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的雨,依旧在不停的下着,甚至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厅内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形势,甚至夙离急的额头已经生出了一层薄汗,眼神含着焦急,又带着些许的歉意看着夙赫。
看出自己亲弟眼中的歉意,夙赫不以为然的一摇头,随即,“哈哈..”一声大笑起来。“好,我夙家之人理当如此有个性,绮儿这个性是对极了我的胃口。哈哈...”夙赫的大笑和这一番话缓解了所有的尴尬。夙离也跟着自己的兄长大笑起来,心里却是在想着夙绮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私下里定要问问。
“大伯从城西一路赶来,想必也是累了。这马上也该用午膳了,不如留下来吃顿午饭。”适时的,夙稀开了口。
夙赫一愣,旋即立刻点头答应:“既然大侄女开了口,那索性就留在这儿吃了。”
夙稀颔首,紧接着便吩咐小厮:“去大伯家告诉大伯母,中午大伯留在府里用膳了,让大伯母无须担心。”吩咐完小厮,夙稀对着夙离、夙赫盈盈一拜,道:“稀儿这便下去张罗饭菜。”见着亲妹夙绮一脸‘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便拉了夙绮,口里说着:“稀儿一个人忙着倒嫌累的慌,这便是一定要拉着绮儿去帮个忙。”说话间,不等夙离开口,便已经拉着夙绮退出了厅外。
夙离摇头一笑,看着姐妹俩相携离去的身影,道:“这姐妹俩从小叫我给惯坏了。大哥莫要见怪才是。”
夙赫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离有两个如此出色的闺女,让为兄是好生嫉妒。又何来责怪之说。”
闻言,夙离‘呵呵’一笑,又道:“大哥的几个子女哪个不是人中之龙,人中之凤?离却只有这两个不省心的丫头。”嘴里的话是这样说着,可是提起自己两个女儿时,眼中的暖意,自豪展露无疑。见此,夙赫也不戳破自己亲弟的话,只是哈哈的笑着。
夙赫对夙绮的事情表现的尤为感兴趣,便嚷着让夙离讲讲夙绮小时候的事情,有人愿意听自己闺女小时的事情,那人更是自己的兄长,夙离自然是非常乐意讲。
【花园】
夙稀依旧拉着夙绮的手臂,一路上为夙绮介绍着这两年家中的一些变化,别处只是偶尔一点的小变动,花园倒是重新整修了一番。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种满了花,蔷薇,海棠,芍药,月季,还有夙稀最喜爱的牡丹,亦有夙绮曾经喜欢的风信子。
眼前大片大片的红色风信子,令她想起它那美丽的花语:感谢你,让我感动的爱。
‘呵。让我感动的爱。’心里不由冷笑。是的,她感动于他的爱,可是,代价却是用他的死来换取的。倘若如此,那宁可他从未遇到她,宁可他从未爱上她,只要他安然的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就好。可是,有如果吗?没有!
是的。没有啊。人生从来没有如果不是?有的只是结果。
眼前大片大片的红色风信子令她的思绪飘远了————
还记得他们的初相遇?
那日天气极好,膳后,闲来也是无聊,便独身一人乔装出了府。
没有遇着‘恶霸’,也没有‘英雄救美’。
其实,那时,她未曾得罪过任何人,偏偏有人想要她的命,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善类,既然有人都想要伤她性命了,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人来取自己的性命。
一开始她也没有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后来,无意识中发现一直有人跟踪她,本来以为是多想了,后来转了几个弯一直留意着身后人,她去哪儿,身后人便跟到哪儿。此时,她才确定是有人盯上她了。
可是,彼时,她没有高深的内功,有的只是几招保命的招式,但总是得近身才行。从那人跟着她,她未曾发觉,便知道,那人一定是内功极好,对于真正的内功高手,她不敢保证那几下子保命的招式有用,而她,也不想用自己的命来赌。
一路上,尽可能的,往人多的地方走,人多的地方身后人不会乱来,至少这是她目前想到的缓兵之计。
街道两旁,有卖胭脂水粉,珠钗花钿,各类小吃,应有尽有。让人只是看着便觉得眼花缭乱,正值早市期间,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想要在这样密集的人群找到一个人也是不容易的。
夙绮似‘无头苍蝇’不急不慢的走着,偶尔还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显得十分好奇。
这时,夙绮发现前面许多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夙绮充分发挥好奇心,走向前去,拨开人群。‘杂耍吗?’随之眼中含着一抹令人‘不明所以’的笑意。
晃板、叠板凳、平衡杆、高跷...各种杂技,一时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夙绮随着人群挤着,时不时的再跟身旁的人说上几句。
正当所有人兴致高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个手拿火把的男子,男子身披黑色斗篷,头也被黑色的大帽子遮挡着,使人看不清容貌。黑衣男子身后跟着一灰衣男子,灰衣男子看上一眼便会永记心中,并不是多麽‘妖孽’。而是,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下颌。黑衣男子的步伐看起来凌乱,但是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每一步的大小分毫不差。也许是巧合?灰衣男子与黑衣男子竟然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夙绮唇角一勾‘机会来了么?’紧接着,夙绮被身旁涌来的人群挤的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前倾去,慌忙之后中,夙绮一下撞到黑衣人身上,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一幕,手中的火把也随之被扔了出去。
