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灵运三人扬眉吐气回到县衙,满脸喜色掩不住。
梁灵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闯过葛仁义这一关,意味着离远走高飞只差一步之遥,这是他和雪儿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盯着雪儿嘻嘻地笑。
雪儿见他笑得古怪,触动了她的心病,方才的喜悦一下子溜得精光。“灵哥哥好开心啊,今天在葛府的收获,怕是破天荒吧!”
梁灵运见她脸色不善。“雪儿不开心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雪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此刻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什么约定?只怕我俩的约定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梁灵运诧异:“雪妹当真有不开心的事?快跟我说说!”
雪儿撇嘴。“灵哥哥是人见人爱的香饽饽,那么多人捧着护着,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可雪儿笑不出来!”
梁灵运愈发惊讶:“雪儿到底在担心什么?”
雪儿只是自顾自说些酸不拉唧的话。“雪儿从小跟着戏班学唱戏、练武功,算得上粗人一个,哪里比得上人家千金小姐、大美人,脾气好,温柔又体贴,葛府上下众星拱月似的,人人争着呵护。灵哥哥,如此佳人可千万别错过!”
梁灵运听她讲了这许多酸话,才明白雪儿吃醋吃到葛明道的孙女葛舜梅头上去了。他觉得挺委屈,在宴席上专心致志提防葛仁义的突然袭击,哪里顾得上那个葛小姐?他苦笑着揺搖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答:在雪妹耍脾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唯有闭嘴。
陈三元有一肚子的开心话想说出来,他今天是立了大功的,破了葛擎天设在大厅的机关。他想跟大哥哥大姐姐分享他的人生第一次成功,炫耀他的运气不错,脑子也灵光。
首先,他发现了杀死哥哥的凶手胡八道就隐藏在葛府,接着他又从胡八道寸步不离《万壑松风图》的奇怪举动,怀疑到立轴图后面或许有猫腻。可是,他一个小跟班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下查看呢?是长白三熊主动挑事,给了他机会。他用枣核回击尉迟山的信口雌黄,进一步激怒三熊;又借表演武功在立轴图旁边画上靶点,他料定长白三熊一定会暗中破坏,让他出丑,便不露痕迹地借长白三熊之手揭开了立轴画后面的秘密。可惜陈三元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陈三元看出灵哥哥尽管脑子聪明,对雪儿姐的心思仍然摸不透。雪儿姐的心思九曲十八弯,她时时刻刻提防着跟梁灵运接触的女子,尤其是美人,生怕有人抢走了他。她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只允许灵哥哥对她一个人好。而梁灵运也是一根筋,认准雪儿姐一个,别的女人都不在他眼里。他俩象浸在蜜糖罐里,甜到无法再甜了。只是仅有一种味道也不好玩,酸甜苦辣各味俱全才有趣。陈三元跟着他俩几个月,看惯了二人的打情骂俏。
不过,陈三元觉得这一回雪儿姐吃醋吃得有道理。葛小姐对梁哥哥的特别照顾,陈三元也看出来了。不仅如此,在葛老太爷召见梁灵运、于雪儿时,陈三元也没闲着,他的眼睛在大厅里搜索,发现了胡八道的可疑举动;他的耳朵捕捉葛府的片言只语,听到了仆人们议论纷纷:葛知府的小夫人小翠有心给葛小姐和陈大人牵线搭桥,难怪雪儿姐会板着脸不开心。
按理说陈三元才十几岁的毛孩子,如何对男人女人之间的事情有此见地?这自然要拜葛府所赐,让他在孩提时就成了孤儿,不得不逼迫自己早熟,适应周围环境的变化。
陈三元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便想说点事情打个岔。“葛府大厅的机关破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小三子是如何发现那个秘密?”
梁灵运巴不得他出面分散雪儿的注意力,便笑着说:“小三子如今是有功之臣,自然要将你的功劳大加宣扬,岂能默不作声,埋没了人才?事情是你做的,还是由你自己说出来最好!”
陈三元笑着对雪儿说“雪儿姐喜不喜欢听?若是我说了,雪儿姐又不开心,小三子岂不是自讨没趣?”
于雪儿憋不住,脸上露出了笑意。“不是有人说了吗,你是大功臣,我们都得为你鼓掌喝彩,如何能不开心?”
小三子调皮地对着梁灵运眨眨眼,装模作样清一下喉咙,从认出杀兄仇人胡八道开始,说到对胡八道的古怪举止产生怀疑;然后是尉迟山挑事,小三子回击;长白三熊不服气,小三子借力使力,不露痕迹地揭开秘密。
听完绘声绘色的故事,梁灵运大为惊讶,小三子果然堪当大任!小小年纪就能临难不恐、随机应变、进退有序,将来必定大有岀息。
于雪儿惊喜连连:“小三子了不得,让你当某某人的小跟班,受委屈了!立了大功,理应奖赏,你想一想要些什么?”
