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中心 第二章「晴空降雨」③

    7.

    “咣啷”一声，令少女吃惊的是，一个红色的影子像风一样席卷而来，将她那充满信心的攻击挡了下来，那银色的细线就像脆弱的蛛网一般被红色影子所持的散发着寒光的武士刀劈成了水滴散落在空中。

    “什么嘛~只有一个人吗？”

    玄羽的嘴角微微上扬，与之前的元气少女截然不同，她的笑容是一种冷艳的、毛骨悚然的笑。她红色的眸子变得冰冷无畏，身着红色的日式短袖和服，用她的武士刀直指着一脸惊愕的少女。

    “你最好就此收手，不然小心你漂亮的脸蛋。”

    “……你也是「政府」的人吗？！”少女砸了一下嘴，露出了愤怒的眼神，迅速后退几十米。她难以置信，自己是以控制水的高速流速，形成的线可是堪比金刚石那般坚硬，如果没有导弹那般的威力几乎是不可能把她的弦打回原型的！

    「政府」中还有如此实力的人物吗？！而且，这个红发少女与自己年龄相仿，实在是让人气愤！

    “哈？「政府」？才不是呢！我们可是「creation」的后锋小队呢！”

    “我们？”少女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朝舞台的高高的废墟望去，果真还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打算插手。那个灰发少年手插着，在这种情况下露出了阳光的笑脸，还轻浮地朝着自己打招呼，而他旁边的白衬衫黑发少女矮小却有一种领导者气质，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战局，丝毫没有为她保护的对象感到同情。

    “不管你们是谁——违抗「神」的人都得死在这里！！”少女十分不满这些人的态度，从腰间的包里取出了一小瓶紫色的毒液。她将毒液泼了出去，可是水并没有由于重力而洒在地上，而是变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匕首，向着在场的所有人刺去——

    “哎呀哎呀……真是方便的能力呢……”未来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不要复制一个，他手掌打开，一股力量从手心爆发出来，将所有飞出的水之匕首冻成了冰锥，用空气中的水分将这些冰锥完全冻成了一片，由于不熟练这种能力加上距离遥远，差点漏掉几个匕首，让未来不禁佩服那个正真使用冰系能力的人——

    “可恶……还没完呢！！”紫发少女冷笑一声，她将雨水的丝弦像撒花一样撒开，眼神冷冷地看着玄羽。竟然那两个人不出手，就先解决眼下的这个红发女人吧。这么思考着，转眼间，整个地区都布满了蛛丝一般的丝弦，被丝弦所触及的石块，就像刀切豆腐一样完整地被划成几块——她成功地封住了玄羽的动作。

    这个红发的敌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能力，也就是说，是个完全的「无能者」。可是，她的运动神经完全超越了人类最大的极限——这种境界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训练才练成的怪物一般的身体！以致于她肌肉的力量和动作可以将自己的丝弦像切蛛网一般切掉！

    “哦……你想封住我的动作吗……”玄羽皱了皱眉头，但是却还是在笑着。

    “嗯~「神」那个懦夫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块原石呢，”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场面，“她可以把玄羽逼到什么程度呢……”这语气简直是像在玩，但是从洁冷峻地看着少女的目光中，未来觉得她更像是那种喜欢玩弄老鼠最后再把老鼠吃掉的那种猫，未来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对于自己同伴以外的人正是异常残忍呢。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孔?伊茹亚。洁你不要光顾着玩呀……”

    “那件事吗，你去不就行了？”

    “……那么我做了你就会和我交往咯？”

    “你再说一句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好好好~遵命~”未来从舞台废墟中跳下，乘着一阵风去孔和浩的旁边。浩十分恐慌地看着未来，对于未来散发的杀气十分担忧——

    但是至少比被那名少女杀要好吧。

    转眼看去，玄羽把身边的丝弦全部切断，直逼紫发少女。两名少女在闪闪发光的网中噼里啪啦地交锋着，少女对于玄羽神速的刀法感到有些措不及防，但是她却不感到丝毫恐惧，在玄羽下一次的进攻前，她快速地抽出一个装有红棕色液体的瓶子，冷不防地泼了上去——

