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乾国的官场制度,与莫绯现代生活的历史上唐朝无甚区别,上有太师太傅大司徒这些吃空饷的,中间有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一般是直线处理皇帝事物的,还有秘书省这些皇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再有就是翰林院的高级知识分子俱乐部,再有嘛,就是专门找茬的御史台,有事骂骂皇帝,没事互相对喷。
这个皇家书院就是属于尚书省的国子监,也就是学霸们的大学,还有一个鸿文馆,那是最高级别的贵族学校,和皇帝不沾边的,也就做做白日梦的份,所以有着才学抱负的,便削尖了脑袋,挤进了皇家书院。
大家同是读着四书五经的,得个进士就是博士了,要是运气好,考个状元,那就是全民男神了。能当官,还能娶公主,生的孩子都是二代。要是搁现代的高考,状元嘛,也极有可能回家卖烧饼,卖猪肉!
皇家书院的院长,就是当朝太子的太傅,据说这是个铁饭碗,也算是私人教师的福利,往后太子继位,国民第一家教就可以卸任,颐养天年了。太傅从门外走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推推搡搡更是挤的厉害。
耄耋老人面色严肃,走到木栏处,看向凉亭,不悦地皱了眉头。“这里历来比诗会文,何时搞这些娇作的名堂,若是青楼楚馆选个花魁,还是不要来了!”
难怪说老人言要听得,说的这么难听,想不难受都不行!这魁主和花魁,区别还是有的。瞧这话说的多漂亮,莫绯真想鼓掌,刚才勾引自己老公,说心里没点小九九,那里不可能的!当然,也许很快就是大家共同的老公,那也要看她肚子争不争气了。
“今年的诗会还是在正殿举行,座椅已经备好,大家跟我来吧!”
敢情卖弄风骚的,还是选错了地方,这凉亭到岸边,怎么说也有五丈远,可惜太子那风骚的画舫已经远了,姑娘还是划水过来吧!
原本挤在长廊上的众多文人墨士,终于有了斯文模样,你让我,我让你,又推推搡搡地进了第二个院门,而后都规规矩矩地坐到木椅上。莫绯实在是不敢挤也不敢让,便落在最后,临进院门,还在担心情敌是否会划水,一会大呼救命,不知道要下多少饺子。
亭子里的美人估计也淡定不了了,早站起来望着这边。
“啧啧!女神的裙下,一定是屌丝们跪着的崇拜!”
“你怎么又神乎乎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想到刚才的男子也留在最后,此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莫绯,脸上满是生硬的表情,看了一眼对面的凉亭,摇摇头,大步一迈,也走进去坐了。
你有病,你全家脑子有病!莫绯这一口气喘上来,也跟着进去,直接坐在了男子右边的椅子上,大有一对一PK的架势。
毕竟是朴实民族,这个时代,报名参加诗会实在简单,只要来的时候在门口写下名字即可,这时还没开始,还有个把来迟的人,正在最后一排加椅子。莫绯得以在这空荡,把记忆里咏春怜花的诗句回想一下,还在苦思上学时背过哪些,那边小小的骚动打断了她。
粉色襦裙的女子,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大殿廊下,太傅下首第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那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没有带进来,这让太傅看她的眼神,和蔼了许多。
果然是个灵秀的人儿,一点就通,要是在现代,女神的老师敢说一句,强大的粉丝团一定会囔着太傅滚出教师界,毕竟不是来自星星的教授啊!当然,说不定各家媒体的小编开始神脑补了,各种标题党引人眼球,比如什么男老师以挂科为要挟,欲潜规则女学生,或者某男老师为留住某女生再修其课程,故意让此女生挂科等等,好歹是挂科,这里要是感动太子老相好,应该是挂上东南枝。
莫绯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引来隔壁更加怀疑的眼神。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说完又觉得不对,指了指前方。“我可没见过美人!”
男子还是看着莫绯,眼神从她的脸上滑过耳垂,再从她身上滑过,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倒是什么也没说。
话说昨日听说了这事,莫绯就翻了翻东乾国的古诗文选,最庆幸的是没有前辈曾来此一游,自然就不怕肚子里装的货,撞上雷同了。放开胆子剽窃,谁要是有本事,爬出棺材来找她算账啊!墓都被盗了,还在乎这点诗句吗?莫绯是完全的有恃无恐,全场也就她最为洒脱,懒懒散散地坐着,时不时抖抖腿,两眼独望前面的女子。
当然,女子也时不时地看过来,大有灵犀!
