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每次都玩得那么心安理得,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因为我相信,我的神仙,他一定会来救我。——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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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相思看着刘大夫,也不好勉强:“我知道。银子,今日便付清。”
“丫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银钱能省我就给你省,只那些人参鹿茸的药,你多少给我些银子周转吧。”
莫相思点头:“刘大夫,您给我个数。”
“十两。”刘大夫一脸为难,他倒是没什么,但是莫相思也看得出他婆娘的脸色,显然对于莫相思等人的打扰,还有老头子这赔了地方又赔药的做法十分地不满意。
莫相思点头,从钱袋里拿出了十两给了刘大夫。
十两,一天就是十两。而这十两还仅仅只是医药费。那他们还能熬几天?
莫相思只看着刘大夫的婆娘看着这银子又看了看莫相思的钱袋,继续对刘大夫使眼色,刘大夫也是个老实人,不过有些惧内罢了,又只得厚着脸皮十分难为情地继续道:“姑娘,我这个地方小,你们在我这里住着也着实不方便,你看……”
刘大夫实在说不下去。
莫相思看了一眼他的婆娘,心里也是明白:“我知道您这里的难处,不过还请您再通融两天吧,毕竟若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而且我师弟们现在身上都还有伤……”
莫相思还没说完,刘大夫急忙点头:“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那就先住着,你再找。”
刘大夫的婆娘却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糯,倒了盆里的水就端着盆过来:“那丫头,我们也不能成天家白伺候你们这么多张嘴吧。”
莫相思怒瞪了那婆娘一眼,十分地看不惯,可是看着她身后讷讷不敢言的刘大夫,却又是无奈,不理那妇人,直接对刘大夫道:“刘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些补品,都是在华山的时候给师父和师娘带的,可是如今……您看看,就给师弟们用了吧。”
刘大夫跟着莫相思去看,翻着那两只人参,一只灵芝,却是眼前一亮:“哎呀丫头,这都是好东西,丫头啊,要不这样吧,你把这些给我,就当是卖给我了,我用你买给我的那些个钱给你的师弟们看病,就不收你的银子了,如何?”
莫相思自己买的东西也知道价值几何,更知道刘大夫是为了偏心帮自己,只不过这样好糊弄他那口子罢了,便对他婆娘说这是极好的东西,是他们赚了,毕竟他婆娘又不知道这人参的质地。
莫相思对刘大夫抱拳行了一礼:“那多谢您了,您的大恩,我们相思门的师兄弟都记在心里。”
刘大夫摇了摇头:“这都不是要紧的,丫头,不过我看你们还是尽快找地方住吧。”
刘大夫悄悄地指了指他婆娘,对莫相思使了个眼色,莫相思点头。
只是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租上房子,那么钱就更不够用了。
莫相思正想着,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刘大夫手里的药材灵芝。
灵芝,灵芝……
莫相思只问了一句众位师弟的伤情都已经稳了下来,第二日匆匆吃了早饭就出去寻找住的地方,不要求好不要求舒适,但要足够大,要便宜。
辗转了一整天,好在莫相思以前经常下山来办事,也认识几个不错的朋友,终于在日落之前租下了一个带院子的不大的宅子,一个月二十两,虽不是最便宜的,但是离刘大夫那里近,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至于来回耽误时间。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晚上莫相思让禹岩便用马车将师弟们送了过去,她又马不停蹄地出去买了两石米以及一些其他的鱼肉食材,如今师弟们身体亏得厉害,不能缺了衣食,这又去了十两。
次日里莫相思安排着莫相离和几个师弟做饭,自己又带着禹岩去给师弟们都各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沐浴生活所用之物,又去了十两。
找到了住的地方,为了给师弟师妹们疗伤,莫相思身上的银子急剧缩水,看着那一张张在生死之间挣扎的面孔,莫相思将银子都给了禹岩,自己只带了五两的盘缠,临行时莫相思对莫相离说:“你照顾他们,我离开几天,去给你们找银子。”
相比起他们而言,莫相思是比他们多了一项进钱的门路的,虽然,那已经过去了四年,但是如今生计所迫,她只得去重操旧业——去入骨山,采灵芝。
莫相思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忽然想起那日第一次见到云流宵时的情景,此刻却恍若隔世。仿佛什么都变了,不变的只有当年艰险的山巅。
莫相思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抛弃那些缠缠绵绵的情愫,她知道现在最应该干的是什么,她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山再次变得澄澈,背着竹筐,开始前行,不过一开始,莫相思还以为上天是眷顾她的,她一路上山去,竟然很顺利地发现了四五只上好的灵芝,可沉浸在兴奋中的她,竟然一时疏忽了天气,一时贪图一日的硕果,再次误了下山的时机。
那夜,大雨倾盆。
莫相思被挂在悬崖峭壁上,这处境何其相似,只不过今夜,夜雨狂风无尽地蔓延,上天却没有再好运地赐她一个鸟窝避雨,黑暗中,她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开始想着努力往山上的草屋爬去。
她想起当年在入骨崖上第一次见云流宵的情景,想起那席站在崖顶的白衣,想起他第一次俯冲下来拥自己入怀的身影,忍不住放声大哭,华山回来,她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当尽,可唯一剩下的,最舍不得的,却是那身最昂贵的嫁衣。
那是大师兄买给她的嫁衣。
千锦衣店的老板说,那是最好的琉璃锦,千金难的。
他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压抑忍耐了这么多天的痛苦,终于在这个雨夜释放,莫相思一声声地哭喊呼唤着云流宵的名字,记挂着他临别时的托付,努力地爬着,可是只是一次次地脱力,一次次惊险地下坠,风寒一点点侵蚀着她的体力,身上的疼痛,更是被大雨冲刷得麻木,夜里的凄寒侵袭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她终于在无力中崩溃了。
她想着:如果放手,大师兄是不是就会出来救我?
终于松开了手,那感觉就像解脱,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莫相思模糊中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为了挑衅云流宵,自己就这么直直的坠落。
然后,会有一个神仙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