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人口 第三章亲生孩子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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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在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者比较兴奋的时候，瞳孔会扩散。面部脚杆神经受损也会导致瞳孔扩散，不过是单侧的瞳孔扩散。阿托品等药物，可卡因等毒品也会让瞳孔扩散，但是这些都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瞳孔扩散更多地意味着死亡。

    电线杆寻人启事上的雷诺照片看起来非常诡异，就好比看到死人开口笑。

    接着我又在江城都市报上看到雷氏夫妇刊登的寻人启事，占了很大一个版面。都市报是江城销量最大的报纸，占这么一个显著版面估计花了不少钱。我拿出手机拍下雷诺的照片。帮家长找到失踪的孩子，总归是一件积阴德的事情。

    江城正在申请全国卫生文明城市，电线杆的小广告十分影响城市形象，尤其是贴在中心医院这种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仅仅贴了半天，这些寻人启事就逐条逐条地被人撕掉。

    雷氏夫妇明显不愿意放弃，第二天又满大街地贴这些寻人启事，贴的范围十分广，雷先生雇人帮忙贴，除此之外，雷氏夫妇请了很多学生兼职在中心医院前面的天桥上发传单。传单做得非常精美，成本不低。

    我看到雷氏夫妇亲自上阵。几天不见，雷太太就消瘦了很多，脸色憔悴，眼睛肿得厉害。我本来以为这对夫妻精神有问题，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举止和眼神十分正常，只是过分悲伤而已，我认为他们是真的丢失孩子了。我走过去问道：“雷先生您好。”

    雷先生看到我，努力地挤出一点笑，说道：“小医生你好。”

    我说道：“雷诺什么时候走丢的？”

    雷先生发了一张传单说道：“就是那天从学校回来之后，发现雷诺不见了。”

    我说道：“失踪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报警了，你们去派出所公安局报警没？”

    雷先生脸上露迷茫之色，说道：“去了，怎么没去。我带着雷诺的照片和户口本去报警，小孩子没有办身份证。公安局那边说帮我立案，但是一直没有下文。唉，消失得一点前兆都没有，这孩子是我们的命啊！雷诺没了，孩子妈妈根本活不下去。”站在旁边的雷太太只是低头发传单，一句话不说，浑身都弥漫着丢失亲人的悲痛。和她对比起来，天桥上那些摆着一堆诊断证书乞讨手术费的病人表情十分浮夸。

    雷先生问我道：“小医生，你那天有没有注意到雷诺是什么时候走丢的？”

    我望着雷先生布满黑眼圈和血丝的眼睛，不敢说“我只看到一团空气没有看到小孩子”这样的话，只能继续撒谎：“没注意啊，那个夹着书本的老师撞了我们一下，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就没注意。不要急，学校那里也有摄像头吧，你可以看看学校保卫科看看录像。”

    雷先生十分疲倦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找过学校的保卫科，也看过录像，就跟在超市的监控录像一样，上面只有我和我老婆，对了，还有你，但是没有我儿子。唉。如果家里不是有那么多孩子用过的东西，我都怀疑自己真的神经病了。”

    我问道：“您家里有雷诺的那些东西？”

    雷先生说道：“他用过的作业本，上面有他的字，很多童话书，他乱写乱画，都是他画的，家里的墙上也被他画得不成样子，有他的衣服啊，吃了一半的零食啊，很多东西，玩具什么的。”

    我问道：“您邻居最近有没有见过雷诺呢。”

    雷先生突然很生气，说道：“那几个邻居也是奇怪，都是老邻居了，我家雷诺去过他们家吃过好几回饭，他们竟然说从来不记得我家里有过小孩子，还说我老婆以前是怀孕过，但是后来流掉了，这不是胡扯么？真气人！他们还说孩子只是我们这五年来的幻觉，我差点信以为真了。我家雷诺刚出生时候头发，我们做成了毛笔，他掉的所有牙齿，我都保存着。我特地拿这些东西去做基因鉴定，结果证明那都是我的亲生儿子的，怎么能说是我的幻觉？我还给孩子拍了很多照片，都是证据。唉。”

    雷先生喋喋不休，言语间都是被当成神经病的愤怒和对孩子丢失的痛苦，这些把泪腺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的眼睛和脸颊都深陷，看起来十分吓人。

    我只能无用地安慰几句。以后我结婚生子，我的孩子丢了我肯定也会特别伤心。我不禁想起那些高中大学阶段玩得特别好的同学，如今仍然有联系的已经不多。有的是因为去了外地上班，一年难得见一次面，有的是因为他们组建了家庭，和我这种光棍没了共同语言，同窗之情渐渐淡漠。

