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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守夜是件很考验耐xìng的事情,至少公孙瑶已开始这么认为。
尽管是单人病房,严肃又一直没有醒过,但在把电视调到收费台后没多久,护士就推门进来,对看摔跤看得正起劲的公孙大小姐作出噤声手势,还顺手关了音量。
看无声画面很无趣,再说这些总是装腔作势假打一番的家伙,能吸引公孙瑶的本就是他们出场时的各种作秀口号。什么“全美最强壮的男人”、“全宇宙最凶悍的猛兽”、“无敌绞肉机与人肉坦克的黄金组合”等等之类,会让她忍不住乐上半天。
电视不能看后,公孙瑶拆开一罐薯片,却没有去吃。小丫头已经送回去了,严肃动也不动地睡在床上,看上去仿佛一个死人,层层叠叠的纱布把他全身都裹得密不透风,就只露出那张惨白的老脸。
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公孙瑶才刚到沈家。大户人家,尤其是像沈万三后裔这样的超级大户,自然能在许多地方、许多刻意或不经意的时刻,帮助到其他人。有了恩,自然就会有报恩,公孙瑶就是这样的报恩者之一。
曾在黄河边上,背着她连翻了七条抢沙船的父亲,最终还是为自己的耿直武勇付出了代价——某个绝不该得罪的大人物,因为有着jiānyín**的嗜好,而被她父亲活割了胯下之物,并随后捏爆了脑袋。大人物是时常在省城电视上出现的那种伟岸化身,针对谋杀者的搜捕计划也可以说制定得同样伟岸,超过万名军jǐng参与的收网行动最终将公孙瑶的父亲堵在了深山里,一支狙击步枪在千米之外将他的脑浆爆成了六月飞雪。
作为托孤对xiàng ,沈家履行了承诺,尚未成年的公孙瑶被送去英国读书,直到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后才接了回来。那时候的她虽然还是姓孙,实际意义上却已经成了沈家的一份子,当然,这一份子得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严肃那时候已经是沈家老爷子的护卫长,那时候的严肃就已经很严肃。
八卦永yuǎn 都是女人的天xìng,即使公孙瑶也不例外。来到沈家没多久,她就已经知道严肃跟自己是同一类人,不同的是,严肃来报恩之前,报的是仇。
严肃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跟许多故事中一样,某个有钱又有势的公子哥横插一脚,抢走了姑娘。照严肃的xìng格,这种事情只要能讲清楚,是万万不会去纠缠的。可问题就出在那公子哥居然把他的女友骗到手,让姑娘对自己死心塌地之后,很快就感到了厌倦,让一帮兄弟来“接了盘”。
接盘那天一帮人都喝了酒,严肃的女友虽然变心,但总算也不是放荡的xìng子,觉察出事情不对,就要立即走人。公子哥亲手反锁了房门,一帮狐朋狗友晕乎着脑袋就开始强干,几个小时过后,下身大出血的姑娘跌跌撞撞敲开了严肃家的门,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哥,我该这种下场。”
严肃当时就裂了眼眶,直接去到公子哥常玩的夜场里,直接把对方搓成了彻底的橡皮人。进qù 以后,一审判的是死刑,严肃那时候已经是一门心思等死,号子里有个长期收押的老犯人却帮着写了状子上诉。二审下来,改判了流氓罪,按照打jià 斗殴处理,坐了几年牢就放了。
出了监狱,严肃才知道自己碰上了贵人相助。劝他上诉那老犯人跟沈家有些关xì ,沈家人来探监时,他顺口提了这么一回事,沈老爷知道以后就动了善心,这才有了下文。
在许多人眼里,严肃都是个不识情趣的家伙,但公孙瑶从不这么认为。听说这个故事以后,她对严肃的印象一直就没法坏起来,总觉得这么个耿直的汉子,将来一定会找到真正待他好的女人。
沈老爷子退居幕后不久,沈晓之就接过了家族的大部分生意,常年在外面走动。一般来说,他身边都带四人小组,护卫则轮流着换。公孙瑶如今所在的这组,严肃本是头儿,但就连他自己都对xìng如烈火的公孙大小姐礼让三分,更别说后来的沙人屠和程铁衣了。
公孙瑶并不是恃宠而骄的那种人,尽管平时指挥这三个大男人惯了,但心底里,她还是像个真正的小妹子一般,把严肃当成大哥,把沙人屠和程铁衣当成二哥三哥。
相依为命这样的形容,并不算过分。几个护卫基本上都是没了家,没了亲人,尽管有时候也会斗嘴甚至动手,但那股子亲情却是打也打不走的。
此时此刻,公孙瑶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严肃也没可能来到这个国家,现在躺在这里。她以前总想着,什么时候能给严肃找个合适的姑娘,却没料到心愿未偿,后者竟几乎死在自己眼前。
自怨自艾不是公孙瑶会做的,守在严肃床边,她的指甲早就已经刺进掌心里,心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河南,陈家”
“请问,有人在吗?”房门被轻轻叩响,有个很温和的男子声音在外面响起。
“谁?”公孙瑶有些讶异地转头,来人说的是国语。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眸子里淡淡的愁sè,似乎让灯光也变得黯然起来,“请问你是公孙小姐吗?我姓陈。”
“出去说话。”公孙瑶愣了片刻,面无表情地站起。
“这里说也是一样。”年轻人并没有挪步。
公孙瑶瞥了床上的严肃一眼,神情慢慢冷下,“你真的要在这里说?”
