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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content"> “天晓得!这个地方太古怪了,而且这里的人行事——”
“如果不打电话,”莫莫说,“接下来的五小时四十八分钟我们就只能呆在先知之城监狱里。不管怎样,负物质爆炸的时候我们都是首当其冲。”
知秋脸色刷白。“但你一拿起电话那个卫兵就会把保罗叫来。而且,这上面有二十个按钮,都不知道哪个是通到哪儿的。难道你要碰运气,一个个试过来?”
“不,”说着,她迈开步子走到电话边,“我只按一个。”莫莫抓起听筒,按下最上面的按钮。“第一个。我赌你口袋里的一张带有坑爹派符号的一元美钞,这个肯定是教宗办公室。对一个花园侍卫兵司令官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知秋没来得及回答。门外的卫兵用他的枪托敲打着玻璃门,朝她打手势叫她放下电话。
莫莫朝他挤挤眼,卫兵似乎恼羞成怒了。
知秋从门口走过来,转身对她说:“你最好不要猜错,这家伙看上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见鬼!”她听着听筒,说道,“居然是录音。”
“录音?”知秋问,“教宗还有录音电话?”
“这不是教宗办公室,”莫莫说着挂断了电话,“是教廷餐厅的每周菜单,该死!”
知秋对门外的卫兵无力地笑了笑,那卫兵一边用对讲机叫保罗,一边从玻璃门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先知之地的电话交换台位于通信部,在先知之地邮局的后面。这是一间比较小的房间,有一个八线的科罗柯一四一型电话交换机。交换台每天要处理两千多个电话,大多数都是由录音信息系统处理的。
今晚。城里值班的只有一个接线员,他品着一种含咖啡因的茶。安然地坐在那儿。他是今天晚上仍呆在先知之地城内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对此他感到很是自豪。不过,很显然,在他门外巡逻的花园侍卫兵给他这份荣耀打了折扣。在浴室里也受到守卫,接线员想,哈,这也是在圣会的名义之下我们要忍受的冒犯。
幸运的是,今晚上的电话不多。不过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最近几年,全世界对先知之地国内发生的事似乎越来越不感兴趣。新闻界的电话减少了,就连政治狂人的来电也不如以往那么多了。新闻署希望今晚的盛事能像过节一样热闹。但让人沮丧的是。尽管广场上停满了媒体的采访车,但大都是意大利和欧洲的普通媒体,只有少数全球覆盖的电台……但毫无疑问,他们也只派来了二流的记者。
接线员握着杯子,想知道今晚的秘密会议到底要开多久。或许要到半夜吧,他想。最近一阵子,大多数知情人早在会议召集之前就已知道了谁能当上教宗,所以这个会议与其说是一场真实的选举,还不如说是一场持续三四个小时的仪式。当然,最后一刻的职位之争会把仪式延长到黎明……或许还要晚一点。一八三一年的秘密会议持续了五十四天。今晚才不会,他对自己说;谣传说这次会议也就是一支烟的工夫。
这时,交换机上一个内线电话突然嘀铃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接线员的思绪。他看着闪烁的红灯。搔了搔头。这可怪了,他想,零号线。今晚城里还有谁会打电话来询问?是谁居然还在城里?
“先知之地,请讲?”他拿起听筒说道。
电话那头的人操着一口意大利语,语速飞快。接线员隐约辨出这是花园侍卫兵说话时常带的口音——一口夹杂着法语腔的流利的意大利语。然而,这个打电话的人肯定不是花园侍卫兵。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接线员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打翻。他又飞快地瞅了一眼电话,自己确实没有弄错,的确是内线分机。电话是从国内打来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思量着,先知之地城里有个女人?今天晚上?
那女人说话又急又快。接线员多年的工作经验令他能够分辨出他遇到的不是个疯子。这个女人听起来并不像发了疯的样子,虽然迫不及待却十分理智,沉着冷静而且言词恳切。他听着她的要求,糊涂了。
“教宗内侍?”接线员一边说,一边琢磨着这个该死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现在不大可能接通……哦,我知道他现在在教宗办公室,不过……再问一下,你是谁?……你想提醒他……”他听着电话,越来越心烦意乱。所有人都身陷险境?怎么会?你在哪里打的电话?“或许我该跟花园……”接线员突然停下来,“你说你在哪里?哪里?”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电话,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请稍等,别挂。”他说着,不等这个女人回答就把她撂在一边,然后马上拨通了保罗司令的直线电话。那女人不可能真的是——
电话旋即接通了。
“神啊,求求你!”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对他嚷道,“放下那个该死的电话!”
