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雪原本无意在医院里多惹是非,谁知方中达一开口就是辱骂之词?
如果方中达只是质疑和生气的话,那顾青雪没什么好计较的,因为她很清楚,任何一个主治大夫看到她,都会有所怀疑的,谁让她还太年轻了呢?
只是,她能接受别人的质疑,她却不能接受别人的辱骂啊!更何况,爸爸还站在她身边呢?
她自己受辱可以,但绝不能让爸爸也跟着她一起受辱。再加上方中达语气里对“中医”的隐形藐视,更让顾青雪心里不舒服了。
因此,方中达话音一落,顾青雪立刻抢在爸爸之前先开口了。
她板着脸说道:“这位医生,请你先弄清楚一点,我不是来捣乱的,我也是病人家属请来的!在我看来,何夫人的栓塞根本没必要动手术。我敢确保,她只要三针就能好了!你如果不信,可敢跟我打个赌?”
“打赌?你居然拿病人的安危来打赌?真是荒唐至极!”
方中达在省一院的心脑科是副主任级别,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挂着云海医学院副教授的头衔呢。只是他几年前就就不带学生了,所以他和顾青雪并不认识。
平时他只要一发火,他手下的那些医生们全都会吓得噤声不语。他以为自己怒斥一番后,顾青雪肯定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谁知这小丫头居然一点儿也不怕他?
不怕他也就罢了,她居然还胆大包天的要跟他打赌?
方中达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向顾青雪发火,他转而把怒火冲向了何永利!因为,顾青雪那句“病人家属请来的”已经提醒了他,这小丫头出现在这里,是何家人默许的呢!
“何总,你什么意思?你如果信不过我的医术,你完全可以另请高明,但你不能找个疯丫头来气我啊!你听听她都说了什么?她居然说三针就能把人治好了?简直是扯淡!你请来她来给尊夫人看病,你就不怕尊夫人再也醒不了了吗?”
“呃……方医师,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事先没跟您打招呼……其实您别看顾医生年纪小,她医术真的很厉害的!尤其是针灸术,更是出神入化……”
何永利被方中达一埋怨,连忙笑着道歉。
其实在现代医院里是有一个潜规则的,那就是一个病人不能同时有两个主治医师。
除非主治医师邀请,否则其他的同行们是不会越界去“多管闲事”的。一旦有人越界多管了别人的病人,那无异于是上门踢馆。
何永利作为多年的老江湖,他对这些规矩自然都懂。可惜他今天因为老婆的病情而心神大乱,一时就没想到那么多,于是顾青雪的出现就惹得方中达生气了。
顾青雪其实也对这个规矩非常清楚,否则刚才她就不会想让何夫人先出院了。只可惜方中达的态度实在太恶劣,她心情不爽之下,自然就把规矩扔一边了。
方中达刚开始听到何永利的道歉,还以为他能把顾青雪赶走了呢,谁知越听越不对劲!
听到何永利对顾青雪种种夸奖,方中达立刻气得眼都红了!这次,他是真的气坏了!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何永利的言外之意明显是选择了顾青雪的治疗方案啊!
何永利的选择对方中达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在病人面前居然会败给一个黄毛丫头!
方中达气得浑身颤抖,他手指哆嗦地指着何永利想骂人,但顾忌到何家的财势,他又不敢骂出来。
他正憋气得难受时,突然病房门口传来一声询问:“小方,你干吗呢?我怎么远远的就听见你在病房里高声大语的?病房是清净之地,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怎么能对病人大吼大叫呢?”
“陈、陈老?”方中达被何永利那番话气得脑袋发晕,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找回颜面呢,没想到省一院里资历最老的陈老居然出现了!
这位陈老,是省一院的副院长之一。不过,他老人家可不管那些行政上的杂事。他这个头衔,是省一院为了留人,特意送给他的。
陈老全名陈广白,他是华南省第一位中西医兼修的双科专家、教授。他今年已经有七十多岁了,他六十岁以前一直都在景都工作,他曾经救活过无数人,留下无数传奇故事。他的弟子,几乎遍布全国。
若不是因为他家乡在云海,恐怕省一院也不能在他退休后把他请过来。
陈广白在省一院里是很少接手病人的,除了一些高官会慕名来求他,其他人根本请不动他。他在省一院任职,更像是一种悠闲的养老方式。
他老人家偶尔心血来潮了,就喜欢到各个科室去转转。遇到合眼缘的后辈,他就会随口指点一番。
今天陈广白来到心脑科,是来看望一个老朋友的,没想到远远就听见方中达在大吼大叫,他老人家当然要出言训斥了。
方中达听到陈老不高兴的声音,他心里顿时一紧。不过,想到陈老的身份,他随即又欢喜起来。
只见他立刻就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陈老,对不起,刚才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生气的……您老来的正好,您快帮我劝劝何总吧,他非要相信一个小骗子呢……”
方中达三言两语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讲。
讲到顾青雪说针灸碎栓时,他故意向陈老请教道:“陈老,您说针灸能碎栓吗?连您都不能用针灸来碎栓的对不对?她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三针碎栓,这不是骗人吗?偏偏何总还要相信她!您说遇到这事我能不生气吗?”
“哦,原来是这回事……”陈广白原本只是无意走到这里,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么个故事,他顿时对顾青雪感兴趣起来。
他笑眯眯看向顾青雪问道:“小姑娘,你的说法有点意思,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你要碎栓的针法叫什么名字?”
作为一名中西医兼修的大国手,陈广白自然不像方中达那样孤陋寡闻。
在很早以前他就听说过中医上有一门叫“碎灵针”的针法,是专门用来碎栓、活血、化於的!只是,那种针法他并不会用,也没有见过。
今天难得能听到有人提及针灸碎栓,他忍不住好奇了。就算顾青雪年纪小,他也依然礼貌地请教了。
顾青雪见他态度温和,连忙礼貌回应道:“老先生,我想用的针法叫碎灵针,不知您可听说过?如果您听说过,就请您不要阻止我为何夫人施针,好吗?”
“……”陈广白心中一震,他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有碎灵针?
听到“碎灵针”三个字,他几乎立刻就想答应顾青雪的请求了。但多年来行医的谨慎,还是让他多想了一番。
陈广白笑着说道:“小姑娘,碎灵针这名字我也听说过的,但我从未见过。我虽然相信这针法,却不能相信你的能力。你如果真有自信,你能不能先到实验室去碎栓一次给我看看?”
所谓到实验室去碎栓,其实原理很简单。它并不是找一个病人来做试验体,而是用一种模拟物质来充当血管和栓子,然后再由顾青雪去施针。
顾青雪刚才要和方中达打赌,其后续也是想这么做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完整想法,就被方中达打断了。
现在陈广白主动给她提供了机会,顾青雪自然不害怕。
她自信地点头道:“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实验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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