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在这时,魏八老哥突然又显出那副吊死鬼模样,须发炸开,舌头拖出,两个眼球突出,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吓得柳思健“啊!”的大叫一声,滚下床去。但他,缓缓向他逼近,用那阴测测的音调,说道:“柳思健,你一出手,就打死那么多人,制造那么多冤鬼,你以为你会没有报应吗?那还不美死你了!”
“不,不是我想要那么做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
他欠移到一个墙角里,无路可退,只好摇着头,颤抖着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因为虽然他是指挥者,但大战一旦展开,八百人,多达八百人哪,相互拼杀冲斗、以命相搏,别说他,那是任谁都控制不了那个局面的!
然而,魏八老哥儿不管这些,他终于逼近到他的眼前。僵硬如一块枯树皮的脸,挤出一丝笑意、可怕的笑意,说道:“劫难即将降临,大地灰暗,苍天滴血,日月无光!”他仰着身子,张着两臂,像是在传达预测,又像是在发出诅咒!
说完这些,他猛地弯下腰,这下,几乎就与柳思健脸贴着脸了,四目相对,他缓缓说道:“通过你在大战中的表现,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小子的确够狠:正是我要找的人!”他又笑了,笑声沙哑、低沉,阴惨惨、凄恻恻的。
柳思健听得浑身直冒冷汗,他想逃跑,可是逃不掉的。他的生路,三面被墙赌死,一面被他封死,他是逃无可逃啊!
他又说话了,看着他,说道:“这片土地、这方生灵的劫难,即将降临,而你,你的劫难,同样避免不了、逃脱不掉,而且,你的劫难的降临,还会是最早的!”
“大喜之日,即是大悲之时,切记之!切记之!”
他笑着,声音越来越大,但人却越来越远,因为他走了,是飘飘荡荡而去。
柳思健猛地惊醒,这次,他没有叫,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满头满脸汗水,摸一摸身上,衣服也被汗水湿透。
他睁开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酒醒了,别说没有大醉,就是真喝得大醉了,经此一吓,哪里还有不醒之理?
他想:“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他再也无法入睡,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直到天明。
然而,没有答案,他得不出答案!
吃过早饭,他去了寨主家,请他在他大婚之日,去碧水寨参加他的婚礼。
寨主客客气气地答应了,满脸堆笑,连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他从寨主家出来,去了魏八老哥儿的坟前,在那里坐了许久!
他在心里默默地问:“老哥儿啊,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你肯托梦给我,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答案呢?!”他对他不禁感到不满。
“‘大喜之日,就是大悲之时!’”他又说,“难道……”他不敢再说下去了,想也不敢再想。
他是聪明的,他不会不清楚他的大喜之日是什么时候,可是,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他的大喜,变成大悲呢?!
他想到了黄戊寨,只有他们跟他有这个仇恨,也有这个能力,可以让他的大喜变成大悲!
他要防范,既然黄戊寨人要在那天报仇雪恨,那么,就让他们来吧!
他们想让他的大喜变成大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能打败他们一次,就能打败他们两次,不信就试试看,那个胖子还有那个精瘦男人,他们一伙儿,他还不放在眼里!
是的,他的确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那个算计者呢,那可是他的劲敌啊,他也能不放在眼里吗?
他也能,因为直至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敌人存在,因此,就算想把这么个敌人放在心上,他也是不知道应该这么去做的!
而这,无疑就是悲剧的根源了!
他回到家,已是下午。柳老好和沐大妮把他叫到隐秘处,问道:“你跟寨主说什么事情了吗?”看父母问得诡异,他说:“只是请他去参加我的婚礼,没说别的。”
柳老好和沐大妮对视一眼,不安地说:“这是个什么意思呀!”
柳思健有些不耐,又问:“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父母便对他说,他走之后,也就一个时辰吧,寨主来了,送来一笔钱。“我跟你父亲一算,”沐大妮说,“正好相当于他五年的工资哩!”
还真不算是一笔小钱儿哩!寨主怎么突然发了善心了?柳思健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打败了黄戊寨人,偌大一个黄戊寨,都怕他,他一个寨主,虽然是寨主,又怎能不怕他呀!
天风寨一样不如黄戊寨大,想想吧,寨主又怎能不对他柳思健心存畏惧?!
畏惧之下,便退还一部分柳老好的工资,就是如此了!
柳老好和沐大妮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还有点儿不太敢相信!
生怕其中有别的什么事情,是以担心!
回到碧水寨,柳思健去找寨主,对他说,在他大婚之日,黄戊寨人十有八九,会来偷袭,以报战败之仇。
寨主吃了一惊,忙问:“这可怎么办?”
柳思健笑了一笑,说:“不用怕的,咱们正可将计就计,早做准备,只要这次再打败他们,那帮家伙绝对不敢正眼瞧咱们碧水寨人!”
他要跟冯玲儿结婚,谁也别想阻拦,谁阻拦,谁就是他的死敌,他会跟他死拼,不是他死,就是敌亡!
他认为魏八老哥儿跟他托梦,用的虽然是吓唬人的方法,目的却是为他好,让他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把黄戊寨人的这次报仇,给彻底打败。
他想得太简单了,这是已经不只一次两次说过的事情了,但这怪不得他,因为他没法知道得更多!
三月十二日,这是柳思健最美好的日子,因为他要结婚了!
他是个弱而易病之人,干不了体力活儿,按说,像他这么一种状况,是结不了婚的,因为他没法给妻子幸福!
但他很幸运,碰上了冯玲儿,冯玲儿很爱他,不顾一切地爱!
她的家人对他也挺好,不仅备办了所需所用的一切物品,还让他生活在他们家里。虽然有属于他们的打算,比如说冯老爹想让自家的田地都由自家人来耕种,而不能便宜了别家人,但柳思健是受益者,这是无疑的。
所以,他是懂得感恩的,而感恩的最好表现,不用问,就是跟他们的女儿结婚,过普通但却幸福的日子!
这是他的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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