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太子朱厚照半天答不出话来,在场大臣均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李东阳等人都在想:“太子始终是个少年,对于当前战局不甚了解,估摸是有人教他说了之前一番话,于乔这问题他没准备过,所以就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到这里,李东阳马上进言说出自己的看法,以便让太子据此做出决定,然后实施办理。
李东阳出列道:“太子殿下……”
“我想到了!”
朱厚照突然大喊了一声,打断了李东阳的话,“我认为,紫荆关不应该成为我大明防守的重点,必须加强京师防备,同时调集各路勤王兵马往援京师,就好像几十年前于尚做的那样,诸位先生……我说的可有道理?”
李东阳直接被熊孩子给呛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谢迁已然恭维一句:“太子高见!”
这会儿张懋和马文升都在打量谢迁,那神色好似在说,你没来由去拍太子的马屁作何?要是让这熊孩子蹬鼻子上脸,那事情可就复杂化了……之前太子擅闯乾清宫寝殿的事情难道你忘记了?
朱厚照被谢迁夸赞,果然受到极大的鼓舞,精神振奋地说:“哦对了,还有土木堡,想打赢这一仗,必须派出援军前往土木堡,将沈先生营救出来,若是他能够领兵回来,京城就有救了!”
刘健、李东阳等人都在给萧敬使眼色,很明显,太子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这些老臣,从心底里瞧不起十来岁的朱厚照,虽然从面子上他们要把太子奉为监国,处处听从吩咐,但其实他们只是把太子拉出来当个摆设,以便出了事情好有人顶缸。
所以朱厚照在这儿发表见地,在他们看来无异于一个顽劣童子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根本便是大放厥词,压根儿就不想仔细倾听。
萧敬赶紧劝诫:“太子殿下,这几位大臣的学问……都是举世闻名的,太子为何不听听他们的意见呢?”
朱厚照道:“我是在听啊,几位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研究一下!”
不知者无畏,这是在场几名大臣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居然说要坐下来跟六七十岁的鸿儒研究一下战场上的事情,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他们不自觉就想到了沈溪……虽然沈溪没有朱厚照这么嚣张,但每次提出来的观点,最后都被证实真实可信,这已经让他们很没有面子了,谁知道现在太子又跳出来表现了。
刘健相对忠直一些,提醒道:“殿下,土木堡尚在长城内关以西,如今内关关口已然告急,无法出兵往援!”
“唉!”
朱厚照幽幽叹了口气,显然是不认同刘健的看法,“怎么会不行呢?你们也不想想,鞑靼人从南边的紫荆关一路杀了过来,那北边居庸关外,就一定只是疑兵,又或者兵力严重不足。”
“这个时候我们只要派五十万大军从居庸关一口气杀出去,必能将鞑靼人杀得屁滚尿流。到那时,攻打紫荆关的鞑靼人一看情况不对,还不乖乖地夹着尾巴逃走?这就叫做围魏救赵!”
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张懋等人却是汗毛直竖,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情啊?
如今朝廷没有五十万大军,甚至连五万大军的援军都未必拼凑得出来,至于什么围魏救赵,更属于无稽之谈,杀出居庸关跟鞑靼人的骑兵在平原地带作战,那跟派出军队去送死没多少区别。
张懋皱了皱眉:“殿下,很多事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朱厚照嘟起了嘴:“什么从长计议从短计议,我提的意见多好?这可是我研究了很多天兵法的成果,我早就看明白了,鞑靼人其实就是纸老虎,只要我们比他们的人马更多,这场仗就不会输,如果你们怕死,可以让我亲自来,我御驾亲征……”
“咳咳!”
谢迁听到这儿,赶紧连声咳嗽打断朱厚照的话。
这小子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已经在想“御驾”亲征,这换了别的朝代,就算这小子是皇储,那也是“大不敬”。
可惜事情就是那么富有戏剧性,朱厚照没人跟他竞争太子的位置,难得皇后分娩,可惜诞下的是个公主,朱厚照的皇位那是铁打不动,要是他不愿意继承皇位,大明朝才容易出现混乱。
谢迁赶紧打圆场,道:“殿下的提议自然是极好的,但京师周边之地,兵马粮草尚且不足,更谈何出兵往援?况且出兵需要多方协调,费时日久,不若组织京师防备,或者增援兵马往紫荆关……”
朱厚照不满地说道:“谢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出兵往援土木堡需要多方协调,还说什么费时费力,难道去增援紫荆关就不费事了吗?”
“这个……”
谢迁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语病,就被熊孩子敏锐地抓住了,而且还准确地出言攻击他。
朱厚照又接着说道:“再者说了,三边以及宣大之地,好像不止沈溪沈卿家一人吧?刘尚的兵马也在,你们就算不考虑出兵援救土木堡,也该考虑一下刘尚的兵马如何回京才不被鞑靼兵马所趁。”
“其实你们放弃出兵,就等于是失去了跟刘尚带回的兵马前后夹击鞑靼人的机会,这是哪门子的用兵之道?”
这话说出来,虽然只是些浅显的道理,但至少在场这么多大臣都没想到。
七名顾问大臣均未想到朱厚照的话这么多,而且怎么听都不像是有人提前编排,似乎每句话都是由朱厚照自己用脑子想出来的。
众大臣心里都在琢磨:“太子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东西?虽说有几分幼稚,但很多话都是掷地有声!”
他们不知道,朱厚照在学习《四》、《五经》上自然是稀里糊涂,但对于兵法韬略上却是用功至极,通常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而太子就好这口,沈溪教给他的那些兵法又浅显易懂,而且非常实用,以至于朱厚照不自觉就学会一些实用的策略。
谢迁回头看着刘健等人,大概重复了一下朱厚照的话,当作强调:“……太子殿下认为从居庸关出兵……”
李东阳打量谢迁一眼,好似在说,我们听到了,不用你来提点。
刘健问道:“此事万万不可,在刘尚兵马回师京城之前,还是少与北寇兵马正面交战为宜,加强京畿防备才是当务之急!”
“喂,诸位先生,你们有点儿胆略好不好?难怪沈先生当初告诉我,我们大明在战场上最缺的不是人马,也不是资源,而是一种魄力,总是想着防守防守再防守,就没想过我们打出去,同样可以赢,还可以让鞑靼人知道我们大明的厉害?”朱厚照不满地抗议。
谢迁无奈地开解:“太子殿下,您……如今尚且年幼,许多事……不甚明了。战场之事,更多的需要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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