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时间,请示的下人匆匆赶回,身后跟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和两位俊秀少年。
叶白望去,那中年人衣着华贵,约莫四十上下,显得精明干练。不过此人却恭敬地走在两位少年身后,显然三人中他的身份最低。看着两位长相相似的少年,他冷冷一笑,终于来了个能说话的。
赖东发显然比其他下人都有眼色,一见两位少年,急忙逢迎上前,露出一张讨好的笑脸:“小的见过两位公子!”
来者正是宁国公府的二公子公孙游龙、少公子公孙岚风!
公孙游龙约莫十四五岁,旁边的公孙岚风才十岁大小,但二人均气度不凡,行走间昂首阔步,显然有功夫在身。
“你就是叶白?!”公孙游龙一开口,便是盛气凌人的语气,听的人一阵不喜。
叶白却掏着耳朵,脸色不变道:“哪来的毛头小子,你们家大人呢!”
公孙游龙心中气血翻腾,原本自己是想给叶白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话到嗓子眼却被叶白给堵了回去,当真难受!
“放肆!敢在府上对我大呼小叫,信不信我砍了你!”
呀呵!小兔崽子,叶白目光凌厉,瞪着公孙游龙道:“整天把砍人挂在嘴边,幼稚不幼稚?少他娘的给小爷摆脸色,不妨告诉你,小爷今天但求一死,你今天不砍了小爷你就是我生的!”
论口舌,十四五岁的孩子怎么能和叶白这种两世为人的怪物相比?论气势,闯过鬼门关经历过生死的叶白又怕过什么?公孙游龙哪里受过如此羞辱,听后脸色涨红,再也顾不上世家子的气度,拔出佩剑就朝着叶白脖子划去。
一旁的赖东发眼睛一眯,心中一喜,这叶白太过可恶,总算有个人来治治他了,反正叶白死在二公子手里,跟他也没关系,所以他很期待接下来的场面。
只是剑锋挥到一半,却被二指弹开,出手的正是一旁的中年人。
“二公子,你忘了老爷的嘱咐了吗?”
中年人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即便是公孙游龙,也不免缩了缩脖子,扭着头冷哼一声,闷闷不乐地收起了佩剑。只是瞪着叶白的眼神中,怒火更胜。
“呵呵,叶公子,冒犯了。在下姜阳,府上管事,今日前来想与公子攀谈一二。”
姜阳?那就是国公府的大管家了?
此人叶白倒也听过,为人神秘,颇有功夫,手段也了得,公孙澈许多产业都是此人打理的,南水国京都,姜阳都算得上有名的。自从公孙督无被老爹叶九重吓破胆子后便一直闭门不出,公孙澈无奈才开始重点培养老二公孙游龙,姜阳便是派来培养公孙游龙之人,所以从名分上来讲他还是公孙游龙的半个师父。
“我说大管家,小爷我来贵府十年都没见过你,用不着一见面就趴着腿伸舌头。这套留给你主子使吧。”
趴着腿伸舌头,不是狗是什么?叶白今日是豁出去了,不好好发泄一通怎能对得起前身的积怨?一开口,连这位手眼通天的大管家也是得罪了。
姜阳听后,气的青筋凸爆,多少年了,哪怕他去王公大臣家拜访也没受过如此羞辱,这叶白,难怪这么多人想宰了他!
强行平息了心情,姜阳笑容僵硬道:“呵呵,叶公子倒是风趣,只是在下觉得有些话是不能拿来说笑的,毕竟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
姜阳的话带着杀机,叶白心中一笑:倒是个记仇的家伙,不过这威胁也太幼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的住自己?呵呵,也不是所有人都怕死的!
“哦?一条狗也敢这么跟小爷说话?有没有教养啊?”叶白漫不经心地说道,感受到周围杀机更浓,这才重新恢复冷笑道,“姓姜的,你听好了,我叶白衰人一个,烂命一条,有种的话你倒是杀了我试试?不怕告诉你,这十年里小爷受够了,你家公爷当年派死士将我掳来,不就是想折辱一番宰掉,发泄解恨吗?怎么现在不敢了?这十年小爷也活够了,不敢说别的,今日我死在这里,明天就有人来把这里踏平,能赚一帮人为小爷陪葬,简直不能再值。”
看着叶白混不吝的样子,姜阳面皮一抽,气血上涌,但瞬间稳定下来,他在京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人老成精,人生在世,能活谁想死?这叶白绝对是装出来的!绝对!
于是换了一副淡然的表情,开口嘲弄道:“呵呵,叶公子,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怕死吗?”口气玩味,意味深长。
叶白大笑三声,突然换了个鄙夷的表情:“狗奴才,有胆就朝这砍,没胆就把嘴巴夹紧!瞅你那一脸奴才样子,给我装什么老谋深算!”
叶白冷厉说完,指了指自己脖子轻轻一划,又用下巴点了点姜阳,嘴角露出嘲弄之色,比之姜阳刚才还过犹不及,整张脸露出的嚣张之意无以言表。但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叶白眼底的那一丝疯狂。
玩心眼,你也配?
“你!”姜阳火冒三丈,却无从发泄。
叶白看着快要憋坏的姜阳,一脸嫌弃说道:“不敢动手,趁早滚蛋!”
