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听得眼冒星火,若是眼光能杀人,她怕是早就用眼刀将锦娘凌迟活剐了。
锦娘懒得再看她,一挥手,让那两婆子将她架了回去。
上官枚看着这一切就没有回神,脑子一直有点发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好,这时见刘姨娘被架走了,她才想着要不要帮帮刘姨娘……
“弟妹……”上官枚犹豫着叫了声锦娘。
锦娘截口道:“嫂嫂平日里也是个心善实诚的,如今正好可以看清许多事情,可要多看看,多想一想呢,有些事情若是不合理,那便必定是有猫腻,这府里上上下下,不干不净这人太多了,我如今不过是在帮你清理而已,将来这个掌府之权还是要落在你手上的,若你身边全是那两面三刀之人,你这当家主母怕同样也会被架空,被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呢。”
上官枚听得心中一凛,锦娘这话可说得没错,自己虽然也算聪慧,可如今看来,比之刘姨娘和孙锦娘可是相差点远了,以前在娘家有父母姐姐护着,并没受过多少苦楚,如今进了王府才看清,这深宅大院里是处处机关陷井,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被人阴害,再者,她也对王妈妈为何要忠于刘姨娘很是好奇,听刘婆子那话,似乎刘姨娘进王府是用了手段的,也是,她一个外室之女,又凭什么能够嫁给简亲王做侧室,又如何能够生下庶长子的?这可真是个迷团啊。
如此一想,她便又沉默了下来,冷眼看锦娘要如何继续。
刘姨娘一走,刘婆子的胆子就更大了,对锦娘说道:“当年,刘姨娘只是国公爷的一个外室之女,王妃可是正经的国公府二小姐,王爷不知在何处见过王妃一面便一见倾心,立即请媒人去国公府提亲,但是……后来却让玉姨娘不知如何耍了手段……这些王妈妈最是清楚,几经周折,王妃还是嫁了进来了,却不知……唉,王爷原是不肯让刘姨娘进门的,后来……这些事情,奴婢也不好细说,奴婢只知道,王妈妈的亲姐原是刘姨娘的奶妈,当年刘姨娘还没有进府时,王妈妈的亲姐不知如何便得了一场大病,刘姨娘费尽心力没有治好,便使了人去找王妈妈,王妈妈求过王妃,但也不知为何,王妃并没有施出援手,她姐姐死后,王妈妈因此便恨上王妃了,而刘姨娘趁机便收买了王妈妈……”
刘婆子叽叽呱呱半天,讲到紧要处便吱唔着带过,不过,锦娘也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就是刘姨娘与王妃确实是亲姐妹,只是同父异母而已,而当年,王爷是对王妃一见倾心的,但不知道刘姨娘又在她们当中动过什么手脚,在王妃与王爷之间插了一脚,而王妈妈因王妃没有救助其姐之故生了怨恨,便背叛了王妃,哎哎,还真是乱得很……怪不得冷华堂比冷华庭要大,谁知当年会是什么样的一段孽缘情债,真是理都理不清,这事怕是还得慢慢去查,而王妈妈这个人,现在是决对不能死的,听刘婆子所言,王妈妈心里定然还藏着很多秘密,这也得等王妃自己回来查清的好,自己一个儿媳,如此当众去探听长辈当年的**,太不合适了。
“好,你说的这些还有些用处,也足以证明你的确有心悔过,这样吧,你的板子减免四十,也不将你一家卖了,只发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你可是服气?”锦娘听了,便对刘婆子道。
王妈妈这时被打了十扳子,正好被拖了进来,听至锦娘所言,她惊诧地看了一眼刘婆子,刘婆子立即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王妈妈心里一凛,斥道:“你……你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将我卖了?”
