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偏头疼 第三十三章

    细细回想那一日,万福酒楼里见过我并与我说上话的,统共就三个人:宴帝、三哥与端菜的小二。

    我看向神秘莫测的宴帝,“是你?”

    他又是呵了一声,往躺椅上靠了靠,醉眼朦胧看着我,“我只是个看热闹的闲人。”顿了下,又笑道:“彼时是我眼拙了,还以为你们是瞒着家人偷跑出来私下相会的一对怨偶。”

    三哥。

    三哥问:“七妹今日独自来这家酒楼,是有什么讲究吗?”

    三哥又问:“七妹真的没有事情要告诉三哥吗?”

    ......

    我终于了然,为何那日的三哥神情如斯怪异,为何他看向我的眼神复杂而犹疑,在我否定了又否定后,他为何叹气再叹息......

    三哥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确认,我是不是心中有鬼,我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他给了我机会,是我自己没要。

    自从那日后,三哥不再信我。

    这一年有余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原是我自个的选择。

    离开茶棚往回走时,我依然在想,若是那日我把白布条这件事告诉三哥,这些个颠破流离寄人篱下的日日夜夜,就不会再与我有关了吧。

    只顾埋头前行,当注意到对面疾驰而来的马车时,已经迟了。在我就要被卷入车轮的前一瞬,前面的宴帝身形飘过来,把我拽出来的同时,喊了声:“斯年。”

    我惊魂未定的望向微醺眉眼中焦急又窘迫的宴帝,我觉得,我大概知晓了他吟的那句‘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意思了。

    斯年,是个人名。

    忽然之间,窥探了别人的隐私,惴惴不安的同时有些窃喜,我有好戏要看了,本公主就是这么低俗没品的人。

    宴帝隐约察觉出我的异样,哼了一声,喷着酒气拂袖走了。

    回宫后,一连数日,宴帝没有再来玉霞殿,没有他的旨意,我也不敢随意出入殿门。殿内宫女无数,我又不能冒昧向她们打听斯年是何人,毕竟事关宴帝的私密情^事。

    秋高气爽的一日,我正蹲在大殿门口数蚂蚁,一身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眸含秋水施施然向我步来。

    她,肩若削成腰约素,肤如凝脂气似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一颦一笑一投足,如清风拂过人的面颊,风未过,魂魄先丢三分。

    生平第一次,见着如此柔媚的女子。

    她行到我跟前,眉眼含笑,轻启朱唇,柔声道:“斯年见过公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嘿然一笑,立马拍拍手直起身来,蹲得有些久,起得有些急,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她身上。

    一通手忙脚乱后,我被几个蛮力的宫女半抬半搀扶着卧在床榻上,眯了好一会儿,我方悠悠睁开眼,缓缓直起身子,不好意思冲斯年笑笑,“我没用早饭。”

    我本意是想解释下,我是因早上没进食才胃里发虚至此的,眼下到了午饭时辰,恰好有理由有借口留斯年一起用饭,顺便,东拉西扯打听些她与宴帝的儿女情长来。

    显然,斯年没这么理解,她漫不经心扫了眼身旁立着的几个宫女一眼,不怒而威的淡然模样令我凛了一凛。

    无需她说一个字,宫女们早已颤着身子跪下来,口里喊着郡主赎罪奴婢该死,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哭泣泣道:“公主今早不是用了两碗薏米粥吗?”

    斯年是位郡主。

    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讪笑了两声,“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这几日的偏头疼愈发严重了,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转眼就忘却了。”

    斯年扫了一眼跪伏与地的宫女,微微蹙了下眉,没有发话,缓缓偏过头来,勾起唇角对我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我有些熟悉,看着她面上一晃而过的凛然之气,我怔了怔,是她。

    我来到宴国的第一日,随宴帝路过迎驾的众人,其间,一个芳华绝貌的女子向我稍稍颔首笑了笑,当时宴帝说,她就是未来的宴国皇后了。

    宴国的女子,较之周国都有些奔放,个性奔放,个头亦奔放。


    我身量本就不矮,斯年又比我高出半个头,但是一眼望过去,却并不觉得她高得突兀,反而给人一种娇若无骨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勾起唇角微微笑时,粉面明媚凛然,高贵不可方物;她唇角弯得再深些,温婉可人如沐春风;而当她敛起笑容时,又犹如云中仙子,似真似幻虚飘在空中,离你远又近。

    搜刮腹中所有的诗句,我觉得,‘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句诗描述她再恰当不过,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分则嫌白,黛之一分嫌黑。

    我突然有些羡慕宴帝,他上辈子应是拯救了全人类,这一世方能守着这样一个女子,共修百年之好。

    我有些着急,很想向她解释清楚,在她与宴帝携手共进这条道上,我只是个无关紧要可以忽略不计的路人甲。看着她柔柔堪堪一眼望不到底的双眸,我很想让她放宽心,在她封后之前,我应是已瞎了,对她勾不起一丝一毫的威胁。