“如果方biàn 的话。”那穿着白衣的年轻人微xiào 。
“好。”公孙瑶简短回答,双手在腰间横拉,一柄软剑已被她抽出,抖得笔直。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年轻人怔住,不多会,脸上的微xiào 已带上了苦涩,“跟你的朋友一样,我想,我们又得用那种方式交谈了。”
夜空很澄澈,很美,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亿万颗星辰在高远的苍穹中分布点缀,残月如勾。
医院的后花园有一大片草地,这会儿已经被露水打湿。公孙瑶站在草地zhōng yāng,软剑横在身前,脸蛋上带着几分冷艳,几分煞气。
“在下没有恶yì 的。”陈长风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一天里,是第几次试图表明心意了。
“你绑我的人,伤我的人,现在跑来跟我说,你没有恶yì ?”公孙瑶淡淡地答话,“使刀的胖子和蹿高的瘦子,现在也都在你手上吧?跟他们一起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我早就在猜会不会出事情,没想到居然猜中。”
“他们比武输给了在下,是自愿跟我走的。”陈长风说,“硬气功那位,功夫实在是太扎实,我没想着要伤他,可实在是脱不了身。”
脚步声响,沙人屠和程铁衣尴尬地先后走近,大概是早就已经进了医院,却一直没好意思现身。
“都没事吧?”公孙瑶的脸sè很平静。
“对不住。”程铁衣赧然说,老沙则干cuì 躲在他身后,来了个死不露头。
“两位都是信守诺言的好汉子,我很感激。”陈长风点点头,“听说林震南林兄不是个容易接受别人意见的人,不得已,我才用了一点手段。但我真的只是请诸位离开美国,远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出境以后何去何从,都由诸位自行作主,我绝不敢再多事。”
“我们在不在美国,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公孙瑶一反常态地没有爆粗口,甚至显得很有耐心。
“这个我也是受人之托,请原谅我不能说得太多。”陈长风有些歉意。
“你刚才提到比武,我很好奇,如果我俩动上了手,谁输谁赢又怎么说?”公孙瑶点点头。
“非得动手不可吗?”
“你说呢?”
陈长风犹豫了很久,大概也清楚自己说服对方的可能xìng实在是微乎其微,终于还是说:“如果我输了,自然不敢再继续过问诸位的事情。如果姑娘输了,麻烦照我要求的,离开美国就好。”
“那你还在等什么?来吧!”公孙瑶一句话说完,已拔剑冲上。
xìng烈并不代表鲁莽,正所谓关心则乱,公孙瑶一想到伤重的严肃,就有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正如沙人屠所说,从来就只有自己这边踩着别人的,还从没被别人踩过,这样的屈辱如果不能洗它个一干二净,那还学武作甚么?要脸干什么?
