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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都正街,位于古城城墙下,城头的天心阁高耸入云,这里南起高正街,北与马王街相接,虽不及南门口热闹,门店不如坡子街、八角亭的行号阔绰,但街头巷尾也分布了各类商铺,酒楼赌坊星落其间,一派繁华景象。只小瀛洲和清香留这些小巷,被达官贵人修了公馆,就较为清静。
这日午后,回荣与张、王、李三人换了便装,自詹王宫巷华清池澡堂泡了澡出来,一路晃晃悠悠,走到定湘王城隍庙外,此时正值庙会,人往熙攘,他四人倚靠着庙外的老槐树,手里捧个纸袋,磕着瓜子儿,看着往来出入烧香祈福的年轻俊俏女子,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如此折腾半响,末了折向铁铺巷,钻进一处挂有“赌”字帘的屋子,再不出来。
傅永年一身便衣,与文放、万友民尾随在后,见状笑道:“没想到这厮还是都正赌坊的常客。”
文放奇道:“都正赌坊?敢情傅大哥对这里也熟悉?”
自那夜在悦宾楼畅叙一番,傅永年洒脱随意,很对文放胃口,二人惺惺相惜,竟似熟识的老友一般。
傅永年笑道:“这都正赌坊也是哥老会的产业,我每月都要来这里消遣几回,哪里会不熟了。怎么样,要不哥哥请客,咱们也进去玩两把?后头还有销金窟呢,虽没有闻香楼那样高雅气度,但头等头牌,也还有可取之处。”
傅永年所说的头等头牌,自然是销金窟里面的**了。文放现在哪有这个心思,闻言笑道:“傅大哥客气了。您军务繁忙,要不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友民盯着,也误不了事,只是薛汝岐那边,还要麻烦傅大哥的弟兄了。”
傅永年嬉笑道:“薛汝岐这就几日天天在家开堂会,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我看他的意思,大约也是怕你报复,所以深居简出呢,放心,有我的人盯着,跑不了他。”说着又凑近了低声道:“文兄弟,上回你去罗爷府里,没讨着好儿,其实那是做戏给外人看呢。罗爷管着这一大摊子,也不容易,他总要做做样子,不然授人口实,他这个总舵把子,也难做呢,你别在意。”
文放这才心中恍然,忙拱手道:“傅大哥这一说,勉之就心下明了了。罗爷有罗爷的难处,勉之理会得了,只是麻烦傅大哥了。”
傅永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道:“麻烦我啥,没多大事!我上下早安排好了,从捞刀河过来一趟,也就一会儿工夫。这姓回的,做事老道,你们小心些,别被他发现了,我这就回去了,有事去找梁彪,他自然会知会到我。”
文放目送傅永年背影隐入人群,这才随着迫不及待的万友民,进了都正赌坊。
此时国民政府虽对赌博明令禁止,但政府法令不过是一纸空文,随处可见街头巷尾的赌摊,聚集着社会底层人员掷骰吆喝,而高堂官署达官贵人们召局开弦,呼卢喝雉更是夜夜上演。像这些公开挑帘营业的赌馆,则大多由帮派或官商控制,各色人等均可进去赌博。
此间赌馆甚大,迎面大堂摆放的七八张台面,足有四五百人聚集着,正在酣赌,台面上放的赌具是骰宝和骨牌,玩法无非是押大小、牌九、天九、接龙等等,各个台面玩法不一,押注金额不一,可供赌徒选择。大堂顶梁上悬挂了数盏大灯,将场中照的如白昼一般。
二楼雅间则是供小团体玩麻将推牌九,将门一关,里面倒是较为安静,赌馆可以为客人提供酒食饭菜,一些有身份的人,还可以叫些楼子里面的**出局,过来开弦侑酒,也是一种消遣。
二楼走廊里还游走着十几名赌馆打手,眼睛一眨不眨,实时监控着场内形势,有点像欧美大片里面监狱囚犯就餐时,狱警如临大敌的样子。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时分,大堂内各色赌徒往来穿梭,神情各异,嘈杂喧闹得不堪。文放见回荣四人围在大堂左首一张牌九桌上,正吆五喝六赌得起劲,此时人多拥挤,他也不虞被回荣发现,躲在赌桌另一端,不动声色,拿眼斜睨着回荣。
