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辉煌 第二章平淡生活之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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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成二十五年（2013年）我跟袁辉煌在札幌夜市分开后没几天，我在上下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跟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压力大，产生了幻觉。后来，大约是一个星期天吧，袁辉煌给我打电话，说他被札幌警察本部的人传唤了。当他进入警察本部，接待他的却是东京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第三课的人。他被问询，为何近年来频繁参加山田组的聚会，并且警告他让他远离那些帮派分子，否则将被驱逐出境。袁辉煌同时告知我，因为他的事情，我同时也被连累，可能已经被警视厅的人内部调查了。我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同时告诉他这在警视厅内部是正常的事情。同事们也是按规章执行任务。我对他说：“辉煌君，你是个外国人，以后遇到这些帮派分子的邀请尽量推掉吧。不然把你遣送回去，你得罪的那些黑帮分子又会找你麻烦。虽然你们国内黑帮已经不敢明目张胆活动了，但警察也不可能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你在派出所当协警也不可能不外出啊！”

    “是啊，三木君，我开始也没想那么多，总想着和他们搞好关系，没想到这样也会惹上麻烦。”袁辉煌无奈的说。

    我告诉他，对于日本国内的帮派组织，只要没有他们从事犯罪活动的证据，都是以社团的形式合法存在的。对于有过前科，或众所周知的“暴力团”，如山田组等，我们是有东京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第三课负责监视。他去参见山田组的聚会，自然进入了第三课的视线。我说，第三课之所以这样警告,是因为你是外国人，他们有权限制你参加某些团体的活动。袁辉煌说他很感谢我，要请我吃饭。我觉得拒绝他可能不好，就去了。我们的是牛肉火锅。几个小时内，他跟我讲诉了，上回喝酒没讲完的故事。

    袁辉煌升初二了，在xj兵团，尤其是shz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学校会组织大家捡棉花。美其名曰，“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实际上就是把学生当成廉价劳动力给学校创收。在出发前，四中的教务处雷主任给学生做了动员：

    “同学们啊，我们八师（shz市和xj兵团第八师，当时的农八师师市合一，作者注）现在处在最困难的时期，工矿企业不景气，大多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我们八师的经济主要靠农业来维持。大家要发扬作为一名青年的责任，不要说什么救国救民了，咱们先从眼前入手，拯救八师的经济····”

    “靠，八师的经济要我们来拯救了。”一名叫李克强的同学转过身，悄悄地对后面的袁辉煌说。

    “什么呀，用到我们的时候把我们说的那么伟大，还不是学校想创收。我们都是学校的廉价劳动力。”章雷阳接话道。

    “对，不过可以一个月不用上课还是好的！”袁辉煌答道“两个月不用见到阿张了”。

    “就是，就是”众同学齐声答道。

    动员会结束，回到教室。张洁班主任开了个班会，她说：“捡棉花我不去了,我有些事，你们的历史老师和劳动老师带你们去。”这事，有几个新面孔走进教室。张洁说：“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你们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邹靖洁，很高兴认识大家。”一个个子很高，带着眼镜，显得十分清纯文静的女孩说。

    “我觉得此女屁股很大·······”李克强显得十分邪恶的对袁辉煌说，袁辉煌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忍住了。

    “我叫凌迟，和大家成为同学，我很荣幸。”一个比邹矮半个头，同样带着眼镜的男孩说。

    “我去，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袁辉煌跟李克强耳语，“难道他父亲希望别人害怕他？这是古代酷刑的名称啊！”

    “安静，都初二了，还跟小学生一样吗？！”张洁见教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冒火。这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一颗震爆弹，把几十张嘴全部镇蒙了。

    课间，袁辉煌去和凌迟打招呼，得知凌迟是从市一中转过来的，就开了个玩笑，意思是凌迟是那种被赶出来的。凌迟二话没说，一拳把袁辉煌打翻在地，并且报以一阵老拳。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惊的目瞪口呆，有几个人上前企图拉架。凌迟大喝一声：“我大哥是奎屯帮成员，谁敢来送死。”那几个人顿时散去······