花园侍卫队安全中心的门“嘶嘶”地开了。保罗司令像火箭一样猛冲进房间,卫兵们都散开了。保罗拐弯走到他的办公室,立即证实了他的卫兵在对讲机里跟他汇报的情况;莫莫正站在他的办公桌边用司令的私人电话讲电话。
真该死!他心里骂道。
他脸色铁青,一个步子迈到门边,把钥匙往锁孔一捅,推开门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莫莫压根儿就不理他。“是的,”她对着电话说,“而且我必须提醒——”
保罗从莫莫手上一把夺过听筒,拿到耳边。“你是谁!”
然而一眨眼工夫他就惊呆了。“是的,教宗内侍……”他说道,“是的,先生……但是安全问题要……当然不了……她现在就在我这儿……当然。不过……”他听着电话。“是,内侍。”他最后说,“我马上就带他们来见您。”
教宗宫是个建筑群,位于西斯廷教堂附近先知之地的东北角上,它由教宗官邸和教宗办公室组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圣彼得广场。
莫莫和知秋静静地跟在保罗司令后面,他带着他们穿过一个长长的洛可可式的走廊,由于愤怒,他脖子上的肌肉在突突跳着,他们爬了三道楼梯,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光线很暗的过道。
知秋看着墙上的艺术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美无瑕的半身像、挂毯、饰带——这些都价值连城啊。走过过道的三分之二时。他们经过了一座雪花石膏的喷泉。保罗向左拐进一个凹室,大步流星地朝其中一扇最大的门走去,知秋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宽大的门。
“这就是教宗办公室。”司令宣布道,很刻薄地瞪了莫莫一眼。莫莫丝毫没有退缩。她从保罗身边走过,重重地敲了敲门。
教宗办公室。知秋心里嘀咕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正站在整个宗教世界最神圣的一个房间外面。
“请进。”有人在里面喊。
门开了,知秋不得不挡住双眼,眼光太刺眼了、过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慢慢清晰起来了。
教宗办公室看起来不像办公室,倒像是一个舞厅。地面铺着红色的大理石,四面墙上装饰着栩栩如生的壁画,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悬在头上,旁边是一排弧形的窗户。透过窗户,阳光照耀下的广场全景尽收眼底。
我的天,知秋想,这可真是间视野开阔的房子。
在离得很远的大厅另一头,一名男子正坐在一张雕花桌子边飞快地写着什么。“进来。”他又叫道,放下笔招手叫他们过去。
保罗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在前头。“内侍。”他愧疚地说,“对不起——”
那人打断了他的话。他站起身来,端详着他的两位客人。
这位教宗内侍一点也不像知秋想象中的蹀躞在先知之地街道弱不禁风,慈祥和蔼的老人的样子。他既没有戴念珠也没有别的挂件,也没穿又厚又重的长袍。他只披了件样式简单的黑色长袍,这似乎令他显得块头更大了。看上去他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按照先知之地的标准,他还是个小孩呢。他有一张极英俊的脸庞,一头粗粗的棕发,一双亮晶晶的碧眼炯炯有神,好像对宇宙中的神秘充满了无限好奇。然而,当他走近些的时候,知秋看到了他眼里流露出的疲惫不堪的神色——像一个人刚刚熬过了生命中最艰难的十五天。
“我叫卡特。”他说,他的英语棒级了。“是前任教宗的内侍。”他的声音谦逊而和蔼,只是带有一丝意大利腔。
“我是莫莫,”她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伸出手来,“谢谢您会见我们。”
教宗内侍同莫莫握手的时候保罗气得浑身发抖。
“这位是知秋,”莫莫介绍道,“侦探。”
“神父,”知秋用他完美的意大利腔说。他伸出手去,弯腰鞠躬。
“不,不必,”教宗内侍坚持扶起了知秋,“圣座的办公室并没有让我也变得神圣。我只是一个牧师——一个必要时帮帮忙的内侍。”
知秋站直了身体。
“请坐,”教宗内侍说,“都坐下。”他拿了几张椅子放在他的桌边。知秋和莫莫坐下了。显然,保罗情愿站着。
教宗内侍坐在了桌边,十指交叉地握着双手,叹了口气,注视着他的客人。
“内侍,”保罗说,“这个女人这身打扮就来了是我的失职。我——”
“我担心的不是她的打扮,”教宗内侍回答道,他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再也受不了什么烦心事的打扰,“秘密会议召开前半小时,先知之地电话交换台的接线员打电话告诉我说一个女人正在你的私人办公室里打电话,说要提醒我,我们面临重大的安全危机,而这个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才让我担心。”
保罗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弯着后腰就像一名接受严格检查的士兵。
看着眼前的教宗内侍,知秋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里。虽然教皇内侍年纪正轻又那么困顿疲乏。但他通身散发着某种传奇般的英雄气质——散发着迷人的领袖风范和权威气派。
“内侍,”保罗说,他的口吻带着歉意但却依旧强硬,“你不该为安全的问题困扰,你还有其他责任。”
“我很清楚我的其他责任,但我也知道,作为一个过渡时期的领导人,我有责任保证这次秘密会议上所有人的安全,现在进展如何?”
