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守义和骆震坐在嘉蛰的旁边的那条长板凳上,嘉蛰看着他们坐下,就喊道:“老爷爷,麻烦拿两个碗过来吧。”
这老头看嘉蛰与这两位皇室子弟相熟,便知道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姑娘了,听到嘉蛰这一喊,端茶来也不是,拿碗来也不是,便让孙子拿了新的两个空碗,自己端着两碗茶,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桌上,拉着一旁想伸手拿范守义身上香囊玩的孙子就退了下去。
嘉蛰一看碗来了,便倒了两碗,一人一碗放在他们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守义哥哥,海灜哥哥,来,喝酒。虽说这比不上宫中的琼瑶佳酿,但是已然能入口,你们陪我喝两杯吧。
嘉蛰说罢,咕嘟咕嘟又一碗下肚。刚想再倒一碗,却被范守义拦住。骆震看嘉蛰这样有些责怪的说道:“蛰妹妹,我知道你自小便比一般女子活泼些,可也不能在外面这么喝酒啊,你身为伯府小姐,这行为本就不合闺训,再说这样危不危险,伯爷,夫人可知道你在这儿,怎么你身边连个服侍的都没有?”
嘉蛰看了骆震一眼,用力打了挡在她前面范守义的手,继续倒了一碗,然后说道:“危险,何处不危险。不守闺训?”嘉蛰说道这儿笑笑:“我又不要成为那般‘行闺训于穹庐,成母仪于蕃国’的女子,何必苦守闺训。服侍的人…服侍的人”嘉蛰一提这个便又流了泪:“是我害了她。”嘉蛰想到早上云儿所说便加了句:“我又害了她们啊。”
范守义和骆震面面相觑,倒是范守义和嘉蛰更相熟些,便问道:“嘉蛰,你怎么了?”
嘉蛰笑笑问道:“守义哥哥,若是你身边的丫鬟犯了错,你会怎么罚她们?”
范守义没想到嘉蛰会这样问他,想了想便说:“若是小错,罚几个月月钱也就罢了,若是大错,便不好说了。”
“这样啊,那大错若是轻罚便是不可能的了?是不是不让人受点皮肉之苦就不行。若是要处死,为何不给人痛快,还要折磨至此呢。她不过心气高了些,何尝不是个憧憬美好的小女孩。他们怎么能忍心下手。”嘉蛰越说眼泪流的越多。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看到古代除了温馨美好之外的另一面,嘉蛰从小是侯府小姐,分了府出去后又一直在林书珩林常氏和林启贤的保护下,总有一种幻觉,觉得如今和现代并没有什么不同,况且空气又好,衣服又漂亮,不仅和前世一样父母对自己很好,还多了个疼爱自己的好哥哥。
嘉蛰从来没有感受到害怕过,甚至就快忘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感觉自己很幸福,日子过得很舒心。可这次嘉蛰在痛惜白檀之余还多了丝疑惑,这个世界真的和自己所认为的一样吗?
范守义和骆震听了半知不解的,又不知到底怎么回事,骆震便招了招手,让一个小厮去伯府里叫人来把嘉蛰接回去。
范守义在一旁说道:“嘉蛰,无论如何,就算有再大的心事,女子狂饮至此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别喝了,剩下的我和你的海灜哥哥替你喝了吧。”说罢,便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即叹了句:“好酒,不只是仅仅能入口啊。”
嘉蛰此时已经醉的快分不清南北了,看到范守义喝的那么爽快,便痴痴的笑到:“海灜哥哥,你也喝,你从未有一刻不是严守规矩,端正八方的,不就是因为这宫中生活烦闷揪心,难以释怀嘛。这情景,就算是市井小民也对此略知一二呢。高处不胜寒,今天你难得出宫散心,古人说的好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到这儿,还用自己的碗碰了一下骆震的,粗瓷做得碗发出“当”的一声,继而说道:“你若不趁此机会多多解忧,待你再进了宫门,便又是步步为营,不能有半刻放松之时了。还有,守义哥哥,你最是豪爽不过,我想你必定也觉得‘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吧。我猜你也不想当那圣贤智者,寂寞空庭,哈哈。所以,来来,我们把酒都喝光,何必患得患失,忧心伤肺的呢。”
嘉蛰仰天大笑一声。“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范守义和骆震听罢,都讶异于嘉蛰那句诗的豪放俊逸之才,骆震更是忍不住急急问道:“蛰妹妹,这可是你所写?”
嘉蛰哪里还知道他在说什么,脱口而出:“李白你都不知道啊,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李白,字太白…”
还没说完,后头就传来了林启贤的声音:“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嘉蛰回头看了看,眼前有些模糊,可这声音她耳熟,前不久还听到过,便站了起来,端起一碗酒,说道:“来,我敬你一杯!”说罢还不等林启贤接酒,举起来把酒洒在地上,轻轻地说了声:“白檀,是我对不起你,只愿你来世平安幸福。”便晕倒在林启贤怀里。
林启贤抱着嘉蛰,匆匆对范守义和骆震说道:“守义海灜,如今府中有事,就不多陪你们了,还有妹妹这事儿,还望你们能保密,万万不要让她名声受损才是。”
范守义和骆震都是林启贤的多年好友,这事自然答应,便郑重点点头。随即林启贤坐上马车带着嘉蛰回了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