    多年之后，在东京的一次聚会上，袁辉煌向我提起了这件事。“三木君我从没有想过，学校里会有这么不单纯的因素。我生活的轨迹几乎是在那一天发生了改变。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叫凌迟了。他出手真是心狠手辣。”

    袁辉煌当场被打的无法爬起来。那个时候是二十一世纪的头几年，手机还是很金贵的东西。袁辉煌的拜把子兄弟章雷阳，立刻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并且报了警。在袁辉煌被送进医院后不久，学校辖区的派出所民警到了他所在的检查室，在袁辉煌父母在场的情况下，做了个笔录。临走，一个胖胖的警察对照顾袁辉煌的章雷阳说：“以后打架这种小事不用麻烦我们，你们学校有保卫科。死了人再找我们！”章雷阳和袁辉煌的父母呆住了，不知说什么好，之后胖警察不知跟张洁说了什么。张洁进门对袁辉煌的父母说：“后天让他照常到学校集合，出去捡棉花。”袁辉煌想说什么，但是咽了回去，他知道即使说了也没什么效果。这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协警之后私下里找到袁辉煌对他说：“忍一忍吧，小伙子，那些人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之后离他们远点就好。”

    捡棉花的地点在第八师147团2营10连，他们的连长在连部欢迎袁辉煌一行人。分到这个连的有袁辉煌他们班和火箭班。当天他们吃了一顿不错的肉菜。章雷阳对袁辉煌说：“这是最后一顿好饭了，看着吧。”结果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真的是一日三餐冬瓜汤和白面馒头。

    袁辉煌清楚的记得，由于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一连几天他和好几个同学都捡了不到十公斤棉花，而一天的任务是30公斤。第四天的时候，带队老师召集大家开了个会：“你们努力点干，不行就让你们的父母想想办法过来帮你们。”。

    第二天，邹靖洁的家长带着一辆东风大卡车来了，五十个民工跳下车，一天之内给她把两个月的任务完成了。但是学校规定必须一个个月后才能回家，所以邹靖洁就天天在棉花地里耗着玩。

    凌迟叫来了二十几个穿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忙活了三天，也没袁辉煌一家一天捡的棉花多。不过在袁辉煌父母走后，凌迟那帮人就过来把他的劳动成果抢走一半。带队老师开始还想维持正义，但一听是奎屯帮成员来找事，就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还不时地训斥袁辉煌不能完成任务。凌迟纠集人马要对对邹靖洁动手，走漏风声被邹听到。邹只身一人训斥凌迟众人。凌迟还准备反驳，被邹靖洁一巴掌扇翻在地。邹靖洁用脚踩住凌迟的脸，怒斥道：“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你丫还在穿开档裤呢!还不快滚！”凌迟等人哪敢废话，转身跑回他们的租用连队的屋子。只是稍晚的时候他们不解气，又找到袁辉煌把他打了一顿。

    一天晚上，袁辉煌、章雷阳、汪三石三个人在连部一个小卖部喝啤酒。章雷阳对袁辉煌说：“凌迟团伙在这欺行霸市，欺你太甚。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敢骑到你脖子上！”袁辉煌说：“那怎么办啊？他们是奎屯帮成员。”汪三石说：“武力不行可以动动脑子。”袁辉煌想了想：“清末国力衰微，洋务派想到了以夷制夷之策。我们也可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动手。”“清朝以夷制夷，还不是被夷人玩弄股掌，都不傻！”章雷阳打断他的话。“晚上我们去偷袭他们一下，事不宜迟，就在今晚行动！”

    我们当晚，乘凌迟外出撒尿的时候，用麻袋罩住他的头，之后一阵闷棍，打了就跑。凌迟的同伙当夜把连部闹得鸡犬不宁。该连连长第二天给团部打电话，通知基干民兵把凌迟团伙全部抓获，扭送派出所。之后发生的事让袁辉煌他们终于明白，凌迟他们的嚣张是有资本和理由的。从凌迟被送派出所，到他出来不过几个小时，而且还是十连的连长亲自把他接出来，从此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也许那几棍子把凌迟的脑子打正常了，他从此再没找过袁辉煌麻烦，袁辉煌的生活又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中秋节，连部准备了篝火晚会，厨房做了排骨，带鱼来招待捡棉花的学生。袁辉煌这时和他的两个铁哥们在连部的小卖部里。

