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痕, 往事如烟9

    李纨的生日

    像所有大户人家的婚宴，寿辰一样，李家这样的家庭免不了大张旗鼓地大肆庆祝一番，母亲也在邀请的行列。除了远在s失疗养的继父，我们全家出动。

    母亲早早的来了我的房间。给了我一件礼服。

    淡紫色的抹胸晚礼裙。中间的流苏绕过侧肩在腰侧打了一个结垂落，简单大方的款式。

    “去把眼镜换了，”母亲从来没有干涉过我的着装，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衣服，隐形眼镜。鞋子。一应俱全。

    身后还有一个化妆师。谦卑地朝我笑着。

    扔下这一切，她就去了客厅，化妆师打开一个硕大的箱子，里面琳琅满目的一堆化妆品。

    “小姐喜欢什么妆？”

    “一般就好！”

    化妆师拿着粉饼正给我刷脸呢，手顿了顿，半天喃喃“恩。也行。一般就是清爽嘛”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得一样“那就淡妆，淡妆好了！”

    手脚麻利的化妆师没用上半个小时就完事了，给我穿上衣服。

    看着我摇头晃脑的。不是我有多美，而是她自己有多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

    我也诧异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和方才是两个人。

    我唯一遗传自母亲的就是眼睛，我却时常用大镜框将它遮住。

    今天把眼镜取下。描了眉，化了眼睛。

    果真是判若两人。

    有些不自在的是裙子，我很少穿及膝的裙子，还露了半个肩膀。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没事，过会就习惯了！”化妆师一眼看穿了我的不适，“下去给夫人看看！”

    下了去，羽凝他们已经等在客厅，羽凝不需要人帮忙，她的衣服一大堆，化妆技术更是炉火纯青。像每一次出席宴会一样，她将自己装扮的美轮美奂。

    此刻，她正不耐烦地坐在沙发上，听着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了我。

    我在她眼里看到一丝异样，看到我也看她，她飞快地转过了头，再不看我一眼。

    “不错！”母亲满意地笑着，吩咐道“叫老李备车了！”

    我暗自呼口气。

    鼻上没了眼镜，我却习惯地用手推了推。什么也没有，窘迫地做个鬼脸。转头就看到一身笔挺西装的楚煜。

    他这个大众情人，身材完美，长相俊俏。得天独厚的资本，穿什么都像是出去走秀似的。

    他看着我“姐姐，我快认不出来了！”琥珀色的眸光一闪。

    我不以为然。

    敷衍地朝他笑了笑，跟着母亲走了出去。

    一路无语。

    只有母亲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继父的。

    母亲态度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就挂了。

    到了楚家，大门口的豪车停了一片，上面下来的人无不是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进了会场。人来人往，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

    这种场面，我见过太多了，无外乎就是那么几样，吃吃喝喝，攀比攀比。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

    进了去，母亲很快融入到那群贵妇之中，羽凝也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围绕着。

    我有些局促地站着，急切地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还真是热闹！”耳边传来懒散的一声。

    是楚煜，

    他就站在我的身边，用那一双永远看起来深不可测，超出年龄的眸子端详着舞池中的一切一切，竟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我觉得肯定是我的错觉。

    是的，错觉。

    楚煜说到底只不过是个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

    泡妞，飙车，出格的事情他做过不少，他这样的人，前途也是能够预见的，一辈子吃吃喝喝。玩乐到死。

    怎么可能有那种感觉。

    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抿唇，心里一万次地告诉自己。

    “姐姐？”

    似乎是看穿我的无动于衷，楚煜好心地提醒我一句，顺势将身体靠近。

    又来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借着他身高的优势完全萦绕在我的鼻尖。

    我有些无措。更多的是茫然和羞愤。

    那个晚上的画面闪过脑海。

    “是蛮热闹！”为了防止他的进一步靠近，我淡淡地应了一句。

    楚煜讪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让我想到了他诡异的眸子。

    背脊一阵寒颤、

    我的呼吸潜意识地又开始急促了起来。我攒紧了衣角，无数次地在心中谴责自己怎么那么胆小，懦弱，好像只肖楚煜轻轻地动一动手指头，我的世界就要天翻地覆。

    我讨厌这种感觉。更害怕这种感觉为什么强烈到那么真实。

    “楚煜，你不去陪陪李黦！”我试图支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发光体在这里，就没有人来将他拉离我身边。

    “阿煜！”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求救，说时迟那时快，李黦银铃般的声音已经在前方响起。接着摇曳生姿地朝我走来。

