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大,万籁俱寂,霓漫天和白子画在船头迎风而立。
周围碧浪滔滔,一望无际,两岸壁立千仞,秀奇逶迤。新月如勾,夜空如洗,漫天的星子倒映江上,流光碎影,犹若洒落一地的水晶。
“漫儿,为师再传你一套剑法,此剑法不用来对敌,只用来修身与清心,对提高内力大有裨益。我只演示一遍,你看清楚了。”
霓漫天再心里苦笑,静心,自己如何静的下?情无至便不知,既无知便无痛,若是自己一直不识情该有多好
“此剑法名叫‘镜花水月’,讲的就是一个空字。”
白子画飞身已矗立在江面之上,月光下更显得白衣胜雪,周身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倒映在水中,美得如梦似幻,却见白子画随风而动,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白衣翩然,黑发如瀑,却又始终波澜不惊;矫若游龙,贯若惊鸿,犹若仙人九天飞临。
霓漫天看得出神,这般清华无双的人物,世上有哪个女子不心生倾慕,只是他本是仙,自己不该强求,也强求不得。
他手中无剑,却胜似有剑。江中倒映的点点破碎的星光,一点点飞起,环绕他周身。白子画的手中似有似无一把银色光剑,上指天,下指地。陡然之间,整个江水都停止了流动,波浪也凝固成形。却又在下一个他飞天而起的瞬间,涌起巨大惊涛,白子画剑气一指,立刻飞花碎玉。
“你可都记清了?”。
“弟子都记清了。”霓漫天轻盈一跃,落于江面,将剑法一一演出。白子画在一旁静坐,偶尔指点一二。
笙箫默从船舱走出来“难得清闲,你们却还在练剑,实在辜负了这么好的月色。”
绯月利落的将灵果,酒水摆放在桌子上“师傅既然不愿辜负了这般月色,何不清箫一曲?”将茶盏塞进霓漫天手中“伤还没好,不许喝酒。这个是你的。”
霓漫天有些郁闷,见笙箫默拿出了箫,上前拉拉白子画的衣袖,带着撒娇的意味,软绵绵的开口“师傅,你好久都没有弹琴了,不如和儒尊合奏一曲?”
白子画应允,笙箫默见乖乖趴在桌子上等着听曲的两人不由笑道“你们倒是享受。”
绯月起身“我们又不白听,我来伴舞总成了吧。”
白子画拨弄琴弦,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渐渐的琴声慢下来,也更加悠长舒缓。
这时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
绯月玉手挥舞,轻舒长袖,回身旋转,愈转愈快。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霓漫天兴致冲冲的将桌上的折扇扔过去,折扇在半空散开,绯月顺势接过,将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一曲之后,绯月凑到霓漫天身边,“你倒是最为自在,好看吗?”端起茶就喝。
霓漫天打趣:“你既喝了我的茶,便是我的人了。是该说些好话哄哄你。”取下头上钗子为绯月带上“好看。”
绯月用扇子轻佻的抵住眼前人的下颚,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承蒙霓大小姐错爱,不知在下何时能娶你过门呢?”
“凭什么是我嫁啊?”霓漫天不服气。
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唰的一下打开,绯月轻扇两下,感慨道“如斯貌美,不以嫁衣相称,确实可惜啊。”
“不可胡闹。”白子画皱眉“你们需知道,修仙最忌七情六欲,多少人都是为情念所困,道行无法再有更多的提升。虽说如今仙界和人界几乎没太大区分,得道成仙之人爱恋婚配也属平常,但是未成仙的弟子还是不许妄动凡心。这长留山之所以设三殿,就是警戒所有弟子要绝贪,绝欲,绝情。你们若不明白这一点,永远没办法修成真身。”
“她们两个只是爱玩闹了些,师兄何必这般一本正经,老生长谈呢?”笙箫默劝道。
霓漫天轻叹一口气,转身面对白子画“师傅,听说这世上黄泉之水加断肠草能练成绝情丹,是真的吗。”
绯月敲了一下霓漫天的头“笨!当然是假的,绝情丹一吃,全都忘情绝爱的,不都成仙去了,哪还有那么多痴儿怨女。”
笙箫默却开口“绝情丹确实能将人的情念暂时抹去,可即使服下绝情丹,只要继续纠缠,记忆终究会恢复的一日。自古服下绝情丹的人大多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何况黄泉水,绝情草又没有几人能够得到,所以渐渐的这绝情丹就消失近乎绝迹了。”
绯月却认真开口:“命运有一半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日后我若求而不得,绝不会苦苦纠缠。黄泉碧落,此生永不相见。这世上这么大,诚心躲一人难道还躲不过”
“你呀。都不能盼自己好一些。”霓漫天摇摇头将酒杯倒满“还是喝酒吧。”
在海上行驶了三日之后,花千骨刚刚酒醒,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长留。
三生池水在太阳光辉的照耀下泛着涟漪,波光粼粼,冲击荡漾,看上去有着别样的美丽。
今天,是众弟子重新受三生池水检验的时候。
花千骨跟在队伍后面踏入池水中,戒贪池和洗嗔池的池水对她来说是毫发无损,唯有这绝情池的池水……。她一踏入便感觉到疼痛非常。
她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步履平乏,走完了全程。
落十一不由欣慰地点点头,赞许地看了一眼,千骨果然天性纯良。白子画却皱眉。
霓漫天轻轻皱眉,自己如今可还能那般平静的走过那绝情池水?绯月神色也有些躲闪。两人下意识的握紧对方的手。
白子画突然拦住两人“师兄,漫儿有伤在身。”言外之意,三生池就不必走了。
笙箫默也笑着开口“两人不久前刚走过,今日确实不必再走这一遭了。两人在太白都耗费了太多心力,还是早早散了,让她们回去养伤吧。”
摩严思索了一下,觉得也是。上次两人都是极顺利的,不过才半个月能有什么事?罚了那些面漏痛苦的弟子,便离开了。
回绝情殿的路上,霓漫天试探着问道“师傅,三生池······”
白子画眉眼柔和“为师相信你,即使深入红尘依然能做到不改初心。你心思透彻,三生池怎能伤你半分?既然如此何须在乎这一次的过场?”
霓漫天回以微笑,内心却是酸楚。师傅,如果你知我内心所思,可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