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夜命 第二十三章战,等死

    看着暴怒的毕宇，端木脸上竟有了哀求的神色，虽然很微小常人难以发现，但毕宇还是感觉到了，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也不再言语。

    端木望着天空眉头微皱，许久之后，端木缓缓地说出了改变了一切的话：“毕宇，我本来的剑鞘应该是你的，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洛风，他告诉我做一把剑也许也挺好的，我不知道对不对，或者我逃避答案，然后我在准备我的成人大礼，洛风却刚好到了西域，我就在想，做一把剑到底算好还是坏，可惜你那个时候不在我身边，所以我选择做一把剑，已经决定了要做一把剑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或者说无法面对你，所以洛风便是我的剑鞘。”

    毕宇苦笑：“可是你还是见到了我，可是你已经有了剑鞘。”

    端木垂下眼帘，楚楚可怜，毕宇看得心中涩涩的，抬了抬手又落下，最后重新拉着木板躬身前行。

    ……

    在试炼之森的最中心处，也就是圣殿之路第一关的终点，此时已经有了一个身影，消瘦而挺拔。

    在这里才会明白为什么这一关叫试炼之森，白骨，巨大的白骨，一根骨头就有几十丈长三人合围粗，战场嘛，自然有敌有友，尸体自然也是如此，之前洛风他们看到的都是人类的尸骸或行尸，眼前却是入侵的混沌兽族的尸骸，密密麻麻的肋骨像是白骨森林，偶尔散落在地上的骨头就那么随意零散着。

    杨继此时就站在最高的一个头盖骨上，这个头盖骨和其他的不同，它没有连接脊柱，只是孤零零一个头骨，由于地势的原因才成为了制高点。

    试炼之森的风也不知是不是从古战场深处吹来的，总是带有一股挥不去的血腥之气，杨继披着的红色披风被风吹的瑟瑟发响，从下面看的话颇像是志怪传奇中心忧天下的大侠，只可惜他不是的，他站在这里只是想等一个或者一群人，千年前的赌约到了掷骰子的时候了，他代表杨家，代表人族第一世家前来，并且要赢得赌注，他的背后是一把青铜剑，他并不喜欢它，那把剑太傲，他还驾驭不住，但是为了赢，他还是带上了。

    杨家是将门世家，历来都掌管着圣殿唯一的一支军队，那是驻扎在混沌中的军队，在那个名为战堡的地方，从整个大陆抽调混编而成的军队，它只有一个任务，首战。它是大陆钉在混沌的一颗钉子，虽然混沌兽族他们随性漂浮不会理会这个战堡，可是当它们开始集结，当它们吹响号角想要进攻大陆，这个战堡就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而杨家的子孙从来都是要到战堡上去的，在那之前他们会在凡人界，在星罗遍布的王国中找一个归宿执掌帅印，从十岁起，他们有二十年的时间来建立赫赫功名，每一代杨家会有九个小家伙被扔到凡人界，然后便是夺嫡了，胜出的人就是杨家少主，输的人就是一抔黄土。

    可是到了杨继这一代，情况有了些许不同，他们都是天命之子，而他们要和其他的天命之子一起参加试炼，所以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七年，七年代表了什么，在洛风那里意味着师娘不会再抱起他亲吻，在毕宇那里代表着夜晚不会再有人和他一起纵酒寻欢，在杨继那里，代表着一个王国的崛起和无数战士的奔赴战场，当然，还有八个坟冢。

    从没有什么是天生的，将门世家的基石是累累的白骨，每一个杨家少主都是满手血腥的侩子手，但他们刚踏上战场的时候都只是个孩子，所以杨家盛产的还有疯子，同样盛产疯子的是另一个将门——战族，也就是要在这里决出一个胜负的博弈双方。

    站在头盖骨之上的杨继此时在想一个很无聊的问题：等和战浩打起来了，他要不要用那把剑，家里那群老东西说必须要赢，可是，他又从不在乎那群老东西，但是他想赢，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但是骄傲的人不希望借力于物，而且听说下面封印了一个很有实力的人，听说他把上一代圣子的最强者都干掉了，在他们修行之途才刚刚开始的时候，然后杨家破坏了千百万年的规矩想要干掉他，可是死对头战族阻止了，改为封印还设下了决斗的赌注，这样也好，不然他也不好无冤无仇的就去找战浩打一架。