    “什么……？！”

    玄羽为少女这一举动感到惊讶，她快速挥动着武士道，将那液体全部低档下来，然而，出乎意料的状况发生了——

    “噫噫噫！我的刀？！”

    刀身正以极快的速度腐蚀着，崭新的亮丽的刀就这样被腐蚀地不成模样，那红色的锈迹就像细菌繁殖一样啃噬着玄羽唯一的武器。

    “这是硝基酸盐，为了进入各种钢堡而特意调制的，这样一来你就无法用刀了呢。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敬意，我们互相报上姓名吧，”少女露出了得意的眼神，“我是「神职者」禤晴。”

    “……你也真是有一手呢……什么硝基酸盐我从来没听过呢……我叫做绯村玄羽……”

    玄羽第一次报上自己的全名，然而说到“绯村”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丝异常痛苦的表情。

    绯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当浩反应过来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那个狂都的城主——「绯村氏族」的家族姓氏吗？！「绯村氏族」，这个骇人听闻的黑道中最巨大的武道家族，其密传的剑术据说无人能敌——因为其强大和庞大，它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杀手集团之一，而这个集团的掌权者，便是绯村一族——据说，见过绯村一族的人，从来没有活着逃出去过，并且这个世界上，“绯村”一姓仅此这一个家族。而冠有此姓的红发少女，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居然是‘绯村’——她不是「creation」的人吗？！”孔也吃惊地看着未来，未来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

    “玄羽就是玄羽，谁也不是。”

    玄羽听到了未来为自己的辩解，她露出了悲凉的笑容，然后是一片沉默。这片沉默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会记住你的，绯村。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将拼上性命……为我的家人报仇……”晴取下自己的腰带，遮住了自己一半脸。她从腰上撤下一个黑色的立方体，未来意识情况不妙——

    为了孤儿院的家人们，哪怕将自己也杀掉——也要不择手段地完成「神」大人的任务！

    黑色立方体啪啪都摔在了地上，一瞬间，立方体像烟雾弹一般爆发出黄绿色的浓烟，像暴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会场，众人一瞬间被这黄绿色的强烈刺激性的烟雾所包围，谁也看不见谁，大家迷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色牢狱中。

    这个名为禤晴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只有「scientia」才拥有的化学技术——

    未来意识到「新神国」与「scientia」的私底下的往来……

    也许在这群人里，只有自己才知道硝基酸盐和这个黄绿色气体为何物——

    “不要呼吸这个气体！这是氯气！！！”

    未来朝着洁的方向大喊着，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次元中心」的所有设施，都是以一种奇异的力量造成的，而不是像「scientia」这个纯人类的国家一样拥有透析自然的技术和知识……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固然只是掌握了再普通不过的知识——估计这个禤晴也对这些事物全然不知吧。

    在这里用这种武器实在是太危险了！

    未来捂住嘴巴，在茫茫气体中寻找着伙伴的身影。

    如果此次任务失败，「政府」与「creation」的关系绝对会彻底破裂，在这个局势复杂的情况下对我方是非常不利的！

    在这氯气中，在短时间内要么把对手杀死，自己可以逃脱，要么就与目标一起葬身于此。

    这样会激怒洁的……

    对未来来说，恐怖的不是对手的敢死行为，而是洁的乱来程度——一不小心的话，她恐怕就会完全使我们的任务泡汤……

    ……

    从黄绿色的烟雾中，可以隐约看到丝弦的反光，像流动的溪水一样沙沙地响着。突然，从玄羽的右面扇来了一根断弦，啪地击中玄羽反应极快的断掉的刀柄上，刀柄因为也是金刚石做的，因此弦被勉强弹了回去。然而接下来的那一刻，弦从四面八方群起而攻，像蛇一样向玄羽扑了过去。由于长时间接触了氯气，玄羽感到肺部十分痛苦，并且有严重的呕吐欲望，身体开始缺氧并且无法呼吸了——

