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谣 第三章怪物

    “永世相守，白首不移，永世相守，白首不移。”

    风休平听见耳畔有人轻声呼唤，缓缓地睁开了眼，只见一红衣女子的背影慢慢远去，他大声呼喊：“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那女子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突然，一阵大火吞噬了女子的身影，风休平想去救火，但已经寸步难行，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已燃起了熊熊大火。他惊出一身冷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火慢慢爬上了衣衫，奇怪的是并没有感到灼热。风休平用力拍打着身上的火，却将自己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风休平伸了伸懒腰，心中想着所做的梦，“是谁呢，我应该没见过那样的女子。”一时想不起来他便不再费神了，侍女早已拿来盥洗用品站立门外，他换上一身裘皮，洗漱一番后开始准备一天的狩猎。

    昨夜又有商旅遇害的消息传来，海沙城中贴出了告示提醒人们谨慎出行，城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得到城守准许后，风休平一行人多带了几队行馆中的卫士。进山的路很平静，路旁都有中土士兵护卫，外疆与中土军队相见气氛难免诡异。由于城中商旅大多身份显赫，海沙城迫于压力不得不将大部分兵力用于保证陆路的畅通，但毕竟人力有限，深入山里后便没有了军队保护了。进入深山，两旁树木渐密，路愈加难行，一行人放弃了大路，转而走进了林中。深入一段距离后一行人分为三组，昌文和松带了一队卫士，风休平独自带了一队，银铃和桪则多带了一队。三组人马向三个不同方向前进，待到相距一定距离后，三队将同向中心移动，将猎物驱赶至一处捕猎。

    外疆人动作灵敏，善于攀爬，弹跳力出色，风休平与卫队三两下攀至高处，一队人林间跳跃前行，这样既可以观察地面上的动静又不至于惊走猎物。身后一群林鸟飞了起来，风休平回头望了望，是银铃所在的方向，他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还没能掌握轻重。为了尽量降低声响，一队人跳跃一段就停下来一会儿，经过观察，林中最多的是野猪和鹿，还没有见到大型猛兽。树木间人影起落多次后，风休平命令卫队停止前进，卫士四散而去，将队形拉成一条直线。风休平取下强弓，抽出长箭，箭上缚有短笛，是一支响箭。其他卫士也已张弓搭箭，等待命令，风休平将箭射向地面，瞬间二十几只箭冲向地面，箭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响声，似猛禽的吟啸，林中动物听到声响均向反方向逃窜。一队人在林间迅速跳跃跟在动物们的后面并发出大声吼叫，林间奔跑的群体越来越大，一时间尘土飞扬，矮小灌木断折无数，可以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树上，风休平带领卫队跟着来时做的标记辨识方向，他们不是用响箭规范动物们逃窜的路线，渐渐地，可以听见其他两队的箭响。

    这种围猎驱赶猎物的时机是关键，几队人开始的时间不能相差太多，否则最后不能将猎物赶到一起，刚开始配合，要用响箭做信号，但响箭传声不远，尤其林地就更近了。风休平、昌文、桪和松一起不知实战过多少次，彼此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

    风休平驱赶猎物的同时观察地面，寻找第一个猎杀的目标，他锁定在了一头体型大的雄鹿身上，据他的判断，那应该是鹿群之王，当然要等到看到所有猎物后他才会做最终决定。一行人中有资格射第一箭的只有昌文、银铃和风休平，所以三人自然想分出个高下。

    地震声响渐大，三队人离得越来越近。前方尘烟浓厚，兽群感到其他方向狂奔而来的同类放慢了脚步，树上的身影慢慢看得清了，兽群也合到了一处，三队人围成个圆状将兽群围在中间，卫士用响箭射向兽群的边缘来警告想要逃走的猎物，鹿王绝望地仰天悲鸣，群鹿跟着发出鸣叫，接着兽群中所有动物全部仰天鸣叫，场面悲凉。风休平抽箭弯弓，昌文和银铃也做好了准备，三箭齐发都射向了鹿王，让众人吃惊的是一根细小水柱横空而出，将三支箭打断。看着落在地上的三支断箭，众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几天商旅受袭的事件，镇定之后四下观望一番，没有看见任何异样。眼前的猎物不能放过，三人再次射箭，这次仍是一样的结果，迷惑之余，众人看见林间出现了两个白衣如雪的身影，正是那日锦海轩所遇的一男一女。

    风休平心中嘀咕：“莫非他们就是袭击商旅的凶手？”他站在高处俯视两人，大声问道：“不知两位打扰我们捕猎是何用意？”

    那两人抬头看着风休平，卫队众人看清两人相貌后都惊为天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那女子没有开口，男子回答道：“我们在前往扶黎城的路上听见林中异响，便过来瞧个究竟，本无意打扰各位狩猎，但听到群兽悲鸣，怜其命运，故出手相救。”