刘婆子听了便道:“你自己糊涂,早劝过你不要与那边勾结,你不听,看吧,一大家子便被你连累,我也不过自保而已,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等明儿王妃回来,看你如何交待吧。”
王妈妈刚被打了板子,这会子听刘婆子如此一说,心知大难还在后头,惊惶之下,竟是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她儿媳王张氏急急地爬过来,想要将她扶起,却也是被吓得全身乏力,如今二少奶奶虽是只处置了王妃院里的这些王氏家人,但王妈以一倒,自己怕也是难以躲得过去,刘姨娘还能不能自保还是两说,这……这要如何是好啊,难道也像舅母那样……
她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想着得找个机会到二少奶奶这里投个诚才好。
锦娘雷厉风行地将一众的王氏家人全都处置了,只留了王妈妈和刘婆子一家在府里关了起来,并让冷谦调了暗卫暗中守着,就怕有人对她们几个又行那灭口之事,如今就等王爷和王妃自己回来好生审问王妈妈了。
上官枚那日便神情迷茫地回了自己院了,难得的是二太太后来并未过来搅合,但锦娘心里仍是不安,二太太如今怕是自顾不暇,听说她前两日便中过一次毒,怕正是自己教烟儿的那几道菜起了作用,所以,正在自家院里清理着门户呢,一时又担心起烟儿一家来,也不知道二太太会不会发现是烟儿她们动了手脚。
如此一想,锦娘便带了四儿去了世子妃院里。
冷华堂伤势好得很快,他起了床便去了刘姨娘院子里,锦娘去见世子妃时,他正好不在。
上官枚对锦娘的到来很是意外,但面上仍是笑着将锦娘迎进了偏厅里,“妹妹如今可是大忙人,整个府里的吃穿用度可都是你管着呢,怎么有空到嫂嫂我这里来了,嫂嫂是个闲人,你若有事,使个人来支会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呢。”
锦娘听她话里带刺,却也不以为意,也笑笑说道:“嫂嫂可是世子妃,身份可比锦娘我尊贵得多,锦娘就是再忙也不敢轻慢了嫂嫂啊。”
这话说得上官枚心里还算过得去,便让侍书去沏了茶来,两人又闲扯了几句,锦妇便状似无意地缩了缩鼻子,笑着说道:“嫂嫂身上好香,不知是薰的哪种香片?”
上官枚听了优雅地抬袖也闻了闻道:“很香吗?前些日子二婶子送了一小盒香来,我闻着觉得好,便让人点了,弟妹没得么?”
锦娘听了嘴角笑意更深了,叹了口气道:“二婶子倒是好心,也送了我一盒,可是我对香敏感得很,不知为何,闹着有点头晕,所以就没用,大嫂这个香片也是桑莲薄荷么?闻着怎地与我那盒不一样呢。”
上官枚听了便微蹙了眉,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奇怪地说道:“也是桑莲薄荷啊,怎么香味不一样?不能吧,即是同一种香名,那香味应该也相同才是啊。”
锦娘听着笑意更深了,便随口说道:“唉,也许是我闻错了吧,哦,大嫂,你进门可比我早,有些事情可得多教教我才行,我又是个最实诚木纳的,平日里有那不当之处,你可得多多指点担待才是,咱们可是亲妯娌,怎么说,比起东西两府来,还是要亲近得多,你说对吧。”
锦娘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让上官枚听着就糊涂,不过,听锦娘说得还算诚肯,也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怎么着,只有咱们才是王爷正经的儿媳呢,他们,不过是旁支了。”
锦娘听了就叹气道:“唉,不知大嫂可知晓,三弟屋里的一个丫头可是有了孕了,二婶子正打算着让那丫头生下来……只是,怕不会收房吧,听说,要与宁王府的婉郡主联姻,怕婉郡主容不得人,所以……唉,你说,咱们诺大个王府,怎么就让东府里先有了个长孙呢?”
这话正戳到了上官枚的痛处,她一直就为这不能怀孕而纠结着,但锦娘这话她也算听进去了,心里立即就起了疑心,是啊,为何整个府里,就冷华轩一人有后了呢,难道其他兄弟都有问题?锦娘这里还好解释,才进门几个月而已,而自己过年就快两个年头了,再没动静可真说不过去啊。
锦娘看上官枚脸色阴晴不定,想来自己的话对她有了触动,便又随意地说道:“前儿我院里的张婆子,她男人就是个制香的高手,她就说我不能闻太多的香,怕是会影响生育呢,我如今便听了她的,好几日都没在屋里薰香了,唉,大嫂啊,你说我们女人,再怎么能干本事,还得有个儿了伴身才是正经,对吧。”
上官枚听了手一抖,茶碗里的茶都洒了出来,烫得她将茶碗丢在了地上,痛得轻呼了一声,却是顾不得痛,急急地问道:“还有这一说么?难不成,香片里会有什么问题?”
