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 第二章一指

    虽然是深夜，但厚厚的积雪笼罩四野，即使一点微弱的光也被放大，四周并不黑暗。只见一个个白色人影在积雪中快速移动，向熟睡的小镇奔去。然后几个起落，消失在城镇的街道里。

    随后，寂静的小镇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细微的声音从小镇各处响起。只见一个个白色人影悄悄地推开门，然后东西被翻动的声音悄然响起，一会儿后又响起轻微的关门声。几个白色人影从屋里出来，奔向下一处地点。

    开门，翻东西，关门，一言不发朝下一个地点奔去。

    这样的情形在小镇各处出现。只见白色人影在雪地里不停晃动，活动范围不停向前移动，层层推进，小镇余下可以搜查的范围很快缩小。

    虽然白衣人动作如同幽灵般轻微，但一些天生睡眠就不踏实，或有武艺在身的人的神经却比正常人敏锐得多。王五偏偏两样都占了，而白衣人偏偏就进了这种人的屋。

    王五迷迷糊糊听见有什么声响在耳朵旁响起，初以为是老鼠，也不想管它，毕竟今晚休息好了，明天才有更有精神上路。出门已经半年，家里发生了什么自己全不知道，也不知道家里的混小子与那个虽然丑但却贤惠的妻子过得好不好。

    妻子嫁过来十年，自己老是在外闯荡，几乎没拿几个钱回家过。但妻子还是将家里维持的过得去，还将儿子送去了学堂。上次回家，儿子认得的字，已经比他这个老子还多。行走江湖多年，虽然知道江湖上混，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但儿子认识这么多字的事情，还是让他很是开心。

    这回出门，遇到了以前江湖上的熟人，几人去塞外赚了些钱。以前的时候，钱一到手，他几天就吃酒吃完。这次拿到钱，不知道怎么，刚想去酒楼里喝十天半个月的好酒，却突然想到了家里的老婆孩子。然后酒虫也消失无踪影了。掂量着手里的钱，回家可以给他们添置几身衣服，还可以补贴好长日子家用。他打算买些边塞的特产带回去，要多停留些日子采购，而其他人又急着赶快回家，所以分开了。

    可能真是年龄大了，在这大雪的日子居然一天比一天想家。于是采购好东西后，他一路匆匆赶路，只盼望早些到家，与家人过一个好年。想到家里人看到他带这么多东西回去，肯定非常高兴。他不禁有些困，就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的老鼠声音也不想去管它。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一直不断，好几处都传来老鼠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屋里为之一静。过了一会儿，声音继续响起。

    “嘿，你王老子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要把我这屋给翻过来了。”

    王五恼怒的醒来，朦胧的眼睛看见，屋里有几个身影保持着翻动东西的动作。不禁瞪大了眼睛，悚然一惊，最后一点睡意也乍然消失。猛然起身，大喝道：“哪里来的蟊贼，主意打到你家王老子身上来了。”

    王五行走江湖多年，武艺自然不错，否则也不敢在大雪天里一个人匆匆赶路。此刻见了屋里几个白色人影，瞬间惊讶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摸出了刀。而白衣人也在王五起身的那一刻，摸出几个菱形暗器，向王五射去。王五看见白衣人手一抬，身子便矮下来往地上一滚，躲过飞来的暗器。手里大刀顺势一劈，逼退前面两个白衣人。

    白衣人抽出剑，向王五攻来。王五凭借一把大刀，虽然面对几人围攻，却不落于下风。白衣人见不能轻易拿下王五，突然身形一滞，互望一眼后联手刺向王五。看这架势，几人使出的是一套剑法。而且几人长期一起执行任务，心意想通，这套剑法一使出来便将王五的优势逼得全无，只能狼狈守住几人攻势。一阵交手下来，王五暗暗叫苦，自己在江湖上闯荡，虽然武功算不上一流，但自保还是不成问题。哪里像今天这样狼狈，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恋战，不然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受伤。看白衣人交手来剑法刁钻毒辣，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出现在自己屋里，但肯定不会放自己安然离去。见拖下去不是办法，王五一招搁开围攻上来的几人，毫不犹豫的破窗出去。

    白衣人见状也不追，扫了一眼屋里的东西后，几人很快离开，向下一个地方快速赶去。镇里各处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音，偶尔听得一声惨呼，又复归于平静。只见白色人影在小镇上不停跳跃，声音便在各处响起。今晚注定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叶修在听到屋顶上动静消失后，沉默一会儿，来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看着消失在雪夜中的白色人影若有所思。觉自然没法睡了，便拿了一壶酒，小口喝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镇上响起了刀剑声，偶尔传来一阵惊呼，又瞬间被惨叫代替。

    声音从远处到达客栈周围，一会儿后，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简直比猫的脚步声还轻柔。门被无声推开一条小缝，随后几条人影进了屋。一个白衣人打量了屋里，看见床上空无一人，而屋子其他也没有人，不由微微感到有些奇怪，还以为走错了房间。可看见桌上的黑色檀木匣子，确定并没有走错。但他不想多事，既然没人，正好趁机拿了檀木匣子就走。