所谓的诗会倒是极其简单的,由上届魁主出第一题,所有人想好了诗句,到太傅右边的屏风处,在专门的书案上写下来,交给案前的太学生即可。这一轮选出五十首佳作,进入第二轮,太傅出题,五十人中再选出前十者进入第三轮。最后一轮是皇帝出题,早用黄绢叠了,放在大殿前的书案上了。十人一次选出八,再选六,再选四,最后选出两人决个胜负,胜者即为本届魁主,所有诗作入册成书,全国发售。
愚蠢的古人们,到底会不会炒作!这种有美女帅哥坐镇的选秀,怎么也要在全国弄个分区选拔赛,然后全国总决赛,淘汰赛,复活赛,晋级赛,怎么火热怎么来,再拉几个商铺,冠名赞助,银子像鹅毛大雪一样飞来好不好!看看这,堂堂皇家书院,连白纸还是按人头算的!
导演,说好的皇家御用呢!
等一个太学生敲了一下鼓,陆绫月就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书案前,拿起最旁边的白色布绢然后读出了第一个题目‘风月’。虽然短短两个字,还是能够听出黄鹂出谷的嗓音,果然,发烧风寒什么的,在女神身上,都会选择性消失。
“啧啧!我见犹怜啊!”
“未想到你如此关心陆姑娘?”
总有人在别人感慨的时候插播自己的讽刺!这个人还特别会自来熟,莫绯要不是觉得翻白眼实在不符合她爷们的身份,这时候一定会把眼珠子翻个边,真会刷存在感!
“喏!那是我心上人,一会让着点!”
莫绯说完又挑了挑眉毛,自以为潇洒无比地甩了甩头,奈何头发太长,坐在椅子上,真甩不出骚情。而男子斜了嘴角,又摇摇头笑了。
“那怎么办?正好也是我心上人,还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果然,不能交流了!
“烟花三月燕子飞,春柳携风满画楼。桥上娉婷油纸伞,过客匆匆溅罗衣。”
三条长桌书案前,排了长长的六个队伍,既然大家都站起来排队,莫绯也只好跟在斗嘴的男子后面,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挥墨而下,洋洋洒洒就是一首诗,不得不承认,字如其人啊!
等到莫绯提起毛笔的时候,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毛笔字怎么写来着?一扎金针管替芯算什么,有本事描这么粗吗!敢不敢来比背诵元素周期表!敢不敢来证拉格朗日定理!敢不敢来论被苹果砸到的重要性!
专挑别人不会的,算什么古人!
“你莫不是不会吧?那稳操胜券,抱得美人归还真是没有一点挑战了!”
看着‘老熟人’嬉笑的嘴脸,莫绯真想说一句‘图样图森破’,奈何这种高级语言无法愉快地交流,于是硬着头皮就开写。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
围观的人嘘声一片,连在一旁收诗作的太学生,也不得不皱了眉头,疑惑地看着莫绯。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
导演,喊NG啊!我忘词了!
莫绯看着扭扭曲曲的三行诗,有些想捂脸的冲动了,更有人在后面小声一轮:“一看面白文弱,就知道是个空皮囊,连诗都写不好,我小时候字写成那样,不知道挨了西席多少板子!”
莫绯觉得,这人小时候挨多少板子跟自己没关系,可是现在,却像是无数的巴掌掴在脸上,打肿了不要紧,丞相夫人还认得这张老脸不?关键时候掉链子,这比尿还急呢,又不能憋!
导演,盒饭我也不要了,让我走吧!
莫绯苦巴巴地想着,提笔的手也酸痛起来,好似千斤万斤的重。
“写不好就回去再读两年,看你年轻还小,陆姑娘还不一定看上你!让我们写吧,别耽误诗会的时间!”
排在莫绯后面的几个人不耐烦了,说着还拉了拉莫绯,大有不走就拖走的意思。连旁边的太学生也等不下去了,拈起纸张的一角,大概就是收卷了。
“别逞强了,要不我帮你说个情,让你进书院学上一年,明年再参加吧!”
一直洋洋潇洒的男子,说出来的话还真是不好听,莫绯实在是怒了,有在高考的时候劝人复读的吗?这明明是劝人服毒!
“谁说我写不好了!我明明就想好了!”
可是想好了要写出来啊!莫绯咬住嘴唇,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壳,把那原本记得好好的第四句捞出来。就在这比屎比尿还急的时刻,就在这祖上十八代快被问候的时候,莫绯鸡爪一般的五个字,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