小三子攥紧拳头说:“我想多学些武艺。仇人找到了,早晩要跟他打一架。我看胡八道阴阳怪气的,武功不会差,找他报仇还得小心点。”
梁灵运夸奖说:“有出息!你先跟雪儿姐学会‘凌波微步’,以后我再教你‘御风乘云’。”
小三子扬眉说:“我还想学鸳鸯合壁!”
于雪儿笑盈盈说:“小三子胃口倒不小,还想一口吃个胖子!一步一步来吧,只要你有毅力,早晚能练成。不过想要练成双剑合璧,光你一个不行,还得有个伴!”
小三子昂首望天,喃喃自语。“是得有个伴,可如今她在哪儿?”
于雪儿扑哧一笑。“小三子老实交代,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小三子的脸红了。“不敢对哥哥姐姐隐瞒,她叫翠竹,住在福山。已经好久未见面,还不知她如今长成什么样子。”
于雪儿说:“这还不简单,福山离此地不远,抽空去找她便是,还犯得着独自伤心?”
小三子吞吞吐吐说:“远倒是不远,就怕人家不愿见我!”
于雪儿问:“你俩吵架了?”
小三子揺头。
于雪儿又问:“你担心家境不好,怕她看不上你?”
小三子依然揺头。
于雪儿皱起眉头想了一会说:“本姑娘知道了,小三子单相思!”
小三子面红耳赤。
于雪儿大大咧咧说:“没关系!本姑娘的弟弟,她敢不中意?待这儿的事情了结,我们一起去找她。”
梁灵运哂笑。“雪妹从何时开始当起媒婆来了?”
于雪儿板着脸说:“梁大人是否有事求我?倘若梁大人看中了那位如花似玉的葛小姐,本姑娘愿意效劳。”
梁灵运一听话音不对,连忙住口,小三子差一点笑出声来。
于雪儿拉着小三子说:“练武去,别理他!”
这一日,梁灵运带着于雪儿、小三子一起来到邝氏武馆。邝敏之陪他们看了几个练武场。杨三鼎、汪徳彪、王时中、胡绍林、胡君一五位教头分别带领男徒弟们练拳、练刀枪,莫蔚兰、莫嘉兰教女徒弟练剑。
杨三鼎喜笑颜开说:“‘鸿门宴’的事兄弟们都听说了!梁兄弟应对自如,滴水不漏,姓葛的无机可乘,只得落荒而逃。还有这位小兄弟干得漂亮,竟然把葛府的机关破了!少年英雄,了不得!听说这两天在茶楼里有说书的把这件事讲得天花乱坠,我们这位小兄弟成了秦琼的表弟小英雄罗成!”
小三子高兴得脸放红光,洋洋得意,笑逐颜开。
于雪儿轻声说:“你要把这个故事讲给翠竹听,让她也开开心。”
小三子说:“那是当然,小三子长这么大,头一回办了件长脸的事!”
杨三鼎又说:“葛擎天那些王八蛋没啥了不得,兄弟们都忍不住了,个个摩拳擦掌,要杀进葛府为亲人报仇!”
梁灵运劝告说:“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这两天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仇该如何报,如何去查烟土仓库。杨教头一定要告诉几位教头,葛府的真实情况还没摸透,就说烟土仓库的事吧,即便有內线,依然没摸到门道。还有葛府的机关,恐怕不止大厅一处,都得査清楚,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切记、切记!”
邝敏之说:“我也担心他们忍不住,憋了那么长时间的气,都在吵吵嚷嚷说,憋不住了!”
梁灵运再三叮嘱:“憋不住也得憋,几个月都忍了,就差这几天?邝姐多劝劝三鼎,凡事得三思而行!”
邝敏之揺头皱眉:“三鼎是牛脾气,只懂一个字‘倔’!”
梁灵运笑着说:“三鼎不可莽撞,邝姐的话不能不听!”
杨三鼎挠头说:“别的话都能听,唯独报仇雪恨之事等不得了!”
梁灵运说:“小弟有话在先,别怪言之不预:‘不听邝姐言,吃苦在眼前。’记住了!”
莫蔚兰见到梁灵运,脸厐绯红地拱手施礼:“见过梁大人!”
梁灵运含笑说:“这些女孩子资质如何?”
莫蔚兰说:“这十几个女孩大半都有习武基础,其中最出众的要数胡家村的胡春丽。宝山来的四位姑娘稍逊一筹,她们没有武功底子,又在吃药戒烟,但个个刻苦、勤奋,悟性也好。可是她们都有个致命弱点:自卑!”
莫蔚兰说话时毫不掩饰地盯住梁灵运,眼中波光粼粼,脉脉含情。
小三子见莫姑娘这个模样,心想不好,今日又要无风三尺浪!他转眼向于雪儿望去,果然见她神情异样,一脸的不痛快。看来今晩灵哥哥又要挨上一顿毛栗子,弄个满头包了!
就在此刻,典史虞大猶匆匆跑来说:“按察使徐大人到了寿源,住在悦来客栈,他约你晚上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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