锦娘听了一副惊吓到了的样子,忙走到上官枚身边来,拉起她的手轻轻吹着气,对上官枚道:“哎呀,烫着了吧,快快用些药涂了。”顿了顿却是附近上官枚说道:“香片里有没有问题我可不知道,不过,凡是香片,还是谨慎些用才好,我呀,如今见是香呀胭脂呀啥的,一闻着不对劲,就使人拿去查验查验,唉,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没人护着自个,自个可得将自个儿看重些呢。”
上官枚听得越发的心惊,又是一暖,难得锦娘肯如此贴心贴意的提点她,锦娘肯如此说,定是香料里已经查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来对自己说的,不管自己的香片里有没有问题,她这番心也还是好的,一反手握住了锦娘的手道:“多谢弟妹了,明儿嫂嫂要去太子妃宫里,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姐姐了,也不知道她身子怎么样,如今也是双身子的人,也不知道她反应重不重呢。”
锦娘听了也是满脸的笑,“是啊,太子妃可真是有福之人,此胎定是一举得男,生下太子府里的长子,那将来皇后之位可是非她莫属了呢,大嫂,那时,你可要多顾着点弟妹我哦。”
说着,对上官枚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上官枚见了心情也舒缓了一些,拉了她的手一起坐了,笑着道:“你呀,还是太锋芒了些,如今得罪的人可不少了,可得小心一些才是。”
锦娘听得心头一暖,眼圈便红了起来:“唉,我不也是没法子么?相公是个腿脚不便的,心性有时又像个孩子,我不强撑着些,还真是治不住那起子小人啊,每日里过得总是提心吊胆的,不是药里被人动手脚,就是茶饭里加了别的料,唉,这日子可真是难过呢。”
上官枚听了也是叹息:“你就好生着吧,唉,你比我还好,二弟虽说身子不便,但对你却是宠爱得很,我呢……等父王回来,你那姐姐就要进门了,听说,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在娘家时,你也没少受她的欺负吧。”
锦娘听了便点头,一点也没有自己是孙玉娘亲妹妹的自觉性,咬了牙道:“可不是么?自小便是见我就打,还总抢我的东西,唉,不是我非要说自家姐姐的不是,她啊,还真是任性妄为得很呢。”
正说着,冷华堂从刘姨娘屋里回来了,一脸的阴郁,见到锦娘也在,微怔了怔,倒是转了脸,微微一笑道:“弟妹怎么来了,不是说,正管着府里好多事的么?”
锦娘听了便对他福了一礼道:“正好相公睡下了,府里如今的事也差不多理顺了,明儿父王母妃就会回,难得有些空闲,就过来看看嫂嫂。”
冷华堂听了便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内堂,但他临去里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戾却让锦娘打了个寒战,忙起身告辞了。
锦娘前脚一走,后脚冷华堂就走了出来对上官枚道:“这个女子不简单,娘子可要防着些,别着了她的道才是。”
上官枚听了便冷冷一笑道:“又是姨娘跟你说的吧,我说相公,你还是离姨娘远一些吧,如今只是个迟早的事,王妈妈一但松口,姨娘怕便是保不住了,孝道虽是重要,但也要看对什么人,姨娘的手段也太厉害了些,我终是不喜与她一起的。”
冷华堂听得就怒了,大声喝斥上官枚道:“你这是什么话,她再如何也是我的亲娘,再者,她用那些手段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她一个外室之女,不用些手段能到如今这个地位?不用些手段,你相公我如今怕也早不存在了,她的心总是向着我的,你……还是多体谅她一些吧。”说到后面,语气又软了,似有些无奈和苍桑。
上官枚听了也就嘟了嘴应了,冷华堂便过来轻柔地将她手揽进怀里,拥着她道:“我知道你是明理的,心性又善,只是,咱们这府里也太过复杂,我……又只是个庶子身份,父王对我如何你也是看到了的,幸亏娶了娘子你,才让我的心有个歇脚的地方,娘子,你以后,可得多多帮着我才是,我……可是不能没有你的。”
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又情意绵绵,让上官枚的心都化了,娇羞地伏在他胸前,感到这几日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王爷王妃回来的前一天下午,上官枚来了锦娘的院子,脸色很不好看。