陈长风并没有料到,在连败了之前三名男xìng对shǒu 之后,剩下的这个姑娘却是最难对付的。
公孙瑶的剑没有鞘,似铁非铁,一眼看上去,倒像是块半透明的玉石打磨而成,随着刺抹动作竟然能如蛇一般弯曲游曳。
陈长风出手还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然而让公孙瑶第一剑刺来,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太极推手中的粘卸削打完全对那柄软剑起不了作用,第一次触与未触间的试探,就让他付出了血的代价——公孙瑶在他右臂上开了道足有二尺长的口子,如果不是缩手的快,恐怕这条膀子就已经废了。
沾了水的草皮很滑,但却滑不过陈长风。几番攻防下来,他学了乖,游走在对方剑刃能够掠到的范围之外,半步也不肯再进。公孙瑶面带不屑,连着绞出几道青sè剑花,人在举手投足之间,竟像是舞蹈一般,在草地上轻灵掠过,眨眼间就把陈长风逼回了圈子。
或许是由于连战了几场,太过吃力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公孙瑶的武qì 剑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陈长风首次被完全压制了下来,被那一柄剑牵引,随舞动而进退纵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场边已经多出了一名观战者。那人隐在暗处,眼眸亮得出奇。
比起对shǒu 来,公孙瑶的急躁还要多上几分。虽然看起来随时都能戳上对方十几个透明窟窿,但那古怪的家伙却总能在关jiàn 时刻化险为夷,避过每一次刺击。公孙瑶从没见过一个人的柔韧xìng能够好到如此地步,仿佛他所有的关节里都贯注着液体,随时能够像水一样流淌转向,让下一步动作不可捉摸。
月sè更冷,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然到来。
公孙瑶连续几次变招不中,不免更是急怒,娇叱声中,身姿一变再变,像只绝美无比的凤蝶,足不点地的在草尖上翩跹飞舞起来。随着她曼妙无方的姿态,剑端骤然吞吐出一簇亮芒,到了最后居然像燃烧的淡蓝火苗一般蜿蜒而下,布满了整支剑身。
方圆十几米内的空间尽被染成了如水碧sè,剑刃破空声一波紧过一波,陈长风的一身白衣已多处被割裂。
“奇怪,真是奇怪”激斗之中,陈长风喃喃地自言自语,脸上全是惘然神sè。
公孙瑶不知道他在奇怪什么,却能够肯定这家伙还有余力,还不曾完全施为。再度变手之际,却被对shǒu 直探过来的胳膊连套数个圈子,一股柔滑之极的力量传来,她不由自主地滑跌出去,险些将剑刃割到自己身上。
“姑娘,你这是什么功夫?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陈长风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都要我来解释吗?也包括床上?”公孙瑶大怒,剑势再展,又向对方逼去。
陈长风这一次轻轻巧巧就将她的攻势化解,招式很奇异,两条膀子不再像是人类肢体,反而跟某种兵刃一般,开合劈挑拨撩缠带。见姑娘不依不饶连下杀手,他索xìng双臂连绕,划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圆,将公孙瑶的软剑绞飞上天。
“请指教,我并没有轻视的意思。”陈长风一迭声地解释。
“你是没有轻视她,但你轻视到我了。”有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长风一怔,在对战中,沙程二人虽然气势已弱,但敌意和杀意还在。算上锋芒毕露的公孙瑶,这未知身份的第四人,却像捕食前的豺一般,凭着另类意义上的伪装和下风口,将自身气息完全融入到周遭环境当中,竟有几分跟太极拳理“四象八卦,尽融吾心“相似。
林震南从黑暗中走出,径直来到公孙瑶身边,捡起剑,塞回到她手里。满脸涨得通红的姑娘几乎咬碎了银牙,正要再次上前邀斗,却被他抬手阻止。
“我回来晚了,怎么回事?”林震南淡淡地问。
“你还在摆你大爷的谱,河南陈家人都欺负到门上来了,灭了他!”公孙瑶尖叫。
林震南哑然,转而投向陈长风的眼神中,有着隐约的凝重,“陈家人我遇上过,能空手使出太极枪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林兄是吗,有位师长让我带你和你的人走,离开这个国家,别再趟这里的浑水。请相信,我跟那位长辈,是友非敌。”陈长风在震愕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怎么来的国外,跟那位长辈又是什么关xì 。要知道,以往就算是有闲事让他去管,他也绝对不会有兴趣。”
“你是?”林震南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态缓和了些。
“陈长风。”
“我的名zì 你知道了,我这个人,你没必要去了解。”林震南看着他,“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我大概能猜得出,你说的那位长辈是谁。希望他跟我的师门,不会有太深渊源,因为我恐怕你们会失望。打个酸一点的比方,今天的月亮是缺的,过几天它还是得圆,谁也不能改biàn ,人也是一样。 ”
“今天不是月圆?”陈长风忽然问。
“你他妈不会自己看?”公孙瑶觉得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会装腔作势的男人。
“他看不见的,他什么也看不见。”林震南凝视着面前这年轻人眼中的黯sè,残酷地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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