    昌文听其言语谈吐不像是作恶之人，但刚才的打断飞箭的手法比较让他在意，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风休平不管那么许多，大声说道：“一群野兽有什么可怜不可怜，要是放了它们，我们少了顿美餐才叫可怜，到时候谁来救我？”说着便又抽出了支箭，这时，兽群中间的树木纷纷倒下，地上出现了一块沙地，众人纷纷向后跳跃，动物们也四散而逃，没来得及跑的则慢慢陷入沙中，最后消失不见。一行人都认为这是那两个个白衣人所为，但又看见他们二人也在后退，迟疑之际，沙地上出现了个身影，似人非人，双手撑地作青蛙状，一头长发垂向地面遮住了面部，背脊弯曲，身形消瘦，背脊和肋骨都已经贴到了皮上。

    众人当下明白这是杀害商旅的凶手，不敢怠慢，风休平不管三七二十一，嗖嗖嗖先射了三箭，箭无虚发，全部命中，那怪物身上穿了三个孔，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沙，慢慢地穿孔开始愈合，最后恢复到了原样。银铃有些害怕，她大声叫道：“射箭，快射箭，杀死这个怪物。”四队卫士，一百支箭齐发，那怪物全身穿孔却又全都愈合。怪物抬头怒视四周，右臂一扬，几束沙击向树上的卫士，这些卫士都是挑选过的精英，纵身一跃躲开了，但刚刚立足的树枝已被斩断。这一变故使得众人看清了怪物扭曲的面容，脸上各个器官都已模糊不清，唯一依稀可辨的就是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睛。

    看到这个骇人的场面风休平却平静了下来，他依稀记得师傅教导过，异物附于人身要发挥自身能力时有一个特征，那便是眼睛全部变为白色，世人称之为白化，而这怪物并没有白化，不是异物那又是什么呢？风休平思考之际那怪物发现了地面上的白衣二人，他发力冲了过去，地上的沙地也随着移动，所到之处树木因根部松动纷纷倒下。白衣男子没有后退，而是在原地凭空变出了一堵墙，一堵水墙，白衣女子则躲到了男子身后。怪物全身散成沙，聚成沙暴撞击水墙，白衣男子向后退了几步，怪一连撞了十几下，白衣男子渐渐支撑不住。风休平抽出箭，这支箭从箭头到箭尾都缠着白色的气体，他发动了“烁”。

    苍岚山上流传下来的传说，人类与万物的区别是造物主在创造人类时，在人身上种下了火种，这火种代代相传，使人类得以强大，统领万物。而人能否使火种变成熊熊烈火从而得到强大的力量，在于人的资质与修为。为了这力量不为坏人所用，修为之法只有苍岚山弟子可知，运用气强化外物或自身是激发火种的初级阶段，称为“烁”。学会“烁”后继续修为，强化对于气的运用，全面激发火种的潜能，将火种燃烧起来，这个阶段称为“炽”，这个阶段火种将赋予人特殊的能力，而这能力根据人的天资、修为、性格等因素各不相同，人世间到达“炽”的，只有苍岚山有十数人。

    风休平拉满弓将箭射向那团沙暴，怪物仍像前面一样不做躲闪，箭中之后，怪物发出嚎叫回复了人形，似是疼痛异常。就在此时，白衣男子将水墙化为无数水箭射向怪物，怪物身上千疮百口，跪地悲号。众人放下心来，却见怪物身上的伤口又愈合，风休平紧发了两箭都被怪物躲了过去，怪物双腿发力，一跃冲向了风休平，风休平连忙闪避，身旁的几棵树都被怪物撞断了。

    那怪物冲进了树林消失了身影，众人屏住呼吸四下查看，警戒着突然出现的攻击。果然林间飞来几束沙射向了白衣二人，白衣男子手臂一扬飞出几支水箭与沙束在空中相抵，树上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这白衣男子与怪物的手法颇为相似。怪物从阴暗处窜出冲向了白衣男子，又一堵水墙挡住了他，风休平趁机又发一箭，射中怪物的腿部，在怪物恢复之际，白衣男子在怪物四周化出了六面水墙，做了个囚牢，将怪物困在牢中，怪物发觉后奋力反抗，想要冲破牢笼，白衣男子吃力维持着水牢。让众人吃惊的是白衣女子走到了水牢旁，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穿过水墙，碰到了怪物的身体，那怪物瞬间没了力气，只听见白衣男子向风休平大喊一声：“射箭！”风休平发动“烁”，抽箭便射，怪物中箭倒地，这次流的不是沙而是鲜红的血，水牢解除，白衣女子却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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