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儿无庸 初入红尘六

    一顿饭沈无华吃的草草，庄晓更是心不在焉。饭后沈无华带着庄晓来到京城著名戏院梨花台，买了两张票坐在台前正方，听着那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

    戏曲剧本老旧，曲词调子却是极美的，唱功不俗感情又投入，众人听的都十分专注。讲的是一位穷秀才考上状元又抛妻迎娶帝女，妻子恨极要杀他的故事。

    往昔缠绵东流去，不念深情不思恩情，心系君难离。花旦一脸悲戚，庄晓怔怔。

    到了妻子杀丈夫那幕不少人交头接耳，有性情外放的女子当时就喊，这等忘恩负义之人若我是他妻定也饶不了他。

    旁边的同行姑娘小心的说，你不是还没成婚吗？莫说这话。

    女子悻悻撇嘴。倒是沈无华注意到，若有所思，转眸问庄晓：“若是你你会如何？”

    庄晓似是没有听见，仍是盯着台上的小生花旦。

    沈无华心里叹气，转过脸。

    庄晓目光暗淡，却还是直勾勾的。台上的花旦举剑向小生刺去，却堪堪抵住他的肩膀，之后便泪流满面。

    宋郎你不顾往日恩偏偏留下我小女子自伤神。

    之前的女子又惊呼，沈无华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之意，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就这样看着。旁边庄晓忽然开口，声音淡淡：“我不会留情。”

    沈无华转转眼珠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微微低头面上虽无表情，但是眸子精光闪烁。

    整剧说不清道不明，最后那妻成全了夫与帝女，声音绝望难过的问，你娶她是真的爱她？夫沉默数刻，说，是。

    花旦扔剑大笑，竟不顾形象弄散了发髻，指着小生悲痛欲绝。

    一日夫妻百日恩，宋郎你薄情寡义，如你所愿我走。

    语罢，目光既缱绻深情又怨恨的看住小生半晌，郁郁而下，将背影的寂寥化作沉重的叹息。

    全场落幕，无一掌声，不管男的女的看的皆失魂落魄。

    不算新颖的剧情能被演绎的这么好，那花旦功不可没。庄晓回神，眼睛悄悄飘到后台。

    “那花旦是京城有名的许燕声。”沈无华面容平静，不像在场的那么多人那么悲切，“走吧。时间还早再带你逛逛。”

    庄晓无言默默跟着他起身。

    两人沿着八街口向南。

    沈无华踏上这条街的时候倒是感到久违的放松，身边各样的人穿过，百张面孔百般表情，人山人海，这条街极其繁荣，他回头看庄晓，她一脸不知所措，似是不习惯这景象。沈无华笑了笑，伸出掌心将她的手包住，温声笑语：“别走丢。”

    沈无华将她带进一家极大的衣料店，里面华服锦缎纷呈，掌柜见沈相来，亲自起身迎接。

    沈无华东挑西选，掌柜拥着他这块蜀锦柔那片云缎轻，倒是把庄晓孤零零的晾在一边。

    他挑中两款料子，一款蓝面红缎上面印着深色海棠花，一款黎色零星缀着些月桂。

    掌柜迟疑：“大人给自己做衣服吗？”

    沈无华长臂一挥，指向庄晓。

    掌柜又迟疑：“不嫌老气吗？”

    他转过头，看向庄晓：“这两件必须要，你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庄晓摇头，眸色中有疑惑，但没有多问。

    于是庄晓夹着两匹布，跟着沈无华身侧前行。她一路向前，目光注意到一边的泥人小摊，脸上有些向往欣羡，沈无华偏头看到，拉着她就走过去。

    小贩见有生意光顾，摩拳擦掌，眼中有光，见沈无华衣着不俗笑的更是谄媚。

    “您看看，可以按照人样来，十乘十的像。”

    沈无华摆弄其中一个样板，皱眉：“有点丑。”

    那小贩本想反驳，但想了想又压下来。

    沈无华见庄晓喜欢，便问：“多少钱一个？”

    “一百文一个。”

    沈无华闻声眉头皱的更甚，“涨价了？”随后轻飘飘给了小贩一个眼神。

    小贩惊愣，这原本只要五十文一个，刚才刻意涨价不过想多赚一笔，这有钱人怎么知道还这么抠呢？还有这男人怎么长得如此眼熟？

    他讪笑：“养家糊口不易嘛。”

    庄晓似是没听见，手在袖中紧了又松，最后像是叹口气般的说：“给我制个吧，按照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