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跟我走 第一章蜕变演于愤怒

    幸福的人生大都类似，不幸的人生各有不幸。

    莫小桥觉得自己便是这句话最直观的体现。然而不幸的人生中更加不幸的是——这种不幸，接下来即将演变成一种配角身上才有的悲剧戏份。

    “莫小桥，你死定了。”

    同桌猫仔竭力的压制着颤抖的语气，低着头凑得更近了些“蒋大饼让你下课到操场等他。我猜这准没好事，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话猫仔连忙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过了几秒又撇过头看莫小桥在发呆，便叹着气说：“反正躲也躲不掉，蒋大饼在学校的势力你是知道的，没人敢得罪他，连老师都要让他三分，唉，你...你还是去吧。”把预先想好的那句“你不去不行的”给吞回了肚子，猫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又嘀咕了句：“你就当行行好，可千万不要连累我，我只是传话的，但要是你不去，蒋大饼说不定还会找我麻烦。”

    莫小桥一直闷着没说话，看上去脸色不大好。猫仔愁眉苦脸的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想到蒋大饼很可能因为莫小桥的逃脱而把火撒在自己的头上，猫仔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会，猫仔受不了这种气氛，叹着气的走了。

    窗户外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莫小桥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糟糕的心情在这种天气下吸足了营养，时时刻刻都发射出烦恼的信号。

    这已经是他今天得知的第二个坏消息。

    蒋大饼要找他麻烦......

    这个在学校出了名的不良少年，打架斗殴已经是家常便饭，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头都会闹得人心惶惶。能让他如此在学校中横行的资本，除了拥有极其牛逼的家世之外，还在于跆拳道社团副社长的身份，听说有不下黑带三段的水平。莫小桥亲眼看过蒋大饼把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单手放倒在地上，还一副轻松的样子。

    莫小桥怎么也记不起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尊大神。他莫小桥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每天遵循着上课下课的大众节奏，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长相普通，身高普通，不会引人注意，更不会轻易去招惹别人。但现在有人告诉他，你要被挨打了，去操场等着吧。这种只有在最悲剧的配角身上才会发生的事，叫他如何不愤怒。

    愤怒的真正问题在于——他竟然不知道挨打的原因。

    人家连为什么要打他的原因都不屑于说了，而他又偏偏不能拒绝逃避，还要擦亮了头往人家拳头上凑。蒋大饼要打的人，从来没有跑过，那些人不是不想跑，而是畏惧于他背后的家世和学校恶霸的身份不敢跑。莫小桥同样如此。

    冷冷的风从窗子边转着弯挤了进来，选中了发呆的莫小桥迎脸直去，像一张恶魔的嘴巴肆无忌惮吞噬完他脸上仅有的血色。

    下课铃响了，莫小桥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周围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悄悄的议论着什么。他朝猫仔的方向看了眼，恰好猫仔转过脑袋，装模作样的和另一个同学说话。

    看来消息传播的挺快，整个班的人都知道他即将被挨打。他甚至能在那个曾经暗恋他的，长满麻子的女生脸上看到些不忍的神情。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看戏的眼光。莫小桥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彻底沦为悲剧配角，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被主角蒋大饼无比风骚的揉虐一番。

    莫小桥还是头一次享受这种万众举目的待遇，他感觉很不舒服。他本来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想过平凡的生活，但是老天仿佛就喜欢捉弄老实人，让他接二连三的碰到一些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过几次的倒霉事，这些倒霉事又全都削尖了脑袋挤进他这一天的生活中。糟糕透顶了，他想。

    他像当初荆轲刺秦王一样被众人以默哀的目光静静送出了教室。直到他走出教室的很长一段时间中，里面在没传来丁点声音。

    外面的天色依旧阴沉。莫小桥边走边回味着猫仔传来的话。下课之后到操场，也不知道是指第几节课下，或许是放学之后也说不一定。“还是先去看看，是祸也躲不过”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胡思乱想了一通，莫小桥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离操场不远的食堂楼下。

    在这里，果然看到操场上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远远望去气氛压抑的可怕。莫小桥不禁联想起港片中黑社会大佬的出场情景。天空此时又暗下去了一些，似乎快要下雨了。一阵阵阴风从身后吹着，他的后背开始发凉。

    这种架势已经很明显了。莫小桥即将面对的不止一个蒋大饼，还有蒋大饼的一堆豺狼，他们此时正静静潜伏在绿幽幽的草坪地上，等待着头儿发号施令。

    莫小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只是简单的打他一顿，蒋大饼自持实力高超，是不屑请这么多人过来助场的。那么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莫小桥想了一会也猜不出个眉目。

    私下一个人他也得挨打，一群人他更得挨打。这是莫小桥唯一能知道的。

    而莫小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那个盒子。

    ......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子”。在花坛的杂草里露出一个角。莫小桥起先以为是一块砖头，他正愁找不到防身的武器，便把他从草堆里取了出来。拿在手里才发现看走眼了。这是一个古朴的小盒子，长宽的比列和普通的砖块差不多，有点像班里女生们收藏饰品的精巧匣子。他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盒子，盒子的表面锈迹斑斑，隐隐还可以分辨出一些蝌蚪一样的文字，似乎有些年代了。

    那盒子掂在手中分量很沉，冰凉的气息似乎不受这个世界的温度影响。他尝试着想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却找不到缝隙，盒子好像是实心的。莫小桥最终把盒子别在裤腰上。他这么做的多半原因是为壮胆。随后，他咬着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走向了操场。

    ......

