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领宿舍钥匙的窗口前早就排起了长龙,焦急的学生家长、兴奋而又期待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杜文艺无奈,只得随人流而去。
快到自己的时候,她忍不住粗粗地打量了一下前后左右的人,真好!只是看到后面的时候,发现后面的那个学生好像晕乎乎的样子,于是就自动、主动地和那人换了一下位置,让他先去领钥匙,可以早点休息一会儿。
“谢谢你啊!”那人迷迷糊糊地说道。
杜文艺慌忙摇摇手,满脸的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做的不是好事,而是错事一般。
终于轮到自己了!领钥匙的时候,杜文艺在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之后就报出了自己的姓名,那胖胖的阿姨说:“你在909。”
“什么?九楼??真的?不会吧?九楼?你没有看错吧?”杜文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即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九楼呢?那么高那么高,自己怎么爬上去啊?
那累了大半天的胖胖的阿姨面无表情地白了杜文艺一眼,好像在说这个女生少见多怪一样:“就是九楼,错不了。”非常不耐烦的语气,连再多看一样杜文艺都不愿意。心里却在想:“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娇气得不得了,上个学都是大人千辛万苦送到学校来,就这样,还是嫌太累了,哪像我这么辛苦,一早就过来了,现在在这忙了大半天了都,唉!明天还要忙一天,真是累啊!小孩们就知道享受了!”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太娇气了,高一点的楼层都不愿意爬了……”另一个宿管阿姨开始了。
不过杜文艺并没有和她计较,从小就被妈妈唠叨惯了,什么不好好学习了,什么看电视太多了,什么不会打扮了,反正什么事情都可以成为妈妈教训她的理由,她曾经还为此愤愤不平,当然,也因此练就了听到不想听的话时,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良好习惯,只要是她不愿意听的,不愿意在乎的,她就有本事听不见,也看不见。
所以,她只是好像听不懂阿姨的话一般以自己的理智命令自己要淡定,小意思,不就是体力活吗,不就是九楼吗,怕什么?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一个人却也无法一下子就将箱子都搬上去,四下张望,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休息,于是赶快走过去了。
“叔叔您好!”杜文艺甜甜地喊道。杜文艺觉得自己真是有礼貌,称呼她为“叔叔”而不是“爷爷”,其实在她的心中,那老人应该被称为爷爷比较好。不过她那大学毕业素有见识的小姨曾经教导过她:和人打招呼时,对人的称呼一定要往年轻了喊,喊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统统应为姐姐,男人就是大哥了。可是小姨并没有给她说过见了老头该怎么称呼,所以就按自己的意思喊叔叔了。
那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老人听到有声音喊自己,却不太肯定这声音从何而来,茫然地看了一圈,还是不确定是不是在喊自己,于是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那老人虽然头发花白,却无暮气沉沉之感,精明的眼睛似能看透一切,面色慈祥安定,定定地看着某个地方,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似的。
杜文艺看到老人再次沉浸到自己是世界中了,无奈,只得再次喊道:“叔叔您好!”
这一次她已经站到那老人的面前了。
那老人终于听清楚了,原来是一个女学生在喊自己啊!他把自己的目光从远处收回,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单纯清澈的眼睛,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盛满了好奇与等待,圆圆的脸蛋,淳朴灿烂的笑容,再看到她左手、右手各拎着箱子,竟然有好几个,看来应该是大一的学生,这是刚刚来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小女生喊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啊?
于是,和蔼地笑笑:“你好啊!你是大一的新生吧?”
“是啊是啊!”杜文艺猛然一顿狂点头,看老人竟然这么和气地和自己说话,觉得特别开心。
“你喊我有什么事情吗?”老人和气地问道。
“是这样的,叔叔,我看你正好坐在这儿,如果你没有其他是事情的话,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行啊,我正好这会儿没有事情,你需要帮什么忙啊?”
“太谢谢了!我带的箱子太多了,一下子搬不上去,你看看能不能……?”
“哈哈!小姑娘,我帮你搬东西是搬不动的,不过我可以找人给你搬啊!”老人还真是个急性子啊,都没等杜文艺说完。他边说边往路上瞅瞅,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杜文艺一听,叔叔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头发都白了好多的长者帮自己搬东西呢?于是连连摆手摇头,解释道:“不是的,叔叔,不是让你帮我搬东西,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着东西,我一次搬不完,想一趟一趟地搬。”
“这有什么难的啊!你搬吧,你搬不完我就不走了!”老人语气豪迈地说。
杜文艺听到这话,心里一热,开心颠颠地拖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上楼去了。
但是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箱子拿上去的时候,心里简直就想打人了,楼真是太高了!不是说过了七楼就必须有电梯的吗,都是骗人的啊!
