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烬 第十三章 雨夜
“玄天一心想要复仇以至于痴狂，他变得残暴不仁，就连他的手下也惧怕他。当时空野身上带着虚之守护者所撰写的《天逆破荒录》，空野用它领悟了各种心法，又说服了魔族反叛玄天，最终打败玄天，将玄天封印。”黑衣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也许是不想同门相残吧，空野不知道自己是虚之守护者创造的傀儡，但却记得自己与玄天是同门师兄弟。后来因为《天逆破荒录》的原因，空野竟脱离了虚之守护者的控制。之后就他找到一位引魂使，得到七夜青冥宫的认同隐居到往生了。”
末央沉默半晌，轻叹口气，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当时在天狼武庄当看门的，与空野见过几面，不过他不记得我了。”黑衣男子微微笑了笑。
“但在那之后仙族发现我还活着，就一直找我麻烦，甚至真之守护者在沉睡前还派了个傀儡要消灭我，不过那个傀儡与之前的不太一样，所以就不了了之了。我呢就一直到处流浪，在一个地方最长呆不过五年。不过也见证了不少事，跟干过各种各样的行当，直到二百年前……”黑衣男子顿了顿。“我又失去了大半力量，跑回了往生界，花了百十来年，才又重建好躯壳。直到两年前才回到云霜。”
“那这两年你怎样度过的？”
“说起来也怪，一般来说六法世界的生灵，就算是守护者，只要我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应该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但是两年前我在风海城遇到个怪人，应该是仙族派来的，不论我怎么躲他都能找到我，而且她还挺厉害，似乎能克制我的力量。”
“有这样的人？”末央疑问道。
“一开始我也不信。一直被她压着打，我又不敢长时间使用自己的力量。不过最后还是把她甩掉了。”
“怎么甩掉的？”
“因为她是一个……”黑衣男子笑了笑。“还没学会走，就学会飞了的人。”
末央皱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在落星城认识了一个聪明人，我答应帮他处理一些事情，他就想办法把追我的人给骗走了。”
“你说你从落星城来的？”
“嗯，过几天你就能听到一些消息了。”
“跟天外人有关？”末央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黑衣男子有些惊讶。
“听别人说的，这你先别管。天外人回来是为了什么？郁闲说他们研究的灾难，是不是就是你的力量？”末央严肃的问道。
“郁闲说天外人是在近两百年来到的，事实上天外人在此之前就已经来到云霜了，并且亲眼见证了第二次黑影之灾。”
末央看着黑衣男子，没有说出话来。
“郁闲猜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在研究黑影，而且第二次黑影之灾跟他们……”黑衣男子没有再说下去。
“是因为天外人？”末央的双手握紧，盯着黑衣男子。
“他们虽然研究黑影，但灾难却并不是他们引发的。是我……”黑衣男子把目光移向别处淡淡的说。
“到底为什么？”
“天外人并没有离开过云霜，也没有放弃研究黑影。”黑衣男子没有回答末央的疑问，自顾自说着。“这次他们重新站出来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得到万古墓——把带我到这里的世界裂缝。”
“他们疯了吗？你为什么不阻止！那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末央站起来，大声说道。
“他们研究了黑影一百多年，虽不能阻止黑影爆发，但却能防御黑影的影响。要是没有把握，他们就不会站出来了。再说让我站出来阻止？难道我要告诉他们黑影是我带来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末央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当初要是你们六个都在的话，或许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或者当初你没有把我带回灵魄界，而是告诉另外几人，一起把我消灭掉也许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现在一切都晚了……纯粹的六法传承早已不在了……”
末央没有说话。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静。
良久，末央才打破平静，缓缓说道：“我相信你并不是刻意去引发灾难的，你本性不坏，否则我当初也不会带你回灵魄界。但现在我不能再让你随意到处乱跑了，你就先在平洛住下，我会告诉寒冰和郁闲天外人的举动，其他的事你不要插手，什么事都不要做。”
“就像千年前，把我带回来，却让所有人都不要接近我一样，把我隔离起来吗？”黑衣男子问道。
“这是为了所有人好，你也应该明白。”末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但现在不会像以前那孤立你了。”
“算了，我无所谓。”黑衣男子伸了一下腿，不在乎地说道。
“对了，你打算把自己的事告诉郁闲吗？我看你们关系挺好。”黑衣男子向末央问道。