“我已经把局势控制住了。”
“显然没有。”
“神父,”知秋打断他的话。拿出皱巴巴的传真递给教宗内侍。“这个请您过目。”
保罗走上前来,想要阻止。“神父,请不要让这些东西来烦您——”
教宗内侍接过传真,好一会儿没有理睬保罗。他看着被杀死的杨福川的图像,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这是我父亲。”莫莫声音颤抖地说。“他是一个牧师,也是一个科学家。昨天晚上他被杀害了。”
教宗内侍的表情立刻变温和了,他抬起头看着她。“我可怜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他在胸前画着十字,又看了一眼传真,双眼似乎充满了仇恨。“谁会……而且这个还烙在他的……”他停下来,眯着眼睛凑近了看这幅图。
“上面写的是坑爹派,”知秋说,“毫无疑问你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教宗内侍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的,但是……”
“坑爹派杀害了杨福川,所以他们能偷走他的一项新技术成果——”
“内侍,”保罗突然插嘴道,“这太荒谬了。坑爹派?很明显这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教宗内侍似乎在细细琢磨着保罗的话,然后他转过身来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知秋,让知秋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侦探知秋,我从小在教会里长大,我还很熟悉有关坑爹派的传说……还有他们的印字。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我是生活在现代的人,即使没有那些复活的鬼魂,宗教的敌人也已经够多了。”
“这个符号可是真的。”知秋说,他觉得自己有点居于守势。他拿过传真把它倒过来递给教宗内侍。
教宗内侍看到这个对称图形后不说话了。
“就连现代的电脑,”知秋插了一句,“也造不出这样的对称字来。”
教宗内侍交叉着双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坑爹派已经灭亡了。”他终于开口道。“很早以前就不存在了,这是历史事实。”
知秋点点头,“一直到昨天为止我还跟您看法一致。”
“昨天?”
“是的,在发生今天的一连串事情之前。现在我相信坑爹派已经又出现了,要兑现一个古老的盟约。”
“恕我浅薄,我对历史都生疏了,这个古老的盟约是什么?”
知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毁掉先知之地。”
“毁掉先知之地?”教宗内侍问道,他与其说是被吓着了,不如说被搞糊涂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莫莫摇摇头说道:“恐怕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
“这是真的吗?”教宗内侍转过身来问保罗,看上去一脸的惊愕。
“内侍,”保罗很确定地说,“我承认这儿确实有什么装置,这可以在我们的一个安全监视器上看到,但是关于莫莫声称的这个东西的威力,我恐怕不能——”
“等等,”教宗内侍说,“你能看见这个东西?”
“是的,内侍,八十六号无限摄像头拍摄到了图像。”
“那怎么不把它找出来?”此时教宗内侍的话音里已带着微怒了。
“这很难,内侍。”保罗解释情况时站得笔直。
教宗内侍听保罗说着,莫莫感觉到他越来越焦虑。“你肯定那东西在梵蒂冈城内?”他问,“说不定有人把摄像头拿出了梵蒂冈,画面是从外面什么地方传回来的呢。”
“这不可能,”保罗说,“我们的外墙都是经过电子屏幕的,这样可以保护我们里面的通讯系统。这个信号智能是从内部发出来的,否则我们就接受不到了。”
“既然这样,我想,”教宗内侍说道:“你现在是在发动一切力量找这个失踪的摄像头吧?”
保罗摇摇头说,“我没有,内侍。查出这个摄像头的位置要花好几百个小时。此时我们还有很多别的安全问题要处理,我们尊重莫莫的意见,但她所说的微滴非常小,不可能像她说的具有那么强的爆发力。”
莫莫再也忍不住了,嚷道:“那个微滴足以把整座先知之地夷为平地!我跟你说的话,你连一个字也没听吗?”
“莫莫,”保罗说,他的话硬邦邦的,“我跟**打交道的经验可多着呢。”
“你的经验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她反唇相讥,语气一样强硬,“虽然我这身衣衫让你看不顺眼,但我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研究所的一名高级物理学家。我亲自设计了负物质装置,以防负物质发生毁灭反应。现在我警告你,除非你在接下来的六小时内找到负物质储存器,否则下个世纪你的卫兵将什么都不用保护了,除了地上的一个大洞。”(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