    我刚张了张嘴,她抢先道:“听闻公主双目有疾,斯年惴惴不能心安,仗着自幼懂些医理,这些日子,翻了一车的医书,终于调好了一个方子,不知帮不帮得上公主。”

    始终立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盘弓腰近前来,我诚惶诚恐的取过方子与几包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斯年见我有些迟疑,浅笑道:“若是公主放心不下,可以着御医检查下方子与煎药可有不妥,御医信不过,直接呈给宴帝检查亦无妨。”

    我面上浮起几丝红晕,“郡主说笑了,我焉能信不过郡主,只是有些讶异,郡主玲珑心窍生得如此娇俏也就罢了,竟还精通医术,在宴国,定是顶尖的人物了,我不免有些怔然,让郡主误会了。”

    我一向不怎么言客套之语,现下说起来,生硬之余有些疲累,郡主似是知晓我心,深勾起唇角,温婉笑道:“公主打趣斯年了,不过是斯年的舅公在宫内御医院当值,斯年小时候跟着舅公生活了一段时日,耳濡目染稍稍懂些皮毛而已,平日里可是万万不敢献丑的。”

    我呵呵笑着附和着,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自此以后,斯年几乎每日都要来玉霞殿坐上一坐,我们日渐熟络起来,日子久了,我发现,她对我眼疾的关心程度,甚至比我自个还上心。

    一月一晃而过,进了十月,京都的天一日凉过一日,我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斯年却是不放弃,总是隔几日就研制出一个新方子来,吃的我只想吐,可看着她殷切关怀的目光,总是让人不忍拒绝。

    这一月里,宴帝来过一次,他来时,斯年刚走,从他面相上来看,我觉得他们定是在殿门口碰着了头。

    他隐怒的俊脸上藏着一丝疼惜压着一份喜悦。

    我欲言又止了几次,始终没敢问他,他与斯年之间,到底是份怎样的情感。他只是坐了了坐,烦躁的饮了一杯茶,温怒的看了我一眼,甩袖负手踱步离去。

    一连几日,斯年没来玉霞殿,我闲坐不住,鼓着勇气去寻她。

    临去前,我稍稍拾掇了下妆容,铜镜里的我眼睛有些无神,脸上却是红润光泽,左脸颊上的那道疤痕,淡去几多,不细看,还以为是脸没洗净,只消湿水一擦,就能去除。

    我摸着它,想起已去的娘亲,一时怅然失神。

    秋日正浓,湖光粼粼,花开满园,彩蝶翩舞,衬得栖凤殿颇为灵动。

    我踏进内厅时,斯年正端坐着低头往屏风上绣花,日光打在她身上,为她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令人心神荡漾。

    她在光晕里抬眼对我浅浅一笑,没有说话,又低头把最后一朵花瓣绣好,用手抚了抚,方道:“斯年偷懒,这四季如秋的屏风闲置了一年,昨日里方突然想起,这才着人取了出来,长日寥寥,权当打发时光了。”

    我凑过去,屏风上的菊花黄的凄凉,开的衰败,茎秆却又韧直傲立,我不解道:“恕我孤陋寡闻,这四季如秋的屏风,倒是头一次见,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她刚弯起唇角,身着素袍的宴帝跨步进来,带了一室的秋光。

    宴帝凌厉的扫了我一眼,继而转向手执丝线的斯年,微微勾唇,凉凉道:“你们关系倒融洽的很,看来,孤要把封后的日程提前了。”

    斯年傲然抬头,直视着他的目光,淡漠一笑,“悉听尊便。”

    这两个人,有些意思,我偷眼瞄宴帝,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如利箭的目光射过来,冷哼一声,说:“你倒是心急,兀自跑来栖凤殿献殷勤,郡主自来贤良淑德,品性甚好,莫说日后要拿捏与你,就算现下孤说宴后当是你,想必郡主也会含笑拱手相让的。”

    你们两个怄气,莫扯上我,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往后退了退。

    宴帝扫了眼面前的屏风,瞳孔微微收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郡主,可否如是?”

    斯年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依然道:“悉听尊便。”

    眼见着宴帝眼底涌起的怒火,我暗暗为斯年捏了把汗,却苦于不知他们两个过节何如,插不上话。

    宴帝似是已习惯了她当如是,瞬间就平复了情绪,呵然一笑,意味深长望了我一眼,负手步出门外。

    我觉得,他最后那一望,是示意我跟上去,我双腿却似灌了铅,挪不开半步。

    待他身影消失不见,斯年收回目光,手抚着满屏残菊,说:“这世道,由弑兄夺妻灭人全家的奸人掌权,苍天,当真有眼?!”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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