“我……”姜阳紧握着拳头,沉默了下来,整个人安静的可怕。
是的,不管他想不想死,他都没开玩笑!公孙澈当年损兵十万,朝廷弹劾他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加上公孙澈又干了这么下作的事,人品早就败光了,三年前宝亲王世子被掳,现在在西梁,只要叶白这边一死,那边绝对也是人头不保。到时候皇室那边新仇旧账一起算,再加上朝廷里那些落井下石的同僚,公孙澈绝对的十死无生,这就是政.治!
姜阳一时间冷汗淋漓,他现在才明白,面前的少年有多难缠!
这厮不仅砍不得,恐怕连骂也骂不得了,只要他脑子一热做出点什么蠢事,宁国公上下都得陪葬!
该死!
一时间,周围没人敢开口说话,就连公孙游龙也是面带惊慌地站在一旁,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看也不敢看叶白一眼。
气氛僵持了良久,才被一个稍显幼稚的声音打破:“这位哥哥,你为什么非得以死相逼?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吗?”
一时间,姜阳脑中豁然开朗,对啊,以死相逼!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选择死这一条路,也就是说事情还有解决的余地!
听到面前十岁的小孩将自己营造的气氛一下打破,叶白心中无奈一笑,果然是童言无忌,童言最真,这孩子倒是聪明,给了所有人一个缓和的台阶。
也罢,就算没有他无意点破,自己也会提出来的。
摸了摸公孙岚风的脑袋,叶白难得换做一副郑重的口吻:“小公子,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尊严在某些方面是凌驾于生命之上的。人虽然都有求生欲,但是你要知道,在某些时候,有些人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
叶白说完,目光扫视而过,凡是被叶白看到的人纷纷低下头,他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羞愧,犹如重锤般在心中敲响。
此言原本从一位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说出,太显浮夸,可若是这位少年有这份经历呢?十年来,许多人知道叶白的存在,也知道他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这番话,是对前身的认可,是一个很中正的评价!只有他,才能问心无愧的将这番话说出来,因为……他做到了!
姜阳目光有些复杂,此人真的是那位十年来唯唯诺诺的那个小厮吗?今日他第一次觉得,此子身上有点叶九重的影子了。
“叶公子,此事是我们有错在先,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能换种方法解决一下……”近十年来,姜阳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朝着一个小厮用出商量的口吻,而且发自内心。
……
叶白的计划成功了。
原本他计划着以死要挟公孙家,使其给予自己修炼的条件,起码伙食上顿顿得有肉,没想到公孙家是色厉内荏之辈,不仅答应了这些,还在某些程度上给了自己绝对的自由。只要是在宁国公府上打杂期间,不用干任何粗活,一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俸禄,这让叶白惊喜不已。
“看来公孙家在南水国的形势不容乐观啊。”叶白心中道。
公孙家的目的很简单,只要你不死,爱干什么干什么吧,十两银子,跟二公子公孙游龙的月钱都一样了。听说此事被公孙澈知道后不仅没罚姜阳,还有重赏,连带着杂物院管事赖东发都发下了赏钱,要求他们不管什么情况,都尽量满足叶白的要求!
在宁国公府尝到了甜头的叶白,如法炮制,前往梁国公府又大闹了一番,撒泼打诨撂狠话直接惊动了梁国公,开玩笑,现在武官一系柱国将军李腾军功太盛,打发到蛮夷州戍边去了,公孙澈因为十年前大败,被皇帝封存,不再重用,他梁国公曲世敬可是军部红人,怎么能允许这种危险藏在身边?自己儿子也就被叶九重打断一条腿,那也早治好了,基本上他跟叶白没多大过节,于是二话没说,故作幽默地开除了叶白,告诉他以后不用来府上干杂役了,又直接派出百两银子给叶白任他挥霍,亲自送叶白出府。
但狡猾如公孙澈怎么不知道曲世敬打的什么主意?万一叶白死在梁国公府上,那直接导致宝亲王与其交恶,他的大好前程也断送了。所以才急忙送叶白出府,是为了不担风险。
这个亏公孙澈能吃吗?当然不能。当初是你非要叶白去你府上打杂,好好折辱一番,报爱子断腿之仇,现在却要把他送出来,这么患难与共同甘共苦的事情不拉着你怎么能行?于是给了叶白二百两银子,又让叶白住了回去。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看到叶白重新回来,曲世敬也是一阵头大。不过没辙啊,只能安排叶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而且还派了护卫保护他。比起公孙澈,曲世敬更不希望叶白死掉,但又受不了这厮整天满嘴放炮地待在府里,这种心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叶白一进一出收了三百两银子,自然乐的不得了,也甘心被当成棋子来摆弄,对他来讲,这种事情可是越多越好!
不过宝亲王府他却不敢耍横,皇室中人心狠手辣,万一王爷为了颜面不理自己的威胁真把自己给做掉,自己找谁诉苦去,这个计划的初衷就是敲诈,而宝亲王却是那种绝对不能敲诈的人。所以有了三百两银子,见好就收就行了。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这期间,叶白好吃好喝,身体一下子养了起来,只要待在梁国公和宁国公府上,就跟大爷一样,还有人专门伺候着。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位面黄肌瘦的小厮了,而是变成了一位面色健康的少年,经过三个月的调理和锻炼,叶白身上也有了几块结实的肌肉。
“呼……这种体质开始习武的话勉强能过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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