    刚想到战浩，就看见拖着一把长枪的战浩走了过来，衣衫实在是算不上干净整洁，手上的长枪也是有些破旧，可是杨继半眯起了眼，这是他的习惯，只有在极度兴奋的时候才会这样，因为他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嗜血的舔了舔嘴唇，他从头盖骨上一跃而起，同样拖着一把长刀向战浩走去。

    战浩站在他面前，漏出洁白的两排大牙笑问道：“你就是杨继吧，我爹让我来把你干趴下，你要不要配合一点，这样你也少受点罪。”

    杨继不怒反笑：“是吗？我感觉我能把你干趴下，你怎么看。”

    战浩摇摇头：“我不这么看，你打不过我。”

    杨继也没弄明白战浩到底是在挑衅还是真的生就一颗赤子心，不过开打倒是能解决一切问题。所以他抱拳颔首示意开始。

    战浩见状也抱拳，行过礼之后，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眼神对视，手中的武器还是拖在地上，然后冲向对方，身后烟尘滚滚。

    这叫拖刀，尤其适合在这种沙尘多的地方，讲究的是在合适的地方迅速提刀把地上的沙尘卷起，挡住对方视线或者直接打击对方。

    可是直到两个人错身而过他们也没有提刀，一刀一枪依旧在身后拖曳卷起一道灰尘。

    两人背对站立，各自冲进了对方卷起来的尘雾吃了一嘴沙子，可是他们都像没事人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刚才已经是一轮生死比较了，提刀，动作太大，很容易被人一一击致命，在刚才面向冲锋的时候他们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了无数的假动作，想要诱骗对面出手，可是谁都没有。

    ……

    在九天之上，有人悠悠的叹了口气：“你当年才这么大的时候能做到他们这样吗？”

    没有人回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也不能，只有那些和他们一样的天才们才行，可是，他们死的太多了，像我这种苟且活下来的也混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他们还在会是什么样子，怕是这片天地都归我们了吧。”

    “他们都不会死，他们会成为最传奇的一代。”

    “对啊，没有战事，他们不会死，所以我们就该让位了啊。”

    “不，并非没有战事，只是它还没有开始而已，当年幼的英雄们从铁铸的摇篮中成长起来，他们的战马就要踏上异乡的征程，那时候再无畏的勇士也会死去，再幸运的王侯也会陨落，只是血泪写就的史书会在这一页熠熠生辉。”

    “怎么可能，如果他们都成长起来会是怎样的强盛你我都非常清楚，他们是注定要接管这片大陆的人，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什么能让他们付出血泪，哪怕是混沌中的兽族，他们只要出动，那就是征服，征服，原来如此，我们终于要踏上这条路了吗，多少人夜夜难眠就是在等这一天，看这片战场，行尸遍地阴雾弥散，这是他们在质问啊，看守这里这么多年，每一天我都能听见他们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还呆在这里，是啊，我们早就该替他们报仇的，可是我们干了什么，圣朝不再是圣朝了，圣皇不见了踪影，那群肮脏的人在争来争去，一切都怎么了，这里的尸骨未寒呐！”

    叹气声，一场大战之后幸存的战士是最可怜的人，他们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眼睁睁看着兄弟在身边战死，凯旋封赏之后再也没了战事，心中的恨意时时激荡，他们都是背负亡者心愿活下来的人啊。

    “我知道你恨，恨我们这些年不作为，恨我们这些年遗忘你们，可是你不知道，圣朝虽然没了，可我们还有圣殿，圣皇虽然不再登基，可他还是掌控着这片大陆，他们不发话，我们谁也没法攻进混沌，他们谋划设计了一切，我们就只能按照他们的剧本演下去。”

    “现在是开始征军了吗？我这个快要腐烂的身子终于能感受血腥和刀剑了吗？我们这些人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一个死在战场上的机会，毕竟他们在看着我们，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撒手过去了，他们可是要骂娘的。”

    “跟我走吧，虽然我是个文官却也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我知道你们想的什么，你们组不了军，就由我来把你们喊到一起吧，那些世族子弟一个个成了家里的掌事人，估计也没心情再去计较战场上的事了。”

    “我们就是一群放不下的人，放得下的都活得好好的，我们呢，在这里等死等了几十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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