    “三周没见到肉了啊！”袁辉煌叹道，“第一次觉得排骨这么好吃！”

    “就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能回家了。”章雷阳说。

    一个叫黎笋的矮个子，这时正在屋子中央的桌子旁和一个叫王超的“火箭班”女生喝啤酒。几瓶啤酒下肚，或许他们喝多了。黎笋红着脸过去抱着同样像猴子屁股一样脸蛋的王超，说：“你咋长的那么漂亮？”那王超什么也没说，把脸凑过去给黎笋一个深吻。把袁辉煌他们看呆了，因为这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现成直播”。之后黎笋搂着王超出了小卖部，不知干什么去了。袁辉煌想尾随着出去看看，被章雷阳拉住了。章喝到：“还嫌惹得事不够多？！”袁辉煌一想也是，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一个月的捡棉花生活很快结束了。回到学校没多久的一天早上，袁辉煌正在教学楼走廊里等拿钥匙的同学来开门。这时，几个“火箭班”的人把他围住，为首的那个人，袁辉煌认出是凌迟的同学。

    “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凌迟的同学说。袁辉煌根本没理他，那人直接把袁辉煌的上衣口袋拉开，拿出一块钱，说：“明天给我准备五块钱，不然小心你的牙。”

    袁辉煌又是一天没心思听课。临近放学，章雷阳对他说：“又被欺负了？这些家伙未成年，警察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没有过不去的坎，安心学习考上高中才是本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有一天有出头之日。就不再受这些邪气。”袁辉煌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张洁已经不止一次打电话通知袁辉煌的父母，叫袁辉煌去他家补课。但袁辉煌父母全是下岗职工，根本没有钱。张洁终于不耐烦了，在物理，政治，语文等袁辉煌拿手的学科上课时，把袁辉煌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罚站。此期间被姓李的物理老师拯救过多次。语文老师干脆把袁辉煌叫到家里去补课······但时间长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得罪张洁。也就没有人再去管袁辉煌。再加上奎屯帮的人不断的骚扰。袁辉煌终于厌倦了学校的一切生活。张洁找到政教处，政教处的主任迫于压力，找到袁辉煌的家长，向他们发出了劝其退学的通知。

    一次偶然的事件拯救了袁辉煌，使得他的学业可以再延续一年。袁辉煌在一次政治测验中考了全年级第一。政治老师专程去政治处帮袁辉煌说话，袁辉煌躲过了一次被开除的厄运。

    快初三的时候，张洁为了确保自己班级的升学率，把黎笋等小帮派成员，学习又不好的人，想尽办法开除了。袁辉煌由于总有那么几门长处，总有几个老师为他说话。以致张洁一直找不到什么借口开除他出学校。

    平成二十五年（2013年）冬，我开车带袁辉煌去札幌市郊外赏雪，袁辉煌触景生情，擦了擦眼镜，说：“那年，也是这么个冬天。我没想到张洁会想出那么恶毒的计策。她指使三名奎屯帮成员，在体育课做游戏时，顺走了我家的房门钥匙，随后去我家盗窃。盗窃完成后，张洁又利用他老公是国税局某领导的关系，再加上奎屯帮的势力。把这件事嫁祸给我，让我在看守所蹲了半年。期间我受尽折磨，但我始终没有招供。虽然警方后来因为没有证据不得不把我释放，但学校在阿张的指使下，以我旷课超过规定天数为由，把我开除了。但是他们开出黎笋等人，和他们是帮派成员有关，而我只是几门功课成绩不行，又得罪了阿张······”

    我说：“想不到，你上初中的时候，有那么不幸的遭遇。”

    “之后我的遭遇就更悲惨了·····”袁辉煌眼眶中闪烁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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