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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content"> 大概在一点差一刻的时候,知秋开始思考自己的午餐。在通往村庄的路上,他已经行进了大约十公里。一切都很顺利,他还绕道去看了一个遗址,因为旅游书上声称那里“值得考虑”。现在他觉得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吃午餐。
潮汐几乎已经散去,在慵懒的午后阳光下,湿漉漉的沙滩上闪耀着金色和银色的光。知秋觉得,这个时间到海边就餐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出于对陌生海岸和水流的本能畏惧,他对这个想法没有太大兴趣。当然,去看一看也没有什么坏处;于是他跨过小路靠海的矮墙,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翻了下去。海崖上的岩石被大团的轮峰菊和海石竹拥簇着,他在其中攀上攀下,很容易就来到了海滩上。这是一个小海湾,巨大的悬崖挡住了海风,沙滩上还有几块适合休息的石头,非常舒服,他选了一个最惬意的地方,把午饭和《xxx》拿了出来。
再也没有比午饭后海滩上的阳光更诱人入睡的了,《xxx》的情节也不惊险,无法让人集中精力、全神贯注。那本书好几次从知秋的手指间逃脱;有两次,他猛然惊醒,把它抓了回来;第三次他自己和书一起沉沦了。他的头弯成一个异常的角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忽然,一阵又像喊叫又像哭泣的声音传到耳中,让他猛然惊醒。他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一只海鸥从头顶上向下俯冲,对着散落的面包屑,时而鸣叫时而盘旋。他自责地摇了摇脑袋,看了看手表:两点钟。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睡了很久,他才放下心来,拍拍腿,掸掉面包屑。知秋还是感觉没什么力气,而且,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村庄的话,时间还充足有余。他望向辽阔的大海,海滩上有一条长长的鹅卵石带,无人踏足的沙滩闪着光,一直延伸到水的边缘。
没有人迹的沙滩可以唤醒侦探不可抑制的本能。它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抵御的冲动,想在上面踏满自己的脚印。沙滩会给观察和体验一个巨大的空间。知秋对这种冲动并不陌生,决意要在那诱人的沙滩上走一走。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开始向松软的鹅卵石带前行。就像他一直喜欢的那样,知秋四处打量着:在水位线之上的干沙地带,他的脚印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不久,一些碎贝壳和半干的海带出现了,说明潮汐曾到达过这里。
“我在想,”知秋自言自语地说,“能不能从潮汐的状况推断出点什么来。让我想想。小潮的时候,海水涨落的幅度比不过大潮。如果这样的话,就应该有两道海岸线:一道很干,离海水很远,标志着大潮的最高点,另一道要湿一些、低一些,标志着当天潮水最高的地方。”他前前后后观察了一下,“没有;这是唯一的海带印记。那么我猜,这段日子差不多就是大潮最高的时候。这真简单,我亲爱的华生。在潮水线下面,脚印会很明显。这里四周都没有脚印,那么,自上次到现在,我一定是光临这片沙滩的唯一一人,差不多是……哈!这就有点难度了。我所知道的是,在一次和下一次之间大约有十二个小时的间隔,但我完全不知道,海水现在是在退,还是在涨。不过,在来的路上,大部分的时间一定是在退潮,因为海水看起来低了很多。如果我判断五个小时以内没有人来过这里,应该不会差得太远。我踩出的脚印真好看,沙子也越来越湿润了。让我跑起来看看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跳了几步,注意到脚趾的痕迹深了许多,从脚印里旋出的沙子却变少了。知秋变得劲头十足,他绕过海崖,在另外一边发现了更大的海湾。在那里,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块屹立在海水边缘的大礁石,近似三角形,高出水面大约三米,被一团黑色的海带点缀着,像是个皇冠。
独自突兀出来的一块礁石总是很有吸引力,所有正常人都会对此感到无法抗拒的渴望,想要亲自攀爬它,坐到它的顶上去。知秋想也没想就向那块礁石走去,一边走一边试图继续推断一些东西。
“在的时候,海水能淹没这块礁石吗?当然,肯定能,否则顶端就不会有海带。海岸的倾斜度也可以证明这点。在计算距离和角度上,我不是什么好手,但也能推断出,这块礁石不仅能被的水位淹没,而且还会淹没得很深。只有礁石的顶上才有那团海带,这多奇怪啊。海带应该出现在礁石的脚下才对,可礁石两边却很光滑,一直延伸到水下的部分都很光滑。我猜那应该是海带吧,不过形状很奇特。看起来似乎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如果是海带的话,会有可能这样……这样团在一起吗?”
他盯着那块礁石,好奇心不由被挑动起来。他一遍向那里走去,一边很大声地自言自语——这是他兴奋时的习惯。
“肯定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了。躺在这种地方多傻啊,他一定感觉自己像一块烙锅上的烤饼。如果是个日光浴爱好者,我还能理解,但他似乎穿着黑色的外套。他很安静,大概是睡着了。如果潮汐来得很凶很凶的话,他可能被大浪卷去,就和那些愚蠢杂志里的故事一样。我可不打算去救他。他只能把鞋袜脱下,然后自己划到岸边。不过离潮汐到来还很久呢。”
他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去礁石那里。他怕把这个睡觉的人叫醒后,就不得不同他聊几句天,从而耽误时间。如果他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旅行者呢?不过他肯定不是个有趣的人。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着,并尝试继续做一些推断。
“他一定是个旅行者。当地的居民不会在礁石上睡午觉的。他们会在屋子里睡觉,还会把窗户关上。他也不可能是渔夫或者诸如此类的人,这些人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打鼾上。只有那些穿着黑色外套的社会群体才会干这种事。姑且假设他是一个商人或者银行工作人员,但这些人一般都会全家一起度假,而他却是一只单飞的鸟。一个学者?不对。学校学者直到七月末才有假期。大学生?现在只是学期的结尾。他是一位职业特征不明显的男士。或许是一个徒步旅行者,和我一样——但他的衣着又不像。”他走得更近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沉睡者身上墨蓝色的西装。“好吧,我不能给他一个定位,但毫无疑问,福尔摩斯看一眼就能办到。噢,对了!我真笨!他一定是个文人之类的。这些人喜欢四处游走,又不愿意被家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