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少年行 第一章救猫的少年

    九几年的天空还很蓝，天空似乎很远很空旷。背着书包放学的少年们玩累了，躺在运河边的草丛上，望着天，觉得世界很大，梦想很多，幻想着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当很大很大的官。当然，梦想的最后，都是要风光的回来迎娶二班的李雅，想到这，生活真是美好。

    小城很小，位于城北的陵南中学是小城唯一的中学。高一上学期才刚过半，李雅已是全校皆知的名人了。

    在男生的眼中，她清雅美丽，精致清纯的俏脸以及亭亭玉立的身材，配上俏皮的马尾，像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飞过所有男生的心。在女生的眼中，她美丽的外表，高雅的气质，漂亮的衣服，是每个女生嫉妒又羡慕的对象，又是忍不住模仿学习的偶像。在老师的眼中，她学习优秀，以全校前五十名免学费的成绩考入陵南中学高中部，上课认真听讲，作业也完成的一丝不苟，是老师最为喜爱的学生。这样近乎完美的女孩又天性温柔善良，时常带着温暖可人的笑容，不厌其烦地帮助解答同学们的各种学习问题。

    她就像一缕春风吹进了整个陵南高中，吹起了男孩的心，也吹皱了男孩的梦，以致多年后当同学们再回忆起当年的高中生活时，似乎因为她的存在，多了更多的色彩，多了更多酸涩又甜蜜的回忆。

    暖洋洋的下午，班主任绷着脸把期中成绩带进了高一四班。刚上高中的新鲜，以及高中学科的深奥，让大多数同学一时还无法适应高中的学习节奏，成绩自然都不怎么理想。不过班主任在一番严厉的批评之后，仍然面带欣慰笑容的宣布，李雅此次期中考试成绩全班第一，并且考入了全年级前十名。全班同学在几个男同学疯狂地鼓掌带动下，也纷纷鼓掌向李雅表示祝贺。那一刻，在李雅清丽的脸庞上刹那间绽放出的娇羞而又自信的笑容，是那样的明媚，灿烂，不知搅动了多少少年的心，洒下了那青春的涟漪和永恒的记忆。

    傍晚放学后，李雅与同行的几个同学挥手道别后，独自往家走去。在经过一片建筑工地旁时，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因旧房拆毁后而堆砌成山的废砖瓦砾旁，有一个少年正蹲在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李雅正好看到了少年的侧面。“是他，杨陵。”李雅想到，“他怎么会在这里，在找什么吗？”

    少年名叫杨陵，是李雅的同班同学，不过在大多数同学的印象中，杨陵是个很奇怪的家伙。他有着十分俊朗帅气的五官，尤其一双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总能给初次见到他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觉得有着如此棱角分明般冷峻外表的少年本应有着鲜明飞扬的个性，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永远乱糟糟的头发，睡不醒的双眼，虽说非常干净，但似乎从没有换过的旧衣服，少年给所有人留下了颓废的印象。在校园里，他总是独自一人，不爱和人交流，成绩也不好不坏，普普通通。原本对他有些关注的女生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将他忘记。

    所以当李雅认出远处少年时，也就十分好奇的驻足望去，想知道他在找什么。此时的杨陵，正半跪在地上，趴着身体，努力将右手伸到一个因倒塌的房板倾靠在残破的墙体上而留出的缝隙里，缝隙很小，周围有着裸露的钢筋和原本嵌在墙体上的玻璃碎片。少年将身体趴得更低，右手在十分费力地向缝隙里伸。似乎在下了某个决定后，少年一皱眉头，猛地将右手往缝隙里一伸。隔着这么远，李雅也能清晰的看到，少年右胳膊上被钢筋和玻璃划出的道道血痕和涌出的大量鲜血。李雅双手紧紧捂着嘴，才将惊呼压下，死死盯着远方的少年，他在做什么！

    此时的杨陵忽然眉头一疏，轻声笑了笑，慢慢的将右胳膊开始回抽，血流的更多，杨陵呲牙咧嘴地将右手抽了出来。

    然后李雅看到，少年满是鲜血的右手上，此时正趴着一只瘦弱的小猫。

    李雅再也忍不住轻声啊了一声，他在救那只小猫！

    此时李雅才发现，在杨陵身旁有只趴着的大花猫，一直在低声的呜呜叫着。杨陵将小猫轻轻地放到大猫前，低声说着话。

    远处的李雅静静地望着少年。夕阳下的余晖洒在少年的脸上，满是泥土的衣裳，脸颊上似乎也粘着些土，还在不断流血的右手。可那明亮的双眼，灿烂的笑容，犹如诗画般的美丽，深深地烙印在李雅的心中，那善良的少年，那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那一年，那一瞬，因为记住，所以永恒。第二天整个一上午，李雅都在偷偷地观察杨陵。今天的杨陵和往常一样，懒洋洋的，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只是右手绑着纱布，好像写字有些困难。偶尔杨陵和同学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物外，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雅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想着，原来他不怎么听课啊，可是成绩还可以，看来他挺聪明的。好吧，少女的心已经开始偏袒少年了。同桌赵秀看着李雅一上午红彤彤的小脸，好奇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上午放学后，同学们开始收拾课本纷纷结伴离开教室。李雅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杨陵书桌旁。