    看着雷先生手上的寻人启事的宣传单，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我的室友黄瓜了。

    黄瓜自从和他分手三四年的女朋友和好以后，成天到处玩，三两天不回宿舍，不知道去哪里鬼混。雷先生和雷太太继续发着寻人启事，一连发了三四天。

    正在我为雷先生一家的悲剧感到同情和怜悯时，我居然在中心医院的精神心理科的诊室外面看到了雷先生。他手里拿着白色的病历，双手插在头发中，正在焦急而紧张地排队。我过去问道：“雷先生，找到雷诺了？”

    雷先生抬起头。之前他的脸上都是悲痛和愤怒，现在脸上居然都是慌张和惶恐。他语速非常快的说道：“没有，没有雷诺，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幻觉，他们说得没错，我真的有病。”

    我大惊，说道：“啊！”

    雷先生说道：“这几天，雷洛在我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弱，在梦里梦到雷诺的场景却越来越真实。昨天我在上厕所时听到我老婆喊我，我出来找她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突然发现我在做噩梦，是我老婆在把我弄醒。”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我也有时候听到有人叫我但是找不到叫我的人。雷先生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我越来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只有说雷诺是我的幻觉，才能解释那么多人没有见过雷诺，没有在监控中看到他！其实你也没有看见过雷诺，你只是在——安慰我！”雷先生顿了一下，没有说我欺骗他。

    “请64号病人雷宇来12诊室就诊。”叫号器上传来系统叫号声。

    雷宇说道：“我去看病了，谢谢你的好意。”

    看着雷宇走进霍主任的专家门诊，我也糊涂了，如果雷诺是雷宇夫妇的幻觉，那么户口本和照片怎么解释？夫妻俩共同幻想出一个孩子，并且跟这个幻想出来的孩子一起生活了五年，然后模仿小孩子笔迹在家里乱涂乱画，制造家里有小孩子的假象？想想都觉得有点不现实。如果是真的，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生活状态……

    每天下班后，我都习惯性地去须弥超市逛逛，看看有没有卫生纸方便面之类的常用生活用品做促销活动，没有的话我也随便逛逛，就为了听须弥超市里的那些老歌，有时候食品区会有一些试吃的产品，顺便解一下馋。自从上次看到雷宇夫妻找孩子之后，我就对服务台的那个穿保安制服的帅哥小贺和二楼的经理多留意了一些。

    我经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或者事情留意一些人。比如说中心医院物业公司安排报电梯楼层的，有一个中年物业女员工喜欢哼唱韩宝仪的老歌而且哼得很有味道，于是我对她的印象就十分深刻。

    马上快过年了。超市里的春节氛围越来越浓厚，播放的歌曲也变得喜庆了很多。雷宇夫妻找孩子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却越来越深刻。

    腊月二十三，正是农历的小年。我约着三五好友一起出来小聚。黄瓜还是没有回宿舍，他已经出去玩了十天。我给他打电话，却发现关机了，给他qq和微信留言也不回。我有点担心，以前他出去玩，无论玩多久，都可以联系到，现在接近年关，却找不到人。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雷诺先生的寻人启事。

    我来到柳叶刀酒吧，找到黄瓜的女朋友江小鱼。江小鱼也莫名其妙，说道：“我也好几天没看到黄瓜了，联系不上，上次吵架吵得很厉害，我以为他还在生气，就没去找他。你说他会不会回来家了？”

    我说道：“不会吧，他的衣服还晒在外面没有收呢，行李箱什么的都在。”

    江小鱼说道：“他这个人不怎么喜欢说话，会不会跑到外地去旅游散心了。”

    我说道：“现在票这么难买，应该没有。”

    江小鱼突然生气地说道：“难道他真想分手，去找备胎了？”

    我连忙给黄瓜说好话：“肯定没有，黄瓜的才华和优点，只有能看得到！他跟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怎么可能去勾搭姑娘？想多啦。”

    酒吧舞台上几个外国人正在唱歌，不知道唱的什么，只觉得跟小年的喜庆氛围不搭。

    江小鱼悠悠说道：“被我发现，他就死定了，我让他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下半身生活也不能自理。哈哈，来，喝两杯？”

    从柳叶刀酒吧出来，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显示是江门那边的号码段。黄瓜的老家在广西，但是高中的时候举家搬到咱们江东省江门市了。我猜测是他爸妈的电话。

    我回拨过去，说道：“您好？”

    一个男人说道：“小胡，你好。我是黄文的父亲，一直联系不到他，电话打不通，请问你知道他的行踪吗？”

    我这下慌了神，说道：“不知道啊，这几天他都没有回宿舍。”

    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女人说道：“小文会不会去自杀了啊！上次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很不高兴，他又有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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