只要他的脸上堆满笑容,却傻傻的像个小孩子。
未晞再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匆匆离开这两位尊贵的主人。以后皇帝再在宫里的时候,除了特殊传唤,未晞就在皇后的书房里忙些自己的工作,很少出现在他们身边。
未晞基本生活在内宫,因为皇后对她的喜爱,她的生活范围也很少离开皇后的宫殿。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离开内宫的活动中,她两次看到了库拉姆。
一次是在皇家狩猎场,未晞作为侍女随着皇后坐在高高的象轿里,在阵容浩大的狩猎队伍中发现了库拉姆。但是,所有的皇室女性和宫女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时候,都带着面纱,所以库拉姆并没有认出她来。
他率领着好几千的士兵在狩猎场上围猎那些野生动物,快节奏的击鼓声、强健的马蹄声、厮杀声以及动物的哀鸣声,构成了一幅原始而野性的交响乐,无数奔腾的快马、呼啸的长箭,弄得未晞眼花缭乱。在狩猎场。未晞再一次的领略到库拉姆的彪悍与粗犷,他的双臂仿佛有千钧之力,把一把巨大的硬弓使得让人心惊肉跳,那么多羚羊和蓝牛成了他的战利品,最后还几乎肉搏杀死了一头事先喂了鸦片的狮子。
皇后命令宦官给英勇的库拉姆王子送去解渴的美酒,为了表达谢意,库拉姆特意来到皇后的象轿前鞠躬感谢。他的身上满是汗迹和动物的鲜血,那种大开杀戒的残暴之气使他的眼睛炯炯发光,虽然从上面往下俯视着他,但未晞依然感觉得到他强悍身躯里奔突的血液和热量,这种野性让未晞陌生,他还是那个难忘的夜晚中英俊、亲近而又自以为是的大男孩吗?
“敬伟大智慧的莫卧儿皇后!”
“敬英勇无畏的勇士库拉姆王子!”
在两个人礼节性的相互敬酒后,库拉姆转身便离开了。由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在未晞的身上停留一秒。当然了,骄傲的三王子怎么会留意皇后身边的小小侍女呢?
这次偶遇之后,未晞郁闷了好几天,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是因为库拉姆变得让自己陌生,还是他没认出来自己让她失望,她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心情很不好。
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还询问过她。未晞请求皇后不要再带自己去狩猎场了,看到那么多动物被捕杀,她的晚上总是被噩梦惊醒。从那以后,皇后果然没有再让未晞陪同去狩猎场。
躲开了狩猎场,未晞以为不会再见到库拉姆了,可是在皇帝宫殿举行的音乐会上,她还是再一次看见了他。但这一次,库拉姆更不能发现她了。未晞作为众多侍女中的一个,和皇后一起坐在珠帘的后面,王公大臣们对皇室女眷的身影只能雾里看花。
可是,透过珠帘的缝隙,未晞可以看见那边人的脸,库拉姆盘腿坐在一大堆王公大臣们中间,不时地接受其他人的敬意。一杯酒随意的在他指间把玩着,脸上始终淡淡的。这种静态和战场上的他反差巨大,褪去了作战时的刚勇,莫卧儿帝国的三王子似乎并不开心。当有人提议,希望能有幸听到三王子美妙的歌喉时,库拉姆居然拂袖而去,弄得那个大臣面红耳赤,及其下不来台。
他就在那里,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未晞迷茫的望着库拉姆高高大大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没有原因的很忧伤,这个人还会不会记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