    风越来越大,吹着哨,打着卷儿呼啸而过。莫小桥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那群人注意到他，齐刷刷的把目光射过来。落叶被风刮了起来，漫天的乱跑，莫小桥面不改色的一直走到人群的对面。

    “小子，你是干啥的？”那群人显然不认识莫小桥，疑惑的相互传递了一下眼神。其间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走了过来，冲着莫小桥嚷道：“别tm来碍眼睛，快滚！”莫小桥压制着愤怒，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踮起脚尖往人群中看了看。又把视线从左到右挨个挨个的扫视了一遍。莫小桥平时就属于那种面瘫型的宅男，此刻的眼神在外人看来更像巡视着自家的后院里的花花草草一般不动声色。

    他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蒋大饼不在其中。这下子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本来按照他的设想，是要在见到蒋大饼之后问清楚打他的原因，再然后。没有然后了，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挨打的打算。既然无法逃避，何不爽快的去面对呢。想到这里，莫小桥淡然的笑了笑。

    莫小桥可不知道他无意笑容，落在人群中有心人的眼里就完全变了一个味。一件本来平淡的细节若是经过煞有其事的揣摩之后，也会显得高深莫测。

    而这种结果就是......

    “他是蒋大饼的人”不知是谁小声的说了句话。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不少毛躁的猴子蠢蠢欲动，他们不约而同的扩散开。像一包被捅的马蜂窝，团团把莫小桥包围在中间。

    “就这小子一个人来，还跟我们装逼？”“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小子。”有一些阴冷的声音夹杂在嘲笑中。声源来自四面八方，从上到下密不透风。紧迫的簇拥着莫小桥。

    莫小桥瞪着眼睛，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动物园里的各种动物的叫声把他淹没在其中，他像一只无意闯入老虎领地的绵阳，沉默的无助。

    “操，这小子还敢瞪我！”先前那个高瘦个子的男生边叫嚣着逼了过来。人群遮盖住了仅有的天空，莫小桥蹙缩在阴影里动弹不得。感受到危机的他本能的大喊一声“误会，我不是蒋大饼的人”。见众人没有反应，他再次加重了语气“这是误会！”莫小乔的意思很明显，就差一句“你们搞错了，我不是蒋大饼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找我来要打我的仇人呢。”

    但是这种情况下谁会相信呢？

    “龟儿子的，自己做的事还不敢承担？他蒋大饼敢调戏我们老大的女人，就不敢站出来说话？”“哼！”说话的人故意发出很大的鼻音，不屑一顾的表情写在脸上。“找了你这个小子来忽悠我们？还误会，哪天我干你娘的我也说误会成不成。”“哈哈哈！”旁边马上有人起哄着大笑了起来。

    尖锐的笑声像一只只恶心的虫子，不断钻进莫小乔的心中慢慢扭曲，蠕动着。他窜紧了拳头，从裤腰中默默抽出那个砖块大小的盒子。

    冰冷的气息传达到了手上。他垂下手，把盒子藏到背后。有一片叶子从莫小桥的眼前飘过，风刮着叶子，无助的飘啊荡啊，最终一直看到它静静落到地上。沉默无声？不......它发出一声铁块沉重的闷响。

    “啊！”

    有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只举着盒子的手瞬间被喷涌的鲜血染红。众人一时傻眼了。没人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反应过来并怒吼的扑向莫小桥时，莫小桥举着盒子的手已经再一次落下。之前说话的人满头鲜血，坚硬的盒子落在他的头上，再次伴随着“砰！”的闷响，那人醉酒一样的晃了晃，最终倒在地上没了反应。

    慢镜头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放映着。莫小桥死死的盯着倒下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攥着的盒子在一片血色中发着诡异的微光。全世界此时只有风声的怒吼，和他沉重的喘息声。他听到，急促的心跳在心房中“扑腾，扑腾”的回响。在周围暴动的野兽冲过来的时候，他反而出奇冷静下来。

    接踵而至的拳脚，一具孱弱的身体没能坚持几秒就倒坍下来。莫小桥跌在了地上，视线正对着先前说话的人的脸。那张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涕泪纵横，早已没有之前的不屑一顾神态。莫小桥开心的笑了。有一双双巨大的阴影从天空上罩下来，盖住了他带着笑容的脸。泥土和不知名的秽物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脸上，胸口，下身。人群疯狂的涌动着，踢啊，踹啊，直到最终或是累了，或是因有人高呼“老师来了”，一场荒诞的校园舞台剧才算落下了帷幕。有人从莫小桥的脸旁青草边踩过，拉起最先倒下的自己人。那人接过同伴的手，起身之后还不忘踹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莫小桥一脚。

    “真他妈晦气，原来是个疯子，被打成这样还在笑。”

    ......

    人群渐渐散去，偌大的操场上只留下依旧躺在地上的莫小桥，和那个，一直被人忽略的金属盒。

    就是那么眨眼的瞬间，有道强烈的光芒刺进了莫小桥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