    他刚刚迈出脚步，却不由停了下来，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因为在他迈出步子的同时，屋里响起了“咕咚”一声，等他停下来，又“咕咚咕咚”响起几声喝酒的声音。声音从上面传来，抬头一看，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正坐在梁上，手里提了一壶酒，正仰头喝着。几名白衣人一惊，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几发暗器瞬间出手，向叶修打去。叶修也似惊讶见到几人出现在自己屋里，从房梁上掉了下来，堪堪避过飞射过来的暗器。

    落地后露出微笑道：“几位冰天雪地还在辛苦，喝杯酒暖暖身子吧。”言罢倒了杯酒，射向最前的那位白衣人。白衣人伸出手掌接住酒杯，露在外面的双眼如同针一般盯在叶修身上，似在打量眼前这人到底是没见过世面，还是真的完全不怕他们。但叶修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白衣人一时拿不准眼前这人实力，接酒的那人道：“这位公子，我们并没恶意。只是最近敝门失踪了一件东西，追查到似乎到了这个镇上。”

    “哦，丢了重要东西要去找是天经地义的。但你们为什么在我这里找？”

    白衣人拱手道：“那件东西对于敝门派实在重要，还望海涵。”

    叶修沉默一会儿后，道：“好，这屋里你们找吧，找了赶快走吧。”

    白衣人道：“得罪得罪。”

    几人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唯有桌上那一个黑色檀木匣子还没有看过。当白衣人走上来准备打开匣子时，叶修突然道：“这个匣子不能碰，谁都不能碰。”白衣人动作一僵，看向叶修，脸上深色不定：“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那你可以试试。”

    “得罪了。”

    话音刚落，几名白衣人已抽出剑来，几乎同时刺向叶修。一开始就是剑阵，似乎认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他们威胁很大，所以一开始就使出全力。

    叶修见几人联手刺来，从四方封住自己的退路，身子一跃，却比平常高半尺，避过白衣人早已算计好的出手位置。手上拍出几掌，震退几人，脚尖一点，身子往后一翻，出了几人的包围。白衣人见叶修轻易从剑阵中闯出，心下一沉，更知道眼前年轻人武功不是他们能比的，就他们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心中正在盘算这想法的时候，叶修开口道：“夜深人乏，几位何不早些回去休息？等明天天亮后，更容易找不是吗？”

    白衣人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心知要是找不到那件东西，回去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其中一人开口道：“公子只要让我们知道你匣子里是什么东西，我们确认不是要找的东西马上退去。”

    叶修看着手上的檀木匣子，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忧伤，摇头道：“这里面是一件旧物罢了，绝非你们要找的东西。”

    白衣人道：“可能打开让我们看一眼，确认不是后我们立刻离开。”

    叶修道：“这匣子我许诺过永不打开，所以绝非你们要找的东西。”

    白衣人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年轻人，又看看他手里的黑匣子，沉默良久，咬了咬牙，终于说话：“我们走！”说罢带人出了门。

    叶修轻轻抚摸着檀木匣子，感受到木头上传来的凉意，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眼里露出迷惘，“仇恨啊仇恨，仇恨到底给人带来了什么。”甩了甩头，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大口。

    刚把微乱的思绪拨开，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透过窗户望去，只见几个白色人影正和一个女子打斗。女子正是白天戴了面纱，只吃白饭的那位。下午见到她时，想起她冰冷的神情，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和一群闯进来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此刻她正身处一群白衣人之中，白衣人从四面攻来，她轻轻晃动身子，躲过刺来的剑。白衣人再次向她攻来，但她不退反进，脚下踩着精妙的步伐，手中一把闪着清冷光芒的剑向白衣人攻去。手腕一抖，挑出一个剑花，击退最先攻来的人。然后反手一撩，一名冲上来的白衣人肩上出现一道血痕。眼见几名白衣人露出败势，但刚刚从叶修房里出来的白衣人却也到了场中。一时白衣人人数倍增，有十多人，同样的一套剑阵，威力却大了几倍，攻击手段也厉害许多。

    叶修看着皱起眉头，刚刚几人结的阵他可以轻易破去，但现在人数到十多人后，这阵法又显出其他变化来。一群人攻守兼备，一时拿不下女子，却也不会败，而女子身法精妙，也未显出败绩。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一名黑衣人赶来，见久拿女子不下。长身而起，落入场中，一掌向女子拍来。这一掌力道绝大，气势狠辣，落在谁身上都绝对会身受重伤，失去战斗力。最关键是实际掌握得很好。此时女子一剑扫开刺来的剑，后退之际，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而这一掌恰好在这时候打出，围观的白衣人心里叫了声“好”。眼看黑衣人一掌要拍在女子身上，女子要身受重伤，束手就擒了。突然黑衣人收回手掌，强扭着身子移开一步。白衣人眼里露出不解，女子也疑惑为什么黑衣人突然退后，顺着黑衣人目光，只见旁边柱子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指头大小的透明小孔，而且力有未尽，透过小孔可见后面激起一团尘土。

    黑衣人眼睛露出惊甫未定的神情，如果刚才自己不移开那一步，现在这个小孔就应该落在自己身上了。心知是无法拿下这个女子，只能撤退，这里的人不是自己的武功就能收拾的。只能回去把情况报告给上面，让上面来处理。

    黑衣人冷哼一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临走快退出门时，又心有不甘的回头望了一眼，顺着小孔望去，只见一个窗户旁站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见黑衣人望来，报之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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