转眼间,却见万友民凑在另一张骰宝桌,正赌的全神贯注。原来万友民早在四川,读书期间就浸淫此道,刚才在门外,就早已心痒难耐,此刻上了赌桌,就如猫见了荤腥,两眼放光,哪里还迈的开腿。
文放无奈,也懒得管他,自管继续监视回荣。
此时因兵连祸结,刘继云家族在平津等地经营的几处皮货店,遭到溃兵哄抢,损失惨重,刘继云休学回家,赶着去处理家族产业去了。方子敬行踪更为隐秘,每天课业完成后就不见了踪影。
这回荣也是警觉,自文放疑罪从无后,连着几日都待在警察局里,哪也不去,偶尔下下馆子,也是十几个人成群结队,根本没有把柄可抓。今天他只带了张、王、李三名亲信,出来闲逛,还是首次。
却说文放正探头探脑,不料身边一名身子胖大的赌徒,手气太臭,刚刚下重注又给输了,懊恼之际,见文放在身后猫着腰鬼鬼祟祟,一下找到了出气筒,返身过来一把揪住文放衣领,喝道:“妈的,我说今天点子这么背,原来是你这贼眉鼠眼的赖痞,瞧见你就没好运气,给老子滚开些。”说着一脚踢出,文放闪身避过,这一脚却踢在了另一名输红了眼的赌徒身上,那人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言语,抡起瘦骨嶙峋的拳头,就回敬了过去。
两人纠缠着扭打在一起,场面更加混乱起来。文放夹在人群,见回荣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瞥了一眼,附耳跟李大个交代一声,施施然离了赌桌,向着赌馆后门走去。
文放连忙跟了上去,却见赌馆后门与一曲廊相连,过了曲廊,七拐八拐,到了一处绿树假山交相掩映的阁楼,楼门口闲坐着磕瓜子的**,见了回荣,就像见了亲爹一般,扭着肥硕的身子,扑过去搀了回荣,嗲声道:“哟,这不回爷么,可有日子没见了,您快请进。”敢情这赌馆后头,就是傅永年所说的销金窟了,销金消乏,正好迎合了赢钱的赌徒们需要。
赌馆妓院,互为表里,看来哥老会也是生财有道啊。
眼见着回荣进了楼里,文放静候片刻,也走了进去。那**笑脸相迎,文放随意点了个姑娘,就去了房间。
一挨进房,那姑娘就嬉笑着腻上怀来,文放将她推开,让她斟了茶水,问道:“刚才进来的那位回爷,可是经常来这消遣呀。”
那姑娘见文放生的俊秀,心中喜爱,对他推开自己也不着恼,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一脸不屑地道:“您说这位回爷呀,以前倒是常客,这阵子倒来的少了。出了名的银样镴枪头,楼里的姑娘们都不愿待见他。现在他迷了龅牙珍那手口活儿,每次来了都去找她,倒省了我们伺候。”
文放“哦”了一声,又问道:“他平常除了来这里,你还知道他去哪些地方么,他家里有媳妇,似乎平常也很少回去啊。”
那姑娘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嗔道:“看你这伢子,来这里不寻欢作乐,老打听他干嘛呀,姐姐在这里呆了好几年了,你都想知道什么呀?姐姐全告诉你。”说着扭身坐在文放膝上,搂住他脖子,嘴巴凑到耳边,腻声道:“姐姐呀,还有好些个私活儿呢,待会儿都告诉好弟弟你。”
文放虚与委蛇,嬉笑道:“他贪墨了公款,上头正查他呢,好姐姐可别到处说,我奉命行事,监视着防止他逃跑呢。”
那姑娘一怔,收敛了笑容,挺直身子道:“哟,还有这事!难怪他前几日还跟龅牙珍说,要带她去满洲国享福呢,敢情是正打算携款逃跑呀。”
文放暗自吃惊:原来这小子真打算逃跑啊。他不动声色,继续套着话:“他要去满洲国?那可是日本人的地方,难道他要跑去当汉奸?”
“可不咋地,龅牙珍还一个劲地高兴呢,老在姐妹们面前吹嘘,嘿嘿,别被男人带去满洲卖了都不知道。”那姑娘幸灾乐祸地道。
文放心中暗自思量:这回荣在长沙放着好好的警察不做,又有当处长的姐夫撑腰,干嘛要跑去满洲呢,他不回老家北平,真去做日本人的走狗?
