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秦白风,展示完了,范友安,也完了,鲁子建,唔,也完了……”解缙用毛笔点着名单,“还有最后一个,萧铭。”解缙抬起头。“该你了。”
“嗯?这么快就轮到我了。”萧铭从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给我上一把古筝吧,我就会这个。”
所有人看着萧铭懈怠的样子,都暗暗猜测萧铭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萧铭也学着刚才子然的模样,直接席地而坐,抖了抖衣袖,摆出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叶再起在后面忍不住嗤笑出声,他低低地对身边的鲁子然说道:“你看那萧铭,真真是滑稽,居然学着兄台的样子,他可知道,兄台你刚才所表现的那风度,是他玩玩学不来的。这样做只是徒增笑尔。”
鲁子然瞥了一眼叶再起,鄙视的目光毫不掩饰,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转过头,没有理他,一副傲然的样子。叶再起愣了一下,自己可没惹到鲁家,这鲁子然怎么这种眼光,他不禁火大起来,不就是一个区区山东鲁家而已,拽什么拽?你不鸟我,我还懒得鸟你!他咬牙切齿地扫视鲁家三兄弟和萧铭的背影,真是令人讨厌的四个人。
很快,王府下人便将那古筝搬了上来,本来还带上来支柱和椅子,一见到萧铭席地坐着,才挠挠头,恭恭敬敬将古筝摆在萧铭的腿上才退下。古筝和古琴样子很像,但是一个是五根弦,一个却有十三、十六、十八之分,按照这个时代的设定,通常用的是十六根。十三根是唐古筝,而现代古筝基本却是二十一根弦。
萧铭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习惯了十六根弦的古筝,所以他驾轻就熟地将古筝摆好,学着鲁子然的样子闭上了眼睛,轻轻将手扶上了古筝。他想要弹奏的是古筝名曲《广陵散》。
可是刚刚开了两个音,古筝的声音突然就停止了。所有人刚想欣赏一下萧铭会弹奏出什么样的曲子,就没听到声音了,顿时人群有些嘈杂起来。解缙也是皱了皱眉头,这个开头什么也不是,这萧铭在搞什么?福安王则一挑眉,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为什么……”萧铭刚刚习惯性地弹了两个音,就突然发现不对劲,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透着一股迷茫。他突然仔仔细细对着古筝摸了又摸,每一根弦都摸了个遍。他的额头缓缓渗出几滴汗水。“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古筝是二十一根弦的……”萧铭喃喃道。
二十一根弦,不是现代才有的吗。萧铭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四周看了看,想要寻找着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心中失落,却又欣喜,忽然又有些恐惧。他高兴,高兴这一切或许都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电视台给他开的小小的愚人节玩笑,又害怕,怕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
不,不可能,这一月多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都是如此的……真实。萧铭不自觉地有些惶恐地望向了小楼上的林婉秋,姐姐,是如此的真实啊。林婉秋不知道萧铭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用迷惘眼神看着他,不禁心中一疼,接着柔柔地看向了萧铭。
这……这是真的吗?萧铭面无表情低下头。那这二十一根弦的古筝是怎么回事……电视台摄制组一不小心拿错了吗?萧铭突然感觉异常滑稽,莫名心痛。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萧铭低着头静静地坐在台上,一动也不动。解缙不知道怎么回事,成巧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福安王则翘起了二郎腿,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二十一根弦不只是现代才有,古代也有二十一根弦的古筝,不过这种古筝弹奏难度对古人来说很大,所以几乎没有人弹奏这种古筝,不过却是有这种古筝的分类。福安王起初也不知道萧铭会弹奏什么乐器,于是他在采月楼知道今日*比试的内容后,便下令把所有的乐器中最偏僻,最难演奏的种类都找一个过来,还好福安王府中搜集了很多乐器,要找到这些偏僻的乐器却是不难,所以现在才有了萧铭手中的二十一根弦的古筝。福安王哼哼着想着,想夺魁?还不是本王说了算?小小萧家算什么?
