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梁夏来到新校区给我打了电话,然后我兴冲冲地让舍花给我化了美美的妆站在南门翘首盼望,望穿秋水。
最后,他神秘地眨眨眼说,你知道你们学院空乘的宿舍在哪儿吗?
你要把妹子?
你真是懂我。梁夏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我的眼睛很酸涩,可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的脑袋很混乱,我开始觉得也许一切早就偏离了轨道。
我不该在夜里告诉他没有人把我当个妹子,我不该在和他狂侃的时候跟他哥长弟短,我不该在对他抱有不纯洁的小心思的时候却选择先从兄弟做起的曲线救国。
他皱着眉毛推推我,兄弟,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第二次因为穿高跟鞋扭伤了脚脖子,可是我这次没哭,我试着站了起来,揉了揉脚往前走,他叫住我,他问我没事吧。
我说,没事没事,我带你去把妹子。
我讲不出任何有关温然的坏话,我真的找不出任何理由说他们两个不相配,温然烫着一头栗色的大卷,皮肤很白皙,她举止优雅,站在梁夏面前,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梁夏他们都般配的无可挑剔。
他们那么般配。
可我的心里依然很难过,才半年,我为梁夏做的这场梦却已经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一瘸一拐地单脚跳着离开的时候,梁夏没有发现,温然也没有发现,在那一刻,他们彼此的眼睛里容忍不下任何其他不相关的人。
我一边走一边哭,我知道,我是真的没希望了。
八
梁夏和温然在一起了。
梁夏时常跨越大半个城市来到新校区见温然一面,他们站在小道上接吻,他们牵着手过马路,温然笑得特别迷人,梁夏笑得特别温润。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两个远远地坐在路边的凉亭上,我问舍友,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好帅?
舍友抬起脸,仔细观望了一下,恩了一声,接下来又说,他们两个挺般配的。
我又问她,你觉得我能找个那样的男生吗?
舍友抬头扫了我一眼,你快别逗了,就你,找个野人还差不多。
我低了低眼,是呀,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有可能的事情为什么我会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梦还不知醒来呢?
大概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我走了,舍友在后面叫我你没病吧,我越走越快,脚脖子还在隐隐作疼。我看着这样明朗的天气,天蓝的像海,可我的心里却很忧伤。
我开始学化妆,开始穿高跟鞋,开始装模作样地单肩背包,开始穿长裙,开始把头发蓄长,我开始做一切让我可以配得上我曾经做过的那个荒诞无稽的梦境的事情。
最终,我再次出现在梁夏面前的时候,梁夏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哎兄弟,你怎么有女人味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他,梁夏,你觉得如果当初我是以这个模样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爱上我?
梁夏的眼神里盛满了震惊,他看着我,很久很久,他才开口,他说,倒霉蛋,你别这样。
我说,恩,我再也不会这样了。然后我扭头走了,我一边走一边哭,我想我肯定特别像是一个神经病。
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再也无法跟梁夏在一起,就好像他一开始就把我定性为兄弟,所以注定我们此生成不了**。
九
此后,我也交过男朋友,他们会弹钢琴,他们会弹电吉他,他们会在某个夜里陪我坐在操场为我低哑着嗓子唱歌。
我矜持着笑。
可我的心里却落寞的难受,我问,如果我像是个野姑娘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们有的坚定说会,有的不是很确定地看着我笑着说这样就挺好的。
我忽然就很想哭。
我想到那个午后,我带着满身的脏污接过那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的毛巾,我想到那个人带着浅浅的笑叫我倒霉蛋,我想到那个人闭着眼睛吻着另外一个姑娘。
大概,我的心结还在于倘若我早点变成这个模样,幸福地牵着他的手到处招摇的人就会是我。
所以,我耿耿于怀,我不愿就此错过,因为这真的是我十九年来第一次这么深沉地去爱一个人。
十
梁夏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彼时,我和男朋友分手,我喝醉了。
我抱着梁夏不肯撒手,我哭着问他,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后悔了吗?你会喜欢我吗?梁夏,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梁夏也抱着了我,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倒霉蛋,你身边已经有了很多我,别让你的昨天耽误你的明天,好吗?
我依旧撒泼耍赖,我抱着他依旧不撒手,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到底会不会?
梁夏叹了口气,挣开了我,他对我说,没有如果,我身边已经有了温然,你是我的好哥们,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梁夏走了,放任我一个人在酒店门口哭,再然后,我听到了有人一声声在叫我,眼一晃,我以为是梁夏,后来才看出来,是我们刚吵了一架正在闹分手的男朋友。
他抱着我,叫我的名字,他一遍遍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让我这么难过的人从来没有一句对不起,倒是不相干的人一声声对不起叫的厉害,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讽刺。
男朋友抱着我,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梁夏,可我也喜欢你呀。
他说,梁夏是你的昨天,给我一个机会做你的明天好不好?
他说,昨天只能怀念,而明天总会到来。
我抬起手,男朋友送的手表指针指到了零点,你看,明天已经来了,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升起一个太阳。
我让他静静地抱着。我的醉意忽然就消失了,我清醒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我说好。
昨天已经成为昨天,可我始终还会拥有无数个将要到来的明天,总有一个明天会成为我的今天。
我永远的不必怀念的也不必幻想的今天。
我闭上了眼,像是为我十九岁开始就已经躁动不安的心找到了一个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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