    风情万种，也不过如此吧！

    “楚姐姐！”李黦向来这么称呼我，一如她叫羽凝永远是‘楚小姐’一样。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强调我的身份还是年纪。

    总之，她从不会喊我和羽凝任何一个的名字，不过至少，这句楚姐姐要比楚小姐来的婉转客气点，没有生疏到一种地步。

    不过，语气中的鄙夷倒是从来没有消除到让人看不到。

    还是那句话。

    出生，对他们这群含着金汤匙出来的人来说，就是一张无形的‘身份证’，这也是他们所谓上流社会的‘标志’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李黦的出现无疑帮了我一个大忙。

    美艳的小姐轻而易举就将我视作烫手山芋的某人带走了，两人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衣香鬓影间。

    配合度，让人叹为观止！

    或许，能拿奥斯卡的，真的不止楚煜，羽凝这一对，李家小姐，显然也是个中高手。

    就在我又打算故技重施窝在角落里，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安安分分地度过这一片喧哗的时候。

    楼上，传来了哗然声。

    是李纨，笔挺的西服，俊逸的外表，在无数的掌声和赞叹声中徐徐步下。

    我抬起头，顶上的光耀了眼，这就是李纨，我心中的王子，也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光明纯洁的地方。

    温暖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里太过光明温暖，为什么，我总是会觉得自己无法靠近这团光亮，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我们的面前。轻而易举地将我们隔离。

    我怕。

    真的怕。

    这一刻，在万众瞩目中，为什么，我会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伤感地看着光光鲜靓丽的他。站在中央。

    为什么，那么远……。

    ……

    ‘李公子，我是莫达集团的专员，这是我们董事长托我送给您的礼物！“在一片流光筹措中，玉树临风的某人，总算在恶意奉承中找着机会来到我的身边，我们相视一笑，还没开口，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就一个箭步走了上来。

    李纨的笑容有些尴尬和无奈，看了我一眼，接过男人的礼物，礼貌地和对方交谈了几句。

    我被凉在一边，只好无所事事地张望，这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楚煜，他笑意绵绵地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从来，楚煜的表情就不会有笑这种事，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看明白，纷纷飞蛾扑火般地诚服在他的脚下。

    与我对视，他扬了扬手中的脚杯，右手还煞有其事地揽在李黦的腰上。眸光晦暗不明。

    我忽然觉得有些厌恶，快速地转过头去。

    却好死不死地对上了另一个人。

    看来，今天，我颇受关注。

    我的右手方，羽凝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理直气壮的表情。

    充满了厌恶。

    甚至有着一丝恨意，是的，那种仇恨的眼光。

    她抿着唇，目光在我和李纨间不断地打量，闪烁了一下。然后再傲慢地别开眼，似乎刚交汇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似的。

    我的心中莫名地一阵心悸。

    我怎么觉得今天真的让人有些窒息地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就在我眉头深锁的时候，身边忽然低沉的一声，我显然是有些吓到了，抬头，刚好对上李纨关切的目光。

    我慌乱地镇静心神

    ”不舒服？’李纨盯着我，看来是好不容易将那人打发走了。

    我忙摇头，不想自己的过度反应扫了他的兴致。

    “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你知道我爸妈他们…”

    “没事，你开心就好，生日快乐！”我忙打断他的话，对他释怀一笑。将手里的礼物给他。

    李纨的表情一下子舒缓了很多，其实他真的很单纯，像一块白玉，没有任何瑕疵，更加会相信每一个人的话。

    无害的外表下依旧是一颗无害的心。

    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在这个世界成长。

    至少，他没有学会我的伪装！

    “谢谢…小飞…”李纨露齿一笑，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了几句，在我呆滞的瞬间，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迈步走向了另一头。

    样子有些急促和狼狈。

    又或者害羞…

    是的，害羞，是怕我拒绝吗？

    我站在原地很久。

    脑子里还久久地回荡着方才李纨的那句话。

    “小飞，我只想和你过我的生日。十分钟后，在泳池边等我！”

    ……。

    这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但是，只有我和他。

    只有我们…。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绽放出一抹笑。

    我悄悄地退到角落，转身。

    殊不知，那两抹跟随我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我沿着蜿蜒的阶梯一路向上，心中的喜悦感呼之欲出，涨满了整个胸腔。李纨的低语一犹在耳。