那姑娘见他沉思,不禁一点他额头,嗔怪道:“你们呀,要抓就赶紧把他抓起来,这样的人啊,连我们楼里姑娘都不稀罕呢。你这细伢子看着俊俏,姐姐喜欢呢,不多说了,咱们先玩会儿吧。”说着腻上怀来,伸手就往文放裆部掏去。
文放急忙抓住她手,从兜里掏出钱来:“姐姐急啥,下次姓回的过来,我还找你,咱们机会多得是呢。我得赶紧回去把这消息向上头汇报,好姐姐,你就当没见过我,千万别把消息走漏出去,要是让姓回的察觉了,上头怪罪下来,姐姐也脱不了干系呢。”
那姑娘被吓得一愣一愣,忙不迭答应了。文放将钱放在桌上,又在那姑娘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装作依依不舍的模样,推门离开。
此时那回荣,却正撑坐在床沿上,享受着胯下龅牙珍口舌吮弄的快乐呢。
文放匆匆折回大堂,在曲廊上又碰见几名赌徒,一脸猴急模样。他们见文放脚步急促,似床榻上未尽所能,脸上颇有讥诮之色。
文放拉了恋恋不舍的万友民,二人出了赌坊,看看夕阳西下,马上就要天黑了。二人正欲返回军校,迎面碰见许静岚与林樱二人,说笑着手拉手走了过来。
只见二人穿着浅蓝色的布上衣,喇叭形的七分袖中露出圆润白皙的手臂,下身搭配黑色百褶裙,裙下露出一截矫健嫩白的小腿来,脚上着白袜布鞋,朴素自然,如出水芙蓉一般。二人除了发式、面目不同,身高胖瘦竟如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
静岚因林樱在刑场上救了文放,对她早放下了隔阂,亲密如初。二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呀,这不是林小姐么,真是巧了,能在这儿碰到你。我与文放正寻店家吃饭呢,这下可好了,一起去吧。”万友民在法场上,早为林樱精彩的辩论折服,兼之心生爱慕,此刻见了,哪有不马上打招呼献殷勤的道理。
林樱看着万友民嫣然一笑,斜睨一眼他们背后的赌馆,眼睛骨碌碌在二人身上转溜一阵,眼角弯弯,眸子里尽是狡黠笑意。
许静岚眼中却全是文放,她与他深情款款地对视着,恍似忘却了所有。
倒是万友民被林樱这一笑,惹得耳根发热起来,他用手肘捅一捅文放,嘿嘿笑道:“刚好在里面赌了几把,赢了几个小钱,你们可别推辞。”说着又补充道:“这学校里生活乏味,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文放被捅醒过来,也道:“文放这条命,还是姑娘救下的。活命之恩,不敢言谢,他日姑娘如有用得着文放的地方,尽管说话。”林樱看一眼文放,眼中笑意盈盈,拉着许静岚手道:“我才不是救你,是救她呢。你要是死了,我这个好闺蜜,也要香消玉殒了呢。”
许静岚被林樱取笑,忸怩着满脸通红。当下四人就近找了间酒楼,点了酒菜。在上菜间隙,听许静岚说起,文放才知道许静岳与赵汝宁已经回了叙里,他二人采办好结婚物品,筹备婚礼去了。省城许宅暂时又空着,静岚自搬回学校居住。
听到赵汝宁走了,文放心中怅然若失,那个眉眼淡然的女子,虽只见过一面,却似认识了许久一般,难以割舍,他似有惆怅地道:“文放这次能够活命,全仗林小姐和临川兄,林小姐自不必说了,这次许赵两家大婚,我与静岚是一定要到的。不如林小姐也一起去吧,顺便见识下我们叙里风土。”
林樱尚在沉吟,万友民早按耐不住了,雀跃道:“这个主意甚好。大家一起去,我早就想去见识叙里披纱湖的风光了。”
静岚也劝道:“樱子,不如你也一起去吧,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也没什么事。你要是回湖州,我又要与你分别,我可舍不得呢。”
林樱见状笑道:“好吧好吧,你们都言之殷殷,我再却之就不恭了。本来叔叔让我去医院帮忙的,那我就先随你们去叙里吧,到那儿,你们可要好好款待我。”
一时言笑晏晏,欢述一番,临到酒楼打烊,四人这才起身。文放与万友民二人送了静岚与林樱回女校,恋恋不舍作别,这才返回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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