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吃完面,便散着步前往文湘院。
原武罗的心情很好。
长生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她可以好好的真正开始的武侠之旅,体验一下真正的江湖。
长生犹自想着心思,可他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前方两步距离的原武罗。
她与袁布衣正聊着什么,袁布衣不知说了什么,她的面庞上挂上了微笑,眼眸也闪动着光。
长生想到自己与原武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说话的时候却很少,掌门看着他的时候却没有像这样笑过。袁布衣与她不过认识几天的工夫,却已经这么熟悉了。
他疑惑自己心头为何掠过一丝不快的阴影。便转了视线,无目的的四下游移。
夜色渐黑,月亮的微光照射在树木和房层上,投下了一道道剪影。
长生眼眸一闪,仿佛发现了什么。
长生道:“掌门。”
原武罗回过头以,以眼神询问他是何事。
长生指着墙面下的一处道:“你看。”
原武罗循着长生的手指,往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暗灰色的墙壁下,若不上前细看,一眼望去,便只是一团黑影。
这是个孩子吧?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儿。
原武罗带着疑问上前,长生与袁布衣也跟了上来。
待到近前,借着月光她才看清那团身影原来是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瘦弱的双手抱着膝盖,将小小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中微微颤动。那显然是在哭泣。
这么瘦小的一个孩子,独自一人躲在这暗处哭泣,不会是被什么人虐待了吧。
因为自己的这个设想,原武罗不禁轻轻皱起眉头。
长生先开口问道:“好汉,你怎么了?”
袁布衣因为他的称呼而怔了怔,原武罗则是想用手拍自己的额头。
这个长生,教他男称好汉女称姑娘,他还真是想也不想就死认了这个,看来回去要好好再教育一番。孩子察觉到有人靠近,但听了这话,却以为不是在说他自己。死命憋回眼泪,身子缩得更紧。
原武罗看他害怕,便轻声道:“小朋友,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朋友。这个称呼让孩子一下子想起了几天前的事。
他从没听别人这么叫过孩子,难道是他。
小男孩偷偷抬起额头看了一眼。
却没有见到意料中的那个人,而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子,她蹲着身子,双眸温柔的注视着他。
沈明宇沿着母亲担夜香桶的路线一路遁上,一直到刘府附近才看到了两只夜香桶和扁担,可却没有一点母亲的影子。
母亲是不会放下这夜香桶无缘无故的离开的,除非……
沈明宇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兆,他在夜色中飞奔,倒夜香桶的地方,母亲捡剩下菜叶的市场,洗衣服的河边,但无论在那儿,都看不见母亲的影子。他抱着一丝希望,跑回了家里。但是迎接他的只有冷清和黑暗。
他汗如雨下,拖着疲惫不堪的小小身子,再次回到刘府外院的墙角一处,那是他发现夜香桶和扁担的地方。
他告诉自己,母亲也许只是累了,她病了身体吃不住,所以偷偷的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这扁担和夜香桶是母亲的活计,她不会不管,她会回来的。
他想担起夜香桶回家等待母亲。可是他只有那么一点大,他的小胳膊小腿单单弱弱,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没有一点力气,将扁担放在他自己那小小的肩膀上怎么也担不起来。他没法子,最后只得安静的蜷缩在角落等候着母亲的归来。
可是从夜晚到白天,再从白天到夜晚,他睁大的眼睛,抵抗着睡魔的召唤,就怕一闭上眼睛,母亲回来他会错过,忍受着饥饿和孤单在原地等候着。
在夜里,沈明宇默默不言,在他幼稚的脑海中,只不断掠过关于母亲的种种影像。母亲在灯下为他缝衣,母亲在厨房炒菜的背影,母亲叫他起床时温柔的笑脸,母亲为他添衣时轻声的叮咛。那些温暖的记忆能令他稍稍减去些傍惶的情绪。
但时间越久,越见不到母亲的身影,他就越害怕。
沈明宇抬头仰望着布满星星的夜空,他想到的是母亲的眼睛,在他眼中,母亲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丽。
然后悲伤悄无声息的捕获了这个孤单又害怕的小男孩。
从无声的眼泪到呜咽再到最后抵制不住的大声悲哭。
沈明宇完全陷入到思念母亲的悲伤世界中去,对于周遭的一切全都忽视了,哭得累了,就变作低声的抽泣。
他抬起头,盯着原武罗看,脑海将面前这张美丽女子的脸庞和那张黑漆漆的面庞放在一起比较。
那女子道:“小朋友,你怎么了?是不是……”她仿佛斟酌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欺负你,怯声……。”
“是我弄错了,总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你没事吧?小朋友?”
“你别怕,那两个已经走了,不会再来欺负你了。”
记忆涌上心头,沈明宇终于认出了她就是当日的那个人。
“不要你,你滚开,你是坏人。”沈明宇因为悲伤和害怕的情绪难以自抑,一认出原武罗是当日的那个人,便难以自控的哭着喊道:“要不是你,我娘的病也不会变的严重,娘也不会不见了,都怪你。”
原武罗一怔,她仔细看着孩子的脸,也认出了他竟然就是当日那个孩子。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重遇。
她伸出手想去扶他,却被沈明宇一手拍开了。他勉强自己起身,因为太久没有动弹,脚部完全都麻掉了,他刚刚晃悠悠的站起来,马上就一下子摔倒在地面上。布满泪痕的脸上立时沾了满了尘土。
原武罗心里颇不是滋味。
当日她让袁布衣查过沈明宇的事,知道那两个恶汉并没有因此而去找他的麻烦,长生的事又还没解决,便没有挂在心上。这两天已经是全然忘记了这磋,虽然说她并不认识男孩的母亲,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孩子,这可怜又狼狈的模样显然是吃了不少苦,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心软。
她思忖着,该拿这个小男孩怎么办。
原武罗的考虑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小男孩没走多远,便突然朝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