    那么甜蜜，那么温暖。

    我笑，忍不住攥紧了裙摆一路往上，上了这个阶梯，就是泳池。

    就在不远处，我的王子正在等着我，一个只属于我们的世界，就算短暂，也足矣。

    我加快了脚步，却在拐角的地方被一股蛮力拉了过去。

    还未看清楚，一股熟悉到令人发怵的味道已经在我的鼻息间蔓延。

    专属于某人的味道。

    我瞪大眼，近在咫尺的是楚煜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我挣扎，却是纹丝不动。

    楚煜就这样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将我困在墙与他之间。

    “放手，楚煜！”又是那晚的画面，我警觉地贴紧墙。咬牙。

    “不放！”他笑了笑，竟有些耍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睨着我像只防备的刺猬。

    “楚煜！”有些恼怒这个家伙的阴晴不定，是不是每次他都可以在做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后再全身而退？更郁闷的是，现在我们这个姿势，真的不宜争论什么，且不说，我们的身份特殊，万一那个冒失鬼从这里路过，看见这一幕，指不定要被传的多恶劣。

    “楚煜，这是在李家，你未婚妻的家里！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我试图提醒某人。

    可是，楚煜依旧不为所动。笑了笑，放在我后腰的手轻轻一用力，我的身体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几次如此地接触，他的味道已经熟悉到让我心悸。

    “楚煜！”我羞愤地喊，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因为喊叫招来闲杂人等。

    楚煜还是笑，笑得人心惊胆战。他的唇靠过来，我反射性地就将头低下，双手捂住脸。“走开，走开！”

    半响，身边的人没有动作。

    我睁开眼，从指缝间看到楚煜已经站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睨着我。

    一副大赦天下的表情。我手放下来，他的手一抬，我躲闪不及，楚煜的手掌就抚上我的脸颊。

    他说，似真亦假。

    “姐姐，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很可爱！”

    可爱，我看不出丝毫赞赏的语气。反而多了一丝戏耍。

    我咬牙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欲何为。

    接着，楚煜又说了。语气暧昧的让人脸红耳赤。

    “你脸红的时候，格外让男人心动。知道吗，这个时候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赴汤蹈火的！”

    恶心

    是的，我承认，你再次恶心到我了。你的甜言蜜语还是留给那些无知如李黦羽凝的千金大小姐吧。

    我沉住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

    对付面前这种下流胚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截了当。

    “够了，楚煜，你到底玩什么花样！”我有些不耐烦了，我认输可以了吧，我不是你楚大少的玩物，更不是你的对手。

    “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楚煜浅浅地笑，手掌若有似无地沿着我的脸颊向下，然后在颈间流连。

    眸光意味深长地睨着我。

    看的人头皮发麻，我总算明白，楚煜的另一项本领就是有够脸皮厚。

    “姐姐，这么早离开，是有约会吗？是不是想步上我的后尘，与李家攀上关系，那可是亲上加亲！”字字带着嘲讽。

    “你…”我承认自己沉不住气了，这段时间以来，楚煜若有似无的撩拨真的让我再也无法忍下去了。一直以来，我既没有楚煜的城府，也没有羽凝的八面玲珑。楚煜的行为却次次触及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姐姐，我还是奉劝你，这条路，没人会赞同！”

    看着他得意笃定的模样，脑中闪过种种。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发难“是吗？连母亲都亲口说会支持我了，我想不出来会有‘谁’不同意！”

    充满挑衅的一句话，楚煜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嘴角邪魅地一扬，冷哼一声“继续！”

    似乎是在享受着我的反抗。

    我强压住心中的恐惧。想着楚煜对我一直以来的压迫，如他所愿地继续说道“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的赞同！”

    或许。楚煜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就是我这样的表情。

    怒到极致，他却是笑了。

    站直身子，双手向我做了个放开的姿势。直视我的双眼，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

    一字一句。

    他说“楚羽飞…一切如你所愿！”

    我的呼吸一窒。眼前的楚煜陌生的让人害怕。

    他的眸光流转，琥珀的光亮沉淀着一丝冷厉，

    不过总算，我们有了一段距离。

    我攥紧衣角，狠狠地看着他“楚煜，像这十八年来，我们继续井水不犯河水多好。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会参与进你们的任何争斗又或者阴谋！”

    一口气说完，我也不打算再等楚煜的反应，转身就急切地离开，脸上，还残留着方才楚煜手掌的温度。像是一把火，狠狠地在脸上炙烤着。

    死一般的沉寂后。

    只听得身后，楚煜讥讽的声音传来

    “井水不犯河水？已经不可能了，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

    我没听见，对，没听见。

    那句话那么缥缈，那么微弱，在风中荡漾。

    只是错觉，错觉。

    我承认。我很懦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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