因为黑衣人和灰衣人的到来,杂耍早就乱作一团,而,被扔出去的火把好死不死得正好砸到一个踩高跷的倒霉蛋,只是一瞬间,踩高跷的男子的衣服就整个被火点燃了,踩高跷男子立刻尖叫起来,慌乱的冲向人多的地方,嘴里喊着:“救命...快来救救我啊。”但,没有人理会他的呼喊,紧要关头,人都是自私的,当然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慌乱之中,有被踩高跷男子误伤到的,却没有人再理会这些,受点小伤总比没命好多了。
只是一会儿,街道便已经没有人了,而踩高跷男子那个倒霉蛋因为‘无人顾暇’,已被火烧成了灰烬,那残忍的尖叫声,还有被火吞噬的画面,也许就有人对火产生了恐惧呢?
忽然,一阵风,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全身上下笼罩在衣内,只漏了一双眼睛,眼中却明显地透着阴狠二字。又是一阵风,男子也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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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时,夙绮也来不及择路,只是一路狂奔,哪儿有路便往哪儿走。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一处无人烟的地方,眉头一皱,若是在这儿遇上歹人,恐怕她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一向预感很准的她,这一次,依旧没有让她失望。
不知何时,身后就已经站着一个人了,“你这小丫头,倒也十分精明,只可惜碰上了我。”这人开口声音特别沙哑,好似鸭子般难听。
夙绮双眉一挑,紧接着,似乎是认命般的道:“夙绮自认为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所以,能否告诉夙绮是何人要夙绮的命?好让夙绮做个明白鬼。”
这人一声冷笑:“早就听闻你足智多谋,倘若我今日告诉了你是何人要你的命,你若是逃脱了,恐怕到时候我赔上的不只是我的命了。”
夙绮唇角一勾:“哦?你认为在你手下,不会武功的夙绮能够逃得了?太过高看夙绮了。”眼底带了一丝轻蔑。
这人并没有再开口,他深知说得越多,错的也多,倒不如不说。手下一翻,一把匕首已持于手中,二话不说便凌厉得出招了。然而,这人却没有看到夙绮那一抹算计的笑。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体内的声音。
然而,倒下的并不是夙绮。
夙绮残忍的自语:“你错就错在,不该真的以为我是个弱女子!呵...不告诉我麽?我总会知道的!”话落,扔下匕首,从怀里掏出丝帕,擦了手,随手就扔在了这人尸体上。
旋即,扭头转身,看也不再看尸体一眼,丝毫也不担心那人假死,她若真要谁命,手下绝对不留活口。
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回到城内,眼看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下来了,总不能露宿野外不是?想着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难道今晚还真的要露宿野外?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红色,见此,夙绮眼底闪过一丝惊奇,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快了几步。
“咝...”眼前大片大片的红色风信子美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眼望去,妖冶的红色竟然看不到头。美得壮观!美得震撼!
她在欣赏风景,殊不知有人亦把她当做了风景。
大片的红色风信子中,一袭白衣的她站在当中,即便是男装,即便只是个背影,也美得让人窒息。
“不知公子家中可有妻室?若无妻室,在下可行?”
闻声,夙绮扭过头,却见是一身穿黑色蟒袍的‘妖孽’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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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儿...绮儿...”回过神,才发现夙稀正看着她。“绮儿是否有心事?”
夙绮不答,只是轻摇了头。
自此,红色风信子成了她的一道伤。只要看见红色风信子,眼前就会不断浮现出前世他为她掉下血泪的那一幕,伤得何止是他,亦是她啊!
重生归来后,她便恨极了这她曾喜爱的花。
也是从那以后,她住的地方绝对不允许有红色的风信子出现,因为会勾起她不愿意再想起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眸底出现了一抹残忍,她的生活中怎会允许它的出现?她。它。从来就只能有一个!那便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