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婆娑何抵 第13章

    晨风吹起素色纱幔，花千骨斜靠床角，身上仅着一件亵衣，柔和的目光落在身旁安静沉睡的白子画脸上。

    花千骨缓缓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白皙柔嫩的掌心，嘴角微微勾起，却又似乎无喜无悲。她身上已经没有妖神之力了，经过昨夜……全部给了白子画。没有多久，身上仅剩的法力也会消失殆尽，变回那副……又瞎又哑又丑的模样。她早就知道，但她义无反顾，只因为他。

    花千骨伏下身，靠近白子画，拨开他脸上几缕凌乱的散发，露出额上一个印记。他的妖神之印与她的不同。她是紫色繁复花印正点眉间，犹如花钿。而他的呈红色，从眉心亘到眼角，奇异图案华丽无端。

    花千骨从未见过白子画与白色以外的颜色聚在一起，他总是那样的清冷和高贵，现在额上多了艳丽的妖神印记，多了几分本不属于他的妖媚之色，反而更添风华。

    花千骨看得有些入迷，轻轻吻上他额角，唇下印记霎时消失不见。她满意一笑，不能让别人知道白子画是妖神。

    花千骨下床换上一身洁白素雅的长裙，走出无妄殿。

    花千骨脸上没有表情地走着，去往一个方向，沉稳如水。

    周围经过的妖魔见到花千骨这副模样不由都屏住呼吸。先前他们看到的是冷漠无情的妖神，妆容掩盖了心中情感，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此刻花千骨以这样素净的模样出现，精致的脸庞不施粉黛、媚色天成，肤若凝脂，风华万千。虽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却有什么在消失破碎。妖魔们突然想起，她是妖神，也曾是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儿，更是……世上唯一一个神。

    花千骨径自走过，仿若周遭眼光都不存在似的。一直走到密林，杳无人踪，她才停下脚步，双手结印施法。

    遥遥天际飞来一只白鹤。

    人人都道鹤来生吉相，乃具福禄长寿之意。却不知道，世上并非只有一种白鹤。例如冥鹤，模样与一般白鹤并无两样，只是一对眼珠红艳如血。冥鹤从冥界飞来，意为引人赴死，亦是引人往生。

    飞至花千骨跟前的正是冥鹤，恭顺地立在她面前，长颈低垂。

    花千骨毫不犹豫地坐上冥鹤的背，随其飞往冥界。

    欢聚过后，就是分离。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毕竟她该得到的、和不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过了。

    无妄殿。

    白子画转醒，手向身旁摸去，却只感觉到一片冰冷。

    白子画腾地坐起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小骨呢？

    白子画穿好衣服，走到殿门口，外面杳无人迹。

    小骨出去了吗？

    一身青衣而面上伤疤骇人的竹染冲到他面前，神色阴沉：“神尊呢？今日仙界反攻，神尊的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

    “小骨失踪？”白子画不知为何，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白子画，我昨天说那些话，是想让你保护千骨，不是让你拘束她！”竹染怒不可遏，显然没有听进白子画刚刚的话。

    白子画眉头紧锁：“我没有拘束她，我醒来就没有见到……”看到竹染不可思议的眼神，他一下子顿住。

    “你们昨晚……”

    白子画有些尴尬。

    竹染不禁苦笑：“墨冰仙尝试了这么久都没有做到的事，你长留上仙白子画却只要勾勾手指，花千骨便像飞蛾扑火般来到你身边。她不是小孩子了，她能控制自己，可若与她欢爱的人是你，她必定将全部的妖神之力都给了你。她早已废在你剑下，全靠妖力续命！若真是我说的那样，那么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仿佛大冬天被人从头顶直直浇下一盆冷水，白子画全身僵硬，摇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小骨不会那样做！”他运起全身功力，只感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徘徊在他体内，想到竹染说的话，心冷如灰。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至爱，又要失去了吗，而且还是因为他自己！

    竹染见白子画浑身颤抖不已，悲哀地摇摇头，果真如他如他说的那般。花千骨又一次为了白子画，毁掉了自己……

    不行，一定得找到小骨！

    白子画运起体内功法，一副画面呈现在空中，细细看去，一个素白身影在鲜艳赤红的花朵间穿梭，那个人，分明就是花千骨。

    竹染凑近：“彼岸花……黄泉路……冥界！”

    画面破碎，身旁已没有了白子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