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泥沼
【靖元皇朝·奉天城·艾丽教】
很难想象,在身为国都的繁荣的奉天城中竟然还有一片如此茂密的原始森林,树枝盘缠在一起,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隔离天日,不见曦月。一条石道便隐藏在这浓浓的阴影之中,因为见不到太阳的原因,石道上青苔滋生,若是光脚行走在这条石道,必然能感受到满脚的湿滑泥泞。
在石道的最深处,有一座很大的石潭,谭中央的上空漂浮着几盏灯烛,在明晦不定的烛火的映照下,本应清澈脚底的石潭显得幽暗深邃,如同一张巨兽的嘴,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小艾丽这里经过了八千零九十一年还是老样子啊,你真的不闷吗?不如随我去三千界玩吧,那里有意思多了。”石潭边缘隐约可以看见坐着两个人影,从声音和轮廓可以看出她们是两个年纪并不大的小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似乎很不满意这种幽暗的氛围,打了个响指,谭中的烛灯精神为之一振,火焰猛的窜了起来,石潭暗淡的氛围为之一亮。尽管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两个小女孩的衣着容貌已经清晰可见,两者的年龄大约都在四岁上下,瓷娃娃一般的小脸甚是精致,完全可以预见未来的容貌是何等惊人。
其中一个女孩一身白色抹胸衣裳,白玉镶金的挂饰点缀在衣服上,缠绕着双臂和小腿。拖至地面的白色斗篷盛荣华丽,外侧绣着淡淡的金色龙纹,内侧点印着星辰天象,如此宽大的斗篷的有些部分甚至已经浸在潭水之中,令人惊异的是,斗篷依然干燥顺滑,并没有被染湿的痕迹。且看她还未收回的右手,依然保持着打响指的姿态。
另一个被称作艾丽的女孩则显得有些妖异,芊芊细手上涂抹着红色的指甲油,一身大红的齐胸襦裙,襦裙上星星零零地挂着一些银色铃铛,若是仔细看,便能看清上面雕刻着一只只样貌狰狞的蜈蚣。她黑亮的长发高高盘起,随意地插着几把银簪子。脸上似拍着一层厚厚的粉底,和红艳的唇色、猩红的瞳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其眉心更是印着一道鲜红的印记。
“浮生梦,之前拒绝你,是因为不适宜出世,如今九代已过,大换血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靖元能否保存下来,或是如同八千零九十一年面前的帝王之尊,甚至是一万六千一百九十一年前的血兰炼狱一般,彻底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至少我从来没有看过有哪一方豪强能存活下来。”艾丽拿起身旁的一柄木勺,身体前趋,舀了一勺潭水,轻抿了一口,又开口说道:“这次我答应你,不过出世不是现在,我要再等一段时间,毕竟祖神劫要来了,这是你,我,君奉天等都要面对的。”
浮生梦听闻“祖神劫”这三个字,面色一变,她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谭中一跳,溅起大量水花,任由冰冷的潭水浸没自己的身体……
【靖元皇朝·奉天城·钧门】
钧门是奉天城出入奉天城的正式通道,和其他几个城门有些历史地位上的差别,传闻这是靖元军神——贪钧,征剿魔王城凯旋是所入城的城门。原本此门为东门,后靖太祖听闻捷报,龙颜大悦,挥手便命令将东门改名为钧门,并进行重建,作为奉天城最正规的城门进行出入,两边各有九十九名贪家军金甲士兵把守,只有达官显贵,将相王侯,外国使臣才能带人出入。
而贪疏途便是那军神贪钧的后裔,也是贪家军二品军侯,出入这钧门自然不成问题,托着贪疏途的身份,司空才有机会这般入城。司空惊叹之余,余光撇了撇身旁的司良方,其神色淡然,看来是已经见过这阵仗了。
过了钧门,便算正式入了奉天城,虽不如诗道人剑三千笔下“金玉作土,粮洒满街无人瞧,只得碾作尘埃,换的满城香”那般夸张,却也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贪侯爷,几日不见愈发神武啦。”
“这不废话嘛,也不看我们贪侯爷是何等人物,年少时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如今岁月消磨,却也抹不去那无敌的气概,更是舔了一抹雄浑的气运,比当年的贪军神可分毫不差啊!”
“是啊,若是贪疏狂贪侯爷也在,这贪家二虎,谁与争锋。”几个油光滑面,体型圆硕的迎接官员见到贪疏途的到来,顿时眼前一亮,在满脸的肥肉的缝隙间挤出谄笑来,不留余地地拍着贪疏狂的马屁。当他们提到贪疏狂的时候,背后一凉,身旁的司良方竟爆发出惊天的杀意,那几个官员也是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贪……贪……贪侯爷,这……这位是?”
“难不成本侯是你们座下任人差使的奴才不成?什么事情都要向你们汇报?好啊,诸位大人,这位是司良方,司大人,前一品军侯。”贪疏途冷笑起来,对着几位迎接官做了一个最为标准的揖礼。
“大人!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几个官员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跑了开。司空张大了嘴巴看着司良方,一品军侯?!一个小小山村的守夜人从前竟然是一个一品军侯,这其中必然有很长的故事。不过惊讶归惊讶,司空并不打算去深究,他对陈年往事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屈服于这种恐惧,以至于这么多年过来,对于周边事物的种种蹊跷,他总是刻意去转移话题。
司良方见贪疏途这般模样,也是有些惊讶,看来这奉天城的水真不是一般的深,贪疏途已经和当初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贪疏途有些不一致了。司良方此时才正式打量起这座自己曾经待过许多年的城池,他眼中没有富丽堂皇,没有车水马龙,有的只是一潭看不见底的池塘,不,应该是泥沼,一个越挣扎越沉入,将人拖去无尽深渊的恐怖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