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决 5. 第4章 钦定位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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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蓉上前复又替我整了整衣饰然hòu 退回原处，一众人均在凤仪殿外候着，似乎是只等了片刻，便来了传话的公公，“圣上有旨，宣翰林院侍读学士慕诚儒之女慕岚汐，入宫觐见。”

    我便独自一个人随那宣旨的公公进到凤仪殿内，其余人等包括瑾蓉在内，都只能在殿外等候。

    凤仪宫，果然是天xià 最尊贵的女人的住处，两眼所及之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这边水晶玉璧为灯，那里珍珠琉璃做帷幕，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露珠一般清澈的珠光水晶，身处其中，直jue空灵虚幻，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如此穷工极丽，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见。

    那位公公在前头引路，我一路向前走着，也来不及四处细看，只觉殿内阵阵花香扑鼻而来，气味甘甜清爽，叫人甚是舒沁。

    帝后二人已端坐在正殿宝座上。

    隐约见皇帝一身明黄色九龙腾云的袍子，头戴通天冠，那十二旒白玉珠垂在面前，并看不清真颜。

    皇后身着以正红色为底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袍子，两袖间绣着大朵牡丹，端庄华丽，尽显华艳贵气。

    “启禀陛下，娘娘，候着的便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慕诚儒之女慕岚汐。”

    我在大殿中央站定，行跪拜大礼。

    “臣女幕岚汐，叩见皇帝陛下，叩见皇后娘娘，愿陛下娘娘，万福金安，福泽万年。”

    大殿中央只有我一人，无助感涌上心头蔓延开来，却还要故作镇定，其实心中也已是了然，无论今日所封位分如何，御座上这个与我从无瓜葛的人，日后便是我的“夫君”了。

    只听皇后柔声道：“快起来吧。”

    我缓缓起身，还未站定，皇后又说：“不妨再走近一些，让陛下和本宫瞧一瞧。”

    “是。”我遵了命，半低着头，复又向前走了几步。

    皇后似乎很欢喜的样子，话语间满是笑意，“陛下，臣妾看着，果然是很好的。”

    皇帝应了她，也是饶有一番兴致，便问我道：“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就18了。”

    “朕听说，你读过不少的书？”

    我淡然答道：“回陛下的话，也算不得读过许多书，不过自幼在家父的教导下，多识了几个字罢了。”

    他轻笑了几声，说了这些话，心下也没有再像方才那样紧绷着，总以为帝王都是老成持重的，他倒一点儿也不似我想xiàng 中的帝王模yàng ，却也说不清究jìng 是个什么样子。

    我不曾抬头，当然这也是宫里的规矩，目光一直落在正前方的台阶处，余光处却还是能看见他将双手撑在膝上，身子向前倾过来，“秋风几许桃花落，袖舞流年繁华过，这两句诗可是由你所作？”

    我的脸上不禁生出些惊愕的表情，又立刻收回去，可是他是如何知晓的呢？纵然我心里好生好奇，也不敢错了规矩，嘴里也只是回答道：“是为臣女所写。”

    殿内空旷得很，他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忽着来到我的耳边，他的兴致越来越高，向皇后道：“这样好的文采，实在是难得得很。”

    “是啊。”皇后附和道。

    我只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神情，只记着不要错了礼数，不要胡乱答话就好，更盼着帝后快些问完了话，也好回家去，竟忘了，今日出去，等他日再踏进这座皇城的时候，恐怕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多谢陛下夸赞。”

    他倒是轻松得很，又接着问道：“朕知道你的名zì 叫作岚汐，却还不知道是哪个岚，哪个汐呢？”

    “流岚之岚，潮汐的汐。”

    他“嗯”了一声，“好名zì 啊，果然有一股脱凡宁静的气息。”

    也不知怎地，我竟附和他道：“家父为臣女取这名zì 的时候，便是此意了。”

    他听了，大笑着说道：“哈哈，朕就说嘛，慕诚儒果然好学问。”

    皇后见皇帝这样高兴，虽然中间插不上什么话来，却总在一旁或是点头，或是答应几句附和皇帝的每一句话。

    他接着又问道，“平时，都看些什么书？爱做些什么事呢？”

    “看些闲书，打发时间而已。”

    他“哦”了一声，不再问话。

    皇后笑着，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臣妾虽然是头一回见到这位慕姑娘，心里却是喜欢的很，这位妹妹不光打扮很是得体，整个人儿看着也是清丽的模yàng ，学问好，性情也好。陛下身边正缺这样的佳人呢。”

    皇帝并不接皇后的话，皇后又问我道：“本宫看岚姑娘头上这根紫红色垂珠玉的长发绳还真真是点睛之笔呢，与宫里妃嫔们所戴的那些发饰也是极为不同，好看得很。倒不知如今宫外的女子，都是以这样的发饰装扮吗？”

    我不禁垂眼一看，那垂在发绳下的两颗玉珠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随着头发落到胸前，与发丝纠缠在一起，在水湖蓝的纱衣上尤为显眼，“回娘娘的话，并不是女子常用发饰，这发绳，是臣女闺中之物，所以时常戴着。”

    皇后点点头：“原来如此，真是好看呢。”转而又向着身边的皇帝细声道：“臣妾觉着这慕姑娘无论性情、举止都是极其沉稳的，臣妾恭喜陛下了。”

    “确实样样都好，今日所见，比朕往日所想的……”，他顿了顿，只觉他的眼神似乎是完全落在我的身上，“更好。”

    皇后自然是最能懂得皇帝的意思了：“那便是这位妹妹的福气了。”

    他还是对着我，“朕很喜欢你这个‘岚’字。”

    我依旧浅声道：“谢陛下。”

    “好”，他在膝上用力一拍，“就用这个‘岚’字，朕便封你为岚贵人，赐居……”，他迟疑了一瞬，即刻道： “赐居乾福宫。”

    “陛下……”，皇后的话语间突然有些许错愕，我听得分明，也有些不解。

    皇帝不以为然：“朕以为，岚贵人住乾福宫正合适。”

    皇后稍稍稳了稳情绪，似乎很是懊恼自己方才的举动，觉得失仪，便强挤出些笑容：“……是呢，正是呢。”

    岚贵人？岚贵人……我是岚贵人了。

    也许世间大多女子都梦想能有这一天，成为帝王的女人，乃是全族的荣耀，却是我这一生都不愿成为的人。命运的安排总是这样，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逃不开了。

    耳边传来皇后柔柔的笑声：“贵人妹妹怕是高兴坏了吧，还不快谢陛下的恩典，这可是本朝开元以来，采女入宫所封的最高位份了。”

    我涣散着的眼光不知该看向何处，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还是叫人难以去接受：“臣女，谢陛下娘娘隆恩。”

    皇后只是一味地迎合着他：“恭喜陛下，这回可好了，宫里又多了一味妹妹，往后定会更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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