    “洁……对不起……”玄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最后一击——

    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传入了玄羽的耳朵，一股温热的铁锈味暖流溅到了玄羽的脸上——可是，这不是玄羽的血。

    “月心！治愈曲！”

    眼前的这个身影，虽然娇小，此时此刻却像巨人一样屹立在跪地的玄羽面前。她一脸平静，对站在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月心命令道。月心眼里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伤痕累累的瘦弱的手臂像鱼游动的那一瞬间那么有力地拉起了小提琴——

    那响彻世界的惊心动魄第一声高音，像是直接打击了人的灵魂，以月心为中心，一瞬间把黄绿色的雾逼散得无影无踪——那场景就像暴风雨之后的一瞬间蓝天白云，氯气完全被声波驱逐奇迹般地退去，然后高雅的音乐，就像从万丈瀑布一泻而下的珍珠击打在玻璃做的地面上，又像无数根银针敲打瓷器的清脆之音——从小提琴拉响的那一刻，旋律畅想了人们身体内所有部落，一切都豁然开朗，鸟儿重获了自由，耀眼像蓝天一般充满魔力的旋律洗刷了一切——什么污垢也没有留下，就像演奏者的心灵一样那么纯洁得可怕。

    “洁——你的手？！！！！”

    氯气散去，洁的白衬衫也完全被鲜血染红，一只切口完美的断臂躺在地上，像是抵挡了刚才的攻击不停地流淌着鲜血。而手臂的主人，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任凭红色的血在自己衣服上的面积扩大，脸色也越加苍白起来。

    “到此为止了吧，我可不希望你对我的搭档动手。”

    洁微笑着。

    “……你是疯子吗？！”紫色的双眸露出了震惊和恐惧，她麻利地取下遮住脸部的腰带，操纵另一面的丝弦，从右边攻击这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发少女，想要将这个毛骨悚然的家伙切成肉泥——

    洁用剩下的右手在右面划了一道弧线，不可思议的场面出现了——在刀弦冲过来的一瞬间，凭空出现了一尊厚厚的水泥石墙拔地而起，水之弦在水泥是墙上留下了深刻的刀痕，但是这尊石墙厚到使水弦无法穿透，完美地保护了洁。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能力？！”

    晴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能再继续战斗了。对方有四个人，而且每个人的实力都无法小看，自己再拼命也无法全身而退了。想到这里，晴砸了一下嘴，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如果失败的话……「神」大人就会撤掉孤儿院的结界——

    “怎么，你不攻击了吗？”洁看了一样眼泪汪汪的玄羽，又回头对着晴说道，“你不攻击的话，我就来了。”

    洁突然开始向禤晴走去。晴惊恐地看着她，立刻操纵一把水之矛刺向洁。可是洁只是在那个方向画了一个圈，那个圈就变成了一个异空间的黑洞，“嗖”地将水之矛吸了过去然后一起消失了。

    这样下去的话，所有的水都会一去不回的！

    晴注视着洁无情的眸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人绝对是疯子！

    她在笑着，明明手臂没有了，她却在笑。似乎在玩游戏一样。

    不要——不要靠近我！！

    “我不能死在这里！”

    许诺……还有大家……都在等我回去呢……除了自己以外，那些弱小的孩子就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了呀！！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她常作的那个噩梦——孤儿院被炸弹炸成了碎片，熊熊大火燃烧着……自己的家人被「次元中心」的军队屠杀着，淌着鲜血的大地像火焰中的煤炭……

    “我要活下去！！！！”

    晴用了全身可以用的细胞，想要从洁疯狂的逼近中逃脱——眼睛的余光看见了洁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瞄准了晴的要害部位——

    “砰”的一声，随着石破天惊的一声枪响，笼罩在这个剧院的黑色屏障像玻璃一样碎掉了，刺眼的阳光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中钻出，直升机和消防队的嘈杂声也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封闭结界的媒介被破坏了，于是这个结界正在慢慢崩坏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杀掉我？！”

    洁瞄准的并不是晴的要害，而是她腰间的那个媒介。

    “因为你在任务之外。我们接到的任务只是‘不让那个老头死掉’而已。”洁平静地说道，“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们不介意和你多玩玩。”