杜文艺历尽千辛万苦爬到九楼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支持不住了,走到楼梯口,发现整个长长的走廊里来来往往奔走不止的都是人,只是,那长长的走廊好像无尽头似的,她怎么能分清哪个房间是909呢?
于是把大箱子先放到楼梯口,先沿着走廊一直往左走,走到头了,也没有看到909房间,就再折回来,拖着箱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她觉得,自己的头上热气腾腾,汗水都要升天了啊!
到了909门口的时候,一个没有站稳,她竟然一下子“哐”的一声撞开了门!这一下子,满屋子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了!那眼睛里都写满了大大的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杜文艺没有想到宿舍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满满的一大屋子挤满了人,把一个二十多平的小房间挤得喘不过气来了都。
突然感觉到胳膊肘特别疼,猛然明白,自己撞上了门,不疼才怪呢!
眼睛却没有停歇,放眼但见那房间大概有二十多平方,崭新明亮,床和书桌是连体的,上床下桌,桌子上面是一排小小的书架,旁边立着一个衣柜。床、桌子、衣柜都是暖暖的黄色,只有扶手是绛红色的。
杜文艺一看就特别喜欢,她喜欢红黄这样热闹的搭配,好像这就预示着她的经历也必一样热闹而色彩纷呈一般。
“你也是住在这儿的吗?”其中一个年龄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问,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担忧,自己的孩子和这样不安静的一个女生在一起行吗?真希望她是走错了宿舍的,这样的话,就不用和她住在一起了啊!
“是啊,阿姨你好!”杜文艺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胳膊还是疼,大概刚刚还是在呲牙咧嘴吧!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终于从她带来的震惊中安静下来了。一个年龄相仿的白白净净的女生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安静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帮她放到空着的那个桌子旁边。
“谢谢你。”杜文艺感激地说。
“我叫林笑笑,以后咱们住在一起,你叫我笑笑就好了。”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杜文艺听来竟如同最好听的歌声一般,她从来没有见过说话这么温柔的女孩。
林笑笑说完,微笑地看着杜文艺。
杜文艺也看向她,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弯月牙儿,她的脸上有一颗小小的灵动的浅色的痣,也随着那笑容起舞,奶白色的皮肤如同晶莹剔透的白瓷,小巧的嘴巴好似樱桃。
“你们宿舍总共住了四个人,你是最后一个到的,我们都来了有好一会儿了,你家是哪儿的啊?”
刚刚那个阿姨再次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呢?就你一个人吗?”杜文艺还没有回答,另一个同学的家长的问题又过来了。
那家长不待杜文艺回答,就指着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说:“这是笑笑,林笑笑,你已经认识了”,又顿了一顿,指着另外俩:“那是郑孜,那是陈晓薇,以后你们四个在一起,就和家里的兄弟姐妹是一样的,要相互照应啊!”
“妈妈,你那么急干什么啊,还跟在家里一样啊,她都还没有说话呢!
林笑笑是个会用眼睛说话的温柔的女生,小小的眼睛,很温和地看着杜文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一直在那儿扇着,满头的汗,一绺头发早已被汗水征服了,服服帖帖地在脸上,她边扇扇子边擦头上的汗——杜文艺觉得这应该是个好相处的女孩。
陈晓薇一直在用京滨话和家里人说话,杜文艺没有看清楚她,只知道那个在床上给她铺床的是她的妈妈,下面站着递东西的是她的阿姨。
而林笑笑初次见到杜文艺,觉得她好像是个印度人啊,看起来很有异域风情。陈晓薇看到杜文艺,觉得这个女孩有一股非常坚强的气魄,自己一个人大老远的从北方来到这火炉里读书,并且还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杜文艺看到屋里那么多人,立即明白了他们上学来的时候都是家人充当了护卫军了,这几个人真是娇生惯养啊,就这么一点路,怎么还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呢!怪不得宿舍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原来是人实在太多了。
那个叫郑孜的舍友一直非常安静地坐在那儿,大概很累了,毕竟那么远的路,过了好一会儿,杜文艺才看清楚那个女孩的长相,短短的乌黑发亮的头发,大大的会说话的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极了资深美女赵雅芝。不过杜文艺实在太忙了,还有那么多箱子要拿是上来,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话,就又赶快下楼了。
和她一起下楼要帮她搬东西的还有林笑笑。
只是,哪里还有那老人的影子?
杜文艺脚下一软,觉得自己这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