“这个……”末央略微思考了一下。“我会告诉他的，毕竟一直瞒着他不好，他待人坦诚，什么都不告诉他太对不起他了。但关于你的事先不要让他知道好了。还有……”
“还有啥？”黑衣男子见末央有些犹豫，问道。
“呃，关于我是云空的师父这件事也不要告诉他……”
“也是啊，搁谁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师祖，都会感觉很奇怪吧。”黑衣男子有些好笑。
“……”
“你以后就要住在平洛了，也要跟所有人搞好关系。”末央嘱咐道。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麻烦了……”黑衣男子面露不耐之色。
“你现在是人……这一千年来你怎么过的？”末央有些无奈。
“一个人过啊，哦，这两年和猫过……”
“……总之先安顿下来吧。”
二人不再多说什么，末央环顾了下屋内四周，听郁闲说《天逆破荒录》的复制品也保存在此，关于这件事也得和他探讨一下。
“走吧。”末央收回视线带头走了出去，黑衣男子点点头紧随其后。
二人出去后，方门“啪嗒”轻响一声自动关上了，而屋内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残页，也在一道白光闪过后，消失了。
走下楼梯后，黑衣男子饶有兴趣的来到书架前，看了起来。
“你小心些。”末央看到黑衣男子的举动，提醒道。
“没事，我就看看。”
“时候不早了，这里也不是随意可以来的地方，早点出去为好。”
“真不明白啊，明明收集到了这么多的古籍，却藏在这里有什么用。知识若是藏起来，那知识存在的本身意义不就被否定了吗？”
“郁闲不是说了吗，没有藏起来。用到时还是会拿出来的，放在这里只是为了保护。”
“诶呀。”黑衣男子突然轻叫一声。
“怎么了？”末央走过去问道。
“这里还有我写的东西呢？没想到啊，当年一时胡侃的东西，现在却被人当作宝贝藏在这里我是不是该笑？”
“是吗？你写的？我看看。”末央看向黑衣男子手中的那张枯黄的书页，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但没看清。
“黑历史就不要追究了吧。”黑衣男子笑着把那张书页又放回到了书之间的夹层中。
“诶呀，这下面放的是画？不知道有没有我当年的墨宝。”黑衣男子笑着蹲下身子，在书架下的柜子中翻找了起来。
“你还会画画？”末央一边问一边在书架之间寻找。
“一千年的时间，混的再差劲也能干点事吧？我也是有梦想的人嘛。哦，还真有。”黑衣男子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张画卷。
“嗯，我看看。”末央将手从书架收回，低头看向黑衣男子展开的画。
那是一副描绘着山水的水墨画，柔和笔墨描绘出水面的淡淡涟漪，刚硬的笔画雕刻出山石的坚毅，略显杂乱的笔痕点缀出花草的生机，几道细微的笔线勾勒出天边的薄云。
“看上去还不错，真是你画的？”末央问道。
“好像是，什么时候画的我忘了，也没有落款……”
“没有落款啊……”末央淡淡地说了句。
“你不信是我画的也没办法……”黑衣男子收起画卷放回柜子里，转身走向别处。“再看看其他地方……”
“别再胡乱翻了……”末央摇摇头后，看向手中的那张枯黄的书页。
“冷月流冰凝夜晚，霜花飞尽只凋寒……”末央淡淡的念到，随后又将那张纸放回到了原处。
“走吧，就算真有你的东西，现在也不是你的了。”末央向黑衣男子叫道。
“真可惜啊……搁现在得值不少钱吧？”黑衣男子感叹了一句，随后跟随末央走出了图书馆。
外面的雨变大了，使得傍晚的天空更加阴沉，地面上的积水连成了一片。
“诶，他们都走了？小猫呢？”黑衣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
“喵……”一道黑色的影子窜了出来，跳到了黑衣男子的头上。
“……跟谁学的？”黑衣男子抱怨了一句，把小猫从头上拿了下来抱在怀中，然后看向末央。“雨还不算太大，走吧。”
末央点了点头，和黑衣男子一起踏入雨中走向学院外。
在学院外的大路上，已见不到行人，道路两旁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你打算住哪？要不我让郁闲跟城主说说，你就住我那边好了。”末央问向黑衣男子。
“不用，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我来时看城外还有不少为难民提供的房子，像我这德行，又被雨一淋肯定能得到个住处。”黑衣男子笑了笑拒绝道。
“……”末央不再说话。
二人又沿着大道走了一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好了，就到这吧。”黑衣男子对末央说道。“明天我再找你。”
“嗯。”末央点点头。“我在云洛书店，你找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好，那就拜拜了。”黑衣男子迈步离去。
“还有一件事。”末央突然说道。
“嗯？”黑衣男子回头疑惑的看向他。
“那首诗的后面是？”
“你看了？”黑衣男子叹了口气。“只有两句，后两句没想好。”
“你那首诗写的是什么？”
黑衣男子笑了笑。“写的我自己……”说罢，回过头摆了摆右手迈步离去。
阴沉的夜空，渐渐变大的雨幕，散发着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黑衣男子背着个黑色匣子向远处走去……
第十三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