锦娘正在给冷华庭念书,这厮这几日总缠着锦娘给他读书,说是锦娘的声音好听,非要听她读,其实锦娘也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也想自己能多读几本书而已,自嫁进王府后,锦娘是成日介里便耗在家事上了,有些心力憔悴之感,读书能让她心静平和,宁神静气,倒是对精神和心情都有很好的调节作用。
一见上官枚那脸色,锦娘便想那香片只怕是真的有问题了,忙对冷华庭递了个眼色,冷华庭便白了她一眼,自己推了轮椅进了内堂。
锦娘将上官枚迎到东次间里,让人沏了茶后,便将使唤的人便使走了。
上官枚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弟妹,果然是人心险恶啊。”说着,眼里就露出一股愤怒来。
锦娘装得一惊,不太相信地问道:“嫂嫂,难道……那香片里真有……”
“有落地莲,那是致人不孕的。”上官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恨得眼睛都要红了:“亏得我一直当她是好长辈呢,她知道我喜欢用香,自进门起,就没少送我这个,对我也是慈善得很,比起母妃更加贴心贴意,原来,怀有如此狼心呢。”
锦娘听了便惊得嘴张得老大,好半晌才问道:“真的是二婶子么?她……她这是为啥啊,我看二叔对大哥可是好得很呢,应该不致于吧。”
上官枚听了眼神更是复杂,“二叔怕也是心思不纯呢,谁知道是打得什么主意,相公是傻,总是什么都听二叔的,哪一天被他剥了皮拆了骨,卖了怕是都不知道呢。”
锦娘听着便叹气,幽幽道:“唉,怕就是为了那个位子吧,嫂嫂你想啊,我相公是不成的了,如今已是残疾之身,父王也就得大哥这么一个身子健全的好儿子了,大哥和大嫂再出个什么事,那得益的会是谁呢?三叔家的四弟可是老实巴交得很,四叔那边嘛,自是不用说,他们又了隔了一层了,没竞争力,唉,大哥大嫂两个可真是在刀尖尖上过日子呢,是得小心了才是。
上官枚听了也是点头,对锦娘说道:“没错,弟妹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刚进门那些日子,她总拾掇着我害你,说起那杜妈妈……唉,弟妹,如今再说也没意思,但她还真不是我指使的,原是二婶自己找了杜妈妈施的法子呢……”
锦娘听得目瞪口呆,这上官枚……回还得好快啊,立即便知道拉自己做同盟了,脑子还真是不笨呢,杜妈妈那事再拿来说,可以说是新瓶装老酒,没什么意思,她解不解释,自己也会认背后之人是她,如今她将真相,(暂且归为真相吧)向自己和盘托出,不过是想让自己也跟着一起恨二太太,加重自己对二太太的恨意,想与自己联手对付二太太罢了,看来,自己的计策实施的效果不错呢。
“大嫂,那时,她定是不好对我也用香料这一招,一招用多了,总是怕漏馅的,正好又知道我身体有疾,所以顺势就在我药里动了手脚,啊,大嫂,咱们两个为什么要被她摆布着呢。”锦娘脸上也是一脸的愤恨,也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哼,这事我已禀明了太子妃了,一定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才是,当别人都是她的棋么?弟妹,你等着看好戏就是,她知道用阴的,我就不会么?”上官枚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沉声对锦娘说道。
“嗯,大嫂,你放手去做,我在一边给你鼓劲呢。”锦娘听了便高兴地说道。
上官枚听了便笑了,拿手戳了下锦娘的脑门子,嗔道:“你也是个人精子,我明儿去太子妃那,太子妃还说起你来着,说你确实有些歪才呢,叫我与你好生结交了,离那些阴险小人远着一些……”说着,又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着锦娘道:“以前,我也是受了蒙弊,有些事情对弟妹你做得过了些,但弟妹你一定要相信,我决对没有使计害过你,如今……你以德报怨,不计较嫂嫂,肯掏心地对我,这情,嫂嫂我记下了,以后,在这府里,能有帮得上的,你尽管跟嫂嫂说就是。”
说着也不等锦娘再说什么,又道:“太子妃可是使我来问你呢,何时有空去她那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