现场嘈杂的声音愈来愈大,甚至有不安分的士子接着人群的掩护高声叫道:“别丢人了,不会就不会,赶紧下来吧,学那鲁子修一般干脆认输多好。”然后便是一片附和声。
“安静!”解缙拍了下桌子。皱起了眉头,场面才渐渐安静下来。解缙压着莫名的怒火,缓缓对台上的萧铭开口,“萧铭,你可要放弃?若是还不开始,我便勾去你的名字。”
……“为什么……”一丝莫名哀伤的声音从台上传出来。
“什么为什么……”解缙眉头皱的更深。
“为什么……”萧铭抬起头,眼睛中血丝分布,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这古筝是二十一根弦的……”说完便狠狠用手捶了下地面“你们耍我好玩吗?难得你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就为了……楚门的世界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摄像机在哪里?滚出来啊!”萧铭歇斯底里,面目狰狞,猛地高音破开了空气,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诗会赛场回荡。
什么摄像机,楚门的世界,众人当然听不懂。不过大家听懂了萧铭说的前面一句,“古筝是二十一根弦的”。下面的学子大部分都知道古筝有一种不常用又难弹奏的二十一根弦古筝,可是,所有人看向萧铭的眼神都怪怪的,就为了这个?怎么感觉好像死了爹妈一样……这心里承受力也太差了吧?
而楼上的林婉秋却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仿佛能感觉到萧铭此刻的迷茫和痛苦,她好想就这么冲下去将萧铭抱入怀中,可是全身软软的动不了,只能依靠在窗台上紧紧看着萧铭,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福安王倒是也吓了一跳,他本是想要用这二十一根弦的古筝阻止萧铭继续比赛,可没想要把他逼疯——谁特么能想到这萧铭内心如此脆弱。福安王赶忙起身陪笑道:“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来人啊来人,怎么把本王私人收藏的月上筝给拿出来了,还不赶紧换回来。”
月上筝?萧铭心中一颤,猛地转头对福安王吼道:“你说什么?”
福安王又是吓了一跳,“月,月上筝啊……”
是,是啊,月上筝,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啊。萧铭扭过头勉强笑笑,月上筝是二十一根弦的秦筝啊,这个时代是有的。萧铭怔怔地抚摸着手中的古筝,一滴泪珠却是突然炸开在弦上。前世?今生?哪个是梦?还是……还是我根本就是疯了……这个世界……
“来人来人,快点,给萧公子吗,换回那十六弦的楚筝。”福安王的胆子很小,被萧铭吼了那么一嗓子,已经有些后悔,赶忙叫人拿着古筝上台。
解缙已经缓缓叹气,他很失望,为了这小小的琴弦之争,萧铭竟然表现地如此不堪,自己老了,难道狗眼也瞎了?
“不用了。”一个缓缓的声音响起,正是萧铭。他抬起头对赶上来的两位下人笑笑,有一丝解脱的味道,“不用了,我便用这个古筝弹奏一曲。月上筝,好古筝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无声音。成巧蓉一直一动不动认真地看着萧铭,好像要把他看透。
“你确定?”解缙问道。
“确定,先生。”萧铭对解缙轻轻一笑。
“那……开始吧。”解缙迟疑地说道,他又看不透了。
萧铭缓缓弹起古筝,响起的却是一曲完全与所有古筝曲截然不同的音乐,所有人都从未听闻过这种曲子,但是这种曲子又……很好听,对,是很好听,没有什么高深的技巧,没有什么晦涩的意味,就是单纯的让人感觉好听,就算完全不懂音律的人,都能感觉这曲子能探入自己的内心。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悲伤的悸动。
曲子舒缓,淡然,顷刻便安抚了所有人,场面静悄悄的,只剩下萧铭的筝音。
“只是凭着这一曲,我便败了。”子然眼眸中透出一丝不甘,但是随即又是有些黯然。
“很奇怪的曲子……不过……真好听啊,比前面所有的,不,是比我听过的所有曲子都好听。”鲁子修喃喃道。
忽然,萧铭便突然开口,竟然是跟着曲子缓缓唱了起来。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
响过浮生多少年。
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
惊起西风冷楼阙……”
微微嘶哑的声音,悲伤的音调,缓缓敲击着所有人的内心。
“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
谁比肩天涯仗剑
谁今昔一别几度流连
花期渐远
断了流年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
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方知浮生未歇
若挥袖作别流云万千
可有人千万流连
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却
叹只叹他轻许了誓言
把千年咒怨轻湮
成全了谁的祈愿