    “哎，杨陵，你手怎么了，受伤了吗？”李雅用手轻轻敲了下书桌后，向杨陵轻声问道。

    杨陵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一时有些错愕，无法将这位似乎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与自己联系起来。可当与那双明亮的双眼对视后，杨陵的大脑瞬间空白。她是如此的美丽，螓首蛾眉，双瞳剪水，似清泉甘露，流进少年的心，以致杨陵眼中过往一直灰暗的世界也瞬间有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杨陵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离自己终于不再那么遥远，那么冰冷。

    李雅注视着眼前少年，蓬松杂乱的头发，略微有些消瘦的脸庞，一双清澈的双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时间似乎失去了概念，是一瞬，还是永恒，答案也似乎变得无关紧要了。李雅红彤彤的小脸彻底通红了，低下头，轻轻哎了一声。

    “啊，我，我，啊！”终于清醒过来的杨陵，慌忙站了起来，可毛毛躁躁的，不小心踢倒了椅子，也撞到了受伤的右手，疼得呲牙咧嘴。

    “你没事吧，疼吗？”李雅见他如此，也不禁关切的问道。

    “啊，没事，没事。哈哈，不碍事的，只是昨天不小心碰了一下。谢谢哈，真的没事，不疼。”杨陵左手挠头，挥动着右手，语无伦次地说着。

    看着杨陵通红的脸，双手齐舞的滑稽样子，李雅噗嗤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嘻嘻，那好吧。你要是写字不方便，没法记笔记，可以借我的笔记。那我先走了。”李雅鼓了一上午的勇气也快用光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急忙转身跑走了。

    杨陵痴了，想不通，想不明，为什么她会来找我。望着李雅的身影，看着她迅速被一群八卦的女生围住，叽叽喳喳，群情激奋的样子，尤其赵秀，挥舞着双手，时不时的往杨陵这边指指，一副不问出点什么誓不罢休的样子。想象着现在李雅的样子，杨陵轻声笑了笑，也许她只是爱心泛滥，跑来关心下吧。刚才砰砰急速跳着的心脏，现在似乎还没有止息的劲头，过往几年来平淡无奇的生活终于有了涟漪，杨陵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也有点小小的得意。

    生活还在继续，但又有些小小的变化。杨陵下午放学时跟李雅借了笔记，这次杨陵似乎想表现的不像上次那般狼狈，可结果没几句，脸又变得通红，引得李雅咯咯直笑。

    借了笔记总是要还了。第二天来到学校后杨陵一整天都在想还书时该怎么说，李雅的身影又时不时的出现在脑海里，偶尔还要幻想下将来生活多了个李雅该怎么过，一个大脑不够用啊，少年是彻底的不听课了。

    上了高中后就开始有晚自习了。不管是走读还是住校的学生都要留下来上晚自习，晚饭自然得在学校解决。下午放学的铃声刚响，同学们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教室，奔向食堂，前赴后继，蔚为壮观。

    食堂旁新开了家黄桥馅饼，馅饼酥脆香甜，深得学生尤其是女生的喜爱。爱吃甜食的杨陵偶尔也会买个解解馋。因为右手受伤，在食堂用筷子吃饭不方便，杨陵想着买个馅饼当晚餐。可当来到馅饼屋旁时，望着乌压压挤在售饼窗口旁的女生，里三层外三层，杨陵头大了，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成功购买到这小小的馅饼。

    “嗨，你也想吃这个馅饼吗？我帮你吧。”忽然出现的少女，俏皮的站在杨陵面前，脆声说着。少女轻踮着脚，微微仰着头，带着甜甜的微笑，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俏皮的马尾，两边别着淡蓝色精致的发卡，如鲜花般娇美的容颜，青春而又靓丽。杨陵不禁又看“醉”了。李雅捂着嘴，偷偷笑着，大大的眼睛变成了两弯清清的月牙。

    终于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的杨陵，慌忙拿出饭卡递给李雅说道：“啊，那麻烦你了，谢谢你。也给你自己买个，算我请你的。”

    “嘻嘻，那也谢谢你。”接过了饭卡，李雅脆声说道。扬了扬手中的饭卡，李雅欢快地转身向那群仍在奋勇争前的女生中跑去。

    杨陵静静地望着少女的身影。她就像春天里和煦的春风，又好像秋天里明媚的阳光，可她更像夏天里炽烈的骄阳，忽然间闯进了少年的世界，让这位似乎还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少年手足无措，有些惊喜又有些彷徨，却也温暖了少年早已冰冷多年的心。杨陵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陌生恼人的情绪，只能静静地望着李雅的身影，希望时间过得更慢些。

    不知多久，杨陵看到李雅挥动着手中的馅饼，向他跑来。来到杨陵身旁，累得有点气喘吁吁的李雅稍微缓了缓气，然后拿起手中唯一的馅饼，狠狠咬了一口。

    “嗯，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李雅眯着眼，一脸陶醉的幸福样子。然后拿出饭卡递给杨陵，说道，“那，给你饭卡。只剩下最后一个馅饼了，不过，谢谢你请客哈，真的太好吃了，嘻嘻。”

    杨陵呆呆的接过饭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回是真的呆滞了。

    李雅捂着嘴咯咯直笑，清脆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带着无尽的欢乐。挥了挥手中的馅饼，少女转身向远处跑去。

    杨陵的心慢慢地化开，迷茫的眼神却变得坚定。

    我以为我会一直孤独冰冷地活着。是你，霸道地闯入我的世界，占据我全部的心。我不该靠近你，怕将不幸带给你，可我忍不住，管不住。我只想自私地拥有你，哪怕只是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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