    晴已经完全失败了。她瘦小的肩膀颤抖着——那是一种不服气与屈辱——自己被敌人所放过，这是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耻辱。

    “你叫什么名字？”晴就像备受屈辱一般低声问道，拳头紧紧攥着。

    “洁。”

    “我会记住你的。”晴啧了一声，纵身跃进了逐渐消失的黑暗之中，萦绕她的水汽也骤然消失不见了。

    洁的脸色已经白的像印刷纸。就算她再不怎么怕断手，可是这失血量也使她达到了极限。她突然失去了力气，脑袋因为缺氧而失去了意识。在她倒下之际，未来奔过去马上把她抱在怀里。

    “红毛怪，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未来把地上的手臂冻成了冰块，示意着玄羽去捡。

    “我……我让洁……”带着哭腔，玄羽紧紧咬住下唇，血液从唇间流了出来。玄羽头也不抬地去把手臂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月心弹跳着从废墟上下来，开始拉起温柔的曲子，所有人的毒素排净，洁的血也止住了。

    “笨蛋，再不快点回去交给雪空做手术，手臂就失去活性了！”

    未来直接将浑身是血的洁用手托了起来，就像公主抱了一个玩偶。

    “洁的手臂还可以接上去吗？！”

    “废话！这个切口很干净，所以赶快呀……”

    未来似乎在安慰自责的玄羽，他又对月心说：“月心，剩下两个人拜托你了！”

    月心慌张地点了点头。

    以未来为中心，有一阵风扬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风的漩涡，然后把三个人一起包裹了进去，待风消失时，三人已经成为了风中的残影了。

    浩整个人都不好地愣在了那里。从头到尾都想做梦一般。

    那是以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震惊。自己简直就像不存在一样成为了战场上的背景。

    这就是「反界」。

    想到这里，浩就感觉头皮发麻。

    连「政府」也无法束缚的存在，就这么轻易地闯入这个世界。

    而这种战斗将会扩大成大型的战争——究竟是为什么？！

    “浩君，没事吧？”月心习以为常地站在那里，看着愕然的浩，想给他一些安慰，“那三个人从以前就是那样子，乱来死了，boss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boss……？”

    “嗯，就是「creation」的首领——我们的首领哦。”月心的洁白修长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像是在谈论家一样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而这样的反应只会让浩感到毛骨悚然。

    “你们的首领说得没错——”孔突然喃喃道。

    沉痛的碧眼流露出一种新的感情。

    为了保护「次元中心」，「政府」与「神」必然有一天会全面交战。

    战争正在到来。

    有一种怀疑曾经在这个睿智的先生大脑里出现过。他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一个只有自己才有的怀疑……如果过早将这个怀疑告诉上级，一定会引起大恐慌。而这次事件让他坚定了这一猜测……

    必须要借助「creation」的力量。

    救援人员使用巨大的魔法将结界完全捣碎，由于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接受不了刺眼的强光，浩眯起了眼睛，手上干涸的血迹就像黑布一样包在手上。他看向了天空——

    天空很蓝，像是油漆新刷上去的一样，毫无真实感。

    蓝的让人感觉恐怖。

    ……

    “咦，下雨了呢。”

    明明是这样的大晴天，为什么会下雨呢。

    叆雅看着窗外的天空。她一边感叹着神奇的大自然，一边思索着。

    她可以隐约回忆起来，自己曾经居住过的世界，好像把这种现象称作为“太阳雨”，某个国家还有个它的传说：是狐狸女来到凡间寻找爱情，被人们误解和诽谤，无法找到真爱而流泪，化成了晴空的太阳雨。

    于是变成了一种悲伤或是不详的象征呢。可是雨水此时此刻却像从天而降的钻石一般美丽，实在是无法让人想象这是不吉利的东西。

    然而，一种不安也随着雨水降临，叆雅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应该是气温降低了。

    晴空降雨。

    仿佛是想要把太阳浇灭一般，雨沙沙地下着。

    它将地上的血迹冲淡，最后慢慢地，只留下了凄惨的废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