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颤声道:“是你!”手臂一颤,长剑啪地掉落地上。
原来三年前的一个秋天,他在江南游历,有一日在西湖游玩,遇上了有“千变神剑”之称的昆仑派少年剑客辛捷。那辛捷比他还小两岁,性格狂放,两人一言不合,便在西湖边上动起手来。那辛捷果然剑法了得,只和他斗了十招,便将他的长剑夺下。他以为自己一时疏忽,很是不服,拿回长剑,又和辛捷比斗,不料这一回输得更惨,辛捷只用了四招,便又将他的长剑逼得脱手。他自学艺以来还从未输的这么惨过,更何况输给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一时脑子发昏,发誓一定要赢辛捷,于是缠着辛捷还要比剑。
孰知辛捷对于和他再次比剑已没了兴趣,当时鼻中哼道:“东方白,以你现在的剑法和我再比下去,纯粹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你还是回武当去再学个三年五年再说。”说完,一脚踢出,嗖地将东方白的长剑踢得掉落在西湖里。临走时,还不忘冷笑着说了一句:“武当派剑法也不过如是。世人都说那张三丰如何了不起,我看他恐怕是个骗人的道士,我辛捷若早生六十年,倒要看看他如何威风!”
这番话如一记记巴掌狠狠打在东方白的脸上,东方白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怒吼一声,赤手空拳扑上去,就要和辛捷拼命。但那辛捷虽然人年轻,武功确实不弱,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怪异的手法,抬脚在东方白腰上一点,便点了东方白三处穴道,东方白登时如泥塑木雕一般不能动弹。辛捷长笑一声,大摇大摆走了。
东方白呆呆站在那里,当时西湖边上游玩的人越来越多,瞧见他的模样,游人便停下脚步,围在四周,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个男人猥琐地笑道:“西湖边的美女如云,老弟,你为了博得美人的青睐也不至于出此奇招吧,装得像个傻瓜一样难道就会引起美人的注意了么,嘿嘿,美人们可不喜欢傻瓜,他们喜欢像我这样的多金的男人。”他的话一说完,几名妇人立刻呸呸呸不停,对那人道:“你呀你,就积点口德吧,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傻子,有多可怜。他家人也真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东方白听到这些话,恨自己身子不能动,否则一定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暗道:“东方白呀东方白,今天丢脸真是丢到家了。这事传到江湖上,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回武当,再见师父!”
那辛捷的点穴手法与一般点穴手法不同,那时他的先天功火候尚浅,折腾了半天也没解开穴道,只到黄昏时分,穴道才自行解开。
这时西湖附近的游人已经很少了,他面向北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道:“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对不起武当,今天受此奇耻大辱,再无脸苟活于世。徒儿来生,一定再当武当弟子,报答师父您的教导之恩。”说完,右手运起小天星掌力,缓缓向自己的顶门按去,这一掌下去足可击石成粉,他是想一掌结束自己的生命。
眼看这一掌就要按在他头顶上,忽听远远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有人道:“难怪那姓辛的说武当剑法不外如是,武当弟子连一点志气都没有,剑法怎会好呢!”他霍地将掌一顿,站起身来举目望去,只见远处断桥上立着一位白衣书生,手摇折扇,正望着自己摇头叹气。东方白心道:“我今天够倒霉的,死都要死了,又来一个看笑话的人。你这书呆子胆子够大的,以为我真的好欺负么?”心中恼怒,竟暂时忘了自尽的事,当下黑着脸,往断桥上走去。
那白衣书生面如冠玉,身材高大,见他走来,哈哈笑道:“江湖之上,高手如云,永远都是这山更比那山高,每位学武之人可能都觉得自己的武功很了不起,其实和诺大的江湖相比,自己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出来行走江湖的人,哪一个没有输过,哪一个又没有赢过。要是谁都像你一样输一次就寻死觅活,那江湖上岂不是已无人迹?”
东方白哼道:“你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但若要说服我,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今日你若在武功上胜过我,我便信你的话,否则,嘿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白衣书生道:“你这人的脾气真是又臭又硬!也好,我就与你切磋一下。“沉思片刻,道:“这样吧,你数一二三,就摸自己的头发,如若被你摸上,就算我输了,反之则算我赢。”
东方白倒吸了口凉气,心道:“你这小子好狂的口气!即便是我师父紫阳真人和三丰祖师爷也不敢夸这个海口。我的头发长在我的身上,我再怎么没出息,不信连自己的头发都摸不着。”想看那书生究竟如何下台,冷笑道:“好,一切依你。”凝神屏气,口中道:“一、二、三!”右手便闪电般向自己头上摸去。
那白衣书生却不慌不忙,右手并指如剑,左右虚划一下,一指倏地点出,点到中途,手指一颤,顿时仿佛有十数支剑向前刺去,剑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东方白的手刚要摸上头发,手臂“曲池”一麻,便使不上力气,手休想再向上伸进一寸,与此同时,天宗、悬枢、志室三处要穴仿佛被针猛扎了一下,一阵酸疼,登时浑身无力,身子软软地向地上倒去,刹那间他觉得困乏无比,合上眼睛便沉沉睡去,隐隐约约只听见那书生笑声在耳边回荡。
等他醒来时已是半夜时分,此时西湖畔秋风徐徐,湖面远处画舫上灯光摇曳,风中传来画舫歌女凄凉的歌声。断桥上只有他一人,那白衣书生不见人影。他仔细回味那书生的话,终于想通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决定不再轻生。从那以后,他练剑更加刻苦,剑法突飞猛进,短短数年,便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声。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那白衣书生,对那白衣书生充满感激之情,心想要不是这白衣书生,自己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当然心中也充满疑惑,常常问自己:“那书生是谁?怎会有那么高深的武功?”
在他心中,那白衣书生的武功已到了神魔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