他不见她守韶华向远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
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方知浮生未歇……”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却,浮生,未歇。萧铭闭着眼睛,两行泪却是不自觉地从眼角流下。
“若挥袖作别流云万千
可有人千万流连
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望却
叹只叹他轻许了誓言
把千年咒怨轻湮
成全了谁的祈愿
他不见
她守韶华向远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
听罢笛声绕云烟
看却花谢离恨天
再相见
方知浮生未歇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
响过浮生多少年
谁家唱断了锦瑟丝弦
徒留西风冷楼阙”
一曲唱毕,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小楼上的林婉秋已经捂着嘴巴痛哭出声,她心如刀割一般,萧铭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啊。
成巧蓉举着扇子捂着半边脸,眼睛也莹莹含着眼泪,她从来不知道整天笑嘻嘻,不敢动手动脚,只会口头上占占自己便宜的萧少爷居然还有这样悲伤的情感。
解缙面无表情,手却不自觉地颤抖着,他轻轻开口:“这首曲子……这首曲,这词,是何人所作……”
“无名氏。”萧铭嘴角一勾,轻轻睁开眼睛,接着便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嘶哑悲伤。
“萧铭……你直接进入第二场罢。”解缙颤抖着用笔在萧铭的名字后面写着,可是手抖得厉害,总是写不好,解缙悄悄用手指摺去了眼角的泪。呵,无论以往发生过什么,无论现在的生活又怎样,这浮生,可还未歇啊。
“谢先生。”解缙将身上的古筝随意一抛,胡乱拱拱手,摇摇晃晃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呆呆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铭……夫君……”林婉秋已经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呜呜地哭起来,梨花带雨。张冰儿和横云也跟着蹲了下来,她们默不作声,只有脸上两行透明的痕迹。
“……这这……这不妥吧。”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感叹人生的微妙气氛中时,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响起,大家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叶再起,只见叶再起咬着牙拱手说道:“先生,这样不妥吧,为何萧铭能直接进入第二场?”
福安王也回过神来,想要开口赞同,可是转念一想,却闭了嘴,只是看着解缙。
“因为……”解缙皱皱眉头,刚想回答,可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因为老子比你帅啊。”正是笑盈盈的萧铭,他好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态,又恢复了往常一样。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将双腿翘到了桌子上面,笔墨纸砚丢的满地都是,而萧铭本人正一边扣着鼻子,一边哼哼着回答叶再起。
“你……你……”叶再起气急败坏“你居然将腿放在了桌子上,而且还在王爷和解先生的面前……真是大逆不道,有辱斯文……你还抠鼻子……恶心,恶心……”叶再起刮着脸皮。
“那又怎样,我能直接进入第二场,你能吗?”萧铭拍拍手,将腿放下,一脸的挑衅,嘴边依旧挂着那令人讨厌的坏笑。
不过此时已经没人会认为萧铭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叶再起还想在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好了,我已经定了,萧铭以第一场第一直接进入第二场。可有人有疑意?”解缙问道。没有人再说话。“那么便容老夫一炷香时间,老夫会排好名单。”
叶再起完全被无视了,愤愤地坐了下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萧铭也没兴趣再理叶再起,而是带着一如既往的贼笑喝着茶。
“浮生未歇啊。”萧铭轻轻叹道。无论前世也好,今生也好,梦也好,现实也好,眼前的一切,不都应该值得珍惜吗。萧铭有些恍惚。(内什么,本来不想用歌词凑字数的,可是写完之后删掉又不合适,不删也有点不合适。。。没上架,不挣钱,求不介意,而且我知道你们都不会认真看,暂且这样,以后有时间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