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让大明朝野倍感尴尬的一次外交事件,因沈溪的突然杀出而反转,既然亦思马因都下跪行礼,当作赔罪,作为上国的君主,朱祐樘也不能太“失礼”。
面子是争回来了,但对藩属国该赏的还是要赏,而且得厚赏,谁叫地大物博,希望与草原民族和睦相处呢?
朱祐樘吩咐起草两国友好邦交国书事宜,便先行离去,众官员行礼后从乾清宫出来,沈溪立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连谢迁也笑盈盈陪在沈溪身边,虽然这件事的主要功劳在沈溪身上,可他毕竟有举荐之功。
“沈溪,下次有这种事,记得跟我说一声,本以为你这趟处罚是不可避免的,谁知道竟让你给扭转过来,还顺带打击了蒙人的嚣张气焰,真为你捏把汗!”
谢迁出来后,脸上满是感慨,其实他也想不明白,沈溪昨天不过是翻译了那天书的内容,居然立即就背下来,还是倒背如流,这得有多好的记忆力?谢迁自问,让他倒背四书五经中任何一本都没戏,更何况是那种晦涩难懂的“鸟文”。
沈溪心想,蒙人使节明摆着是要撒泼耍赖,你把我拉来,可有问过我的意见?提前跟我商量商量?
沈溪面带愧色,道:“侥幸过关而已。”
谢迁摆了摆手,道:“这还叫侥幸?你分明早有准备,先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年轻气盛怎么叫你都阻止不了,回头陛下肯定对你多有赏赐,你运气真不错,这才入仕几个月,出的风头都快及得上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了。老夫当年就没你这运道啊。”
沈溪赶紧道:“多谢谢阁老提拔。”
谢迁笑眯眯地点头,给沈溪个赞许的眼色,好似在说,算你小子识相。
正说话间,蒙古几个使节走了过来,亦思马因黑着脸目不斜视,他背后的乌力查和火绫却在往这边看,不过乌力查是一脸愤恨,目光锋利若刀想把沈溪撕碎,火绫望向沈溪的目光中更多的却是好奇,似乎不明白,为何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少年,脑子居然那么好实,能让智慧之名传遍草原的亦思马因败下阵来?
谢迁笑盈盈打招呼:“国师,你过两天要走,有机会的话到老夫府上吃顿家常便饭,可好?”
亦思马因瞟了谢迁一眼,要说他在蒙古的地位,比之谢迁在大明朝廷的地位还要高,他看起来儒雅,但其实弓马娴熟,打起仗来是一员悍将。
闻听谢迁的邀请,亦思马因侧过身,拱手笑了笑,连话都懒得回,脚步加快,抢在众明廷大臣前先出午门而去。
谢迁不怒反笑,美滋滋地道:“沈溪啊,这次全是你的功劳,早就想看看他发怒是什么样子。”
沈溪突然觉得,谢迁的性格跟个大孩子一样,喜欢跟人置气,稍占上风就沾沾自喜,本身是个“尤侃侃”,能言会道,看起来有些不太正经,但若论忠直,朝堂上少有人能跟他相比。
“老滑头。”沈溪心里笑骂一句。
沈溪在朝堂上的表现,很快通过大臣之口,传遍京师大小衙门,沈溪在朝堂上的机智表现,为人称道。
自古外交无小事,能够在这种场合占得上风,就如同在战场上两军对垒取得胜利一般,十三岁状元郎,朝堂智斗蒙古国师,文官们最喜欢这种斗智斗勇的段子,添油加醋一说,沈溪突然就被树为文人的典型。
沈溪第二日到詹事府轮值,同僚都过来恭贺。
在詹事府做事,抱着的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职责范围下少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沈溪在朝堂上扬威属于异类,其实却给詹事府的人大大地长了脸,让人知道,文弱书生照样可以为大明朝廷挣得脸面。
“沈中允智斗狄夷国师,我等虽未亲临,却感同身受,今晚给我们个机会,宴请一下沈中允如何?”
右春坊的一众官员凑在一起商量,决定请沈溪吃饭,连沈溪的直属上司右谕德王华也跟着凑了份子。
沈溪本不想接受,但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下来。
随后沈溪进宫入值。
这天太子要去文华殿后殿读书,沈溪领了入宫的银质腰牌,与靳贵往宫里面走,靳贵在路上询问沈溪关于昨日朝堂上与亦思马因智斗一事。
最后靳贵奇怪地问道:“沈中允的番邦文字,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问题不太好解释,谢迁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沈溪随口回道:“学从恩师,他老人家懂得些番邦语言和文字,触类旁通之下,我跟着学了一些。”
靳贵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沈溪十三岁就中状元,理应每天读书不辍,哪里有时间去接触那些杂类的知识?
靳贵道:“在见到沈中允之前,我真不信世上有这般奇才。沈中允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沈溪平日里听到的恭维的话太多,但靳贵这句,却比别人更为中肯。
跟靳贵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沈溪却觉得这位未来的内阁大学士,在心胸上很宽阔,这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等沈溪和靳贵到了文华殿后庑,方知今日太子又因贪玩没有按时过来读书,二人需要先在这边等候。
靳贵无可奈何地批评:“太子年少,顽劣不知学业,长大后不知如何?”
沈溪摇摇头,其实他跟靳贵都很清楚一个事实,以他们的身份没法规劝太子,因为他们连个经筵官和日讲官都不是,太子的学业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快到午时,太子才过来读了一会儿书,结果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太监便来请太子回宫用餐,其后则是睡午觉。沈溪跟靳贵留下吃午饭,到下午又再陪太子读书不到一个时辰,一天工作就算完成。
等沈溪返回詹事府,前来恭贺的同僚更多,连以前翰林院的同僚朱希周、王瓒和伦文叙等人也来了,足见沈溪智斗亦思马因的事传播得有多快。
听说沈溪这边有饭局,这些旧同僚跟着一起凑趣,一众人加起来足有三十多位,官品从正五品到从七品都有,一起到酒楼,包下四张桌子,为沈溪庆功。
沈溪受宠若惊:“在下不过是帮助陛下做了该做的事,何敢居功?倒是诸位为陛下分忧,实乃是我大明栋梁。”
一群五品到七品的官员,说是朝廷栋梁那实在太过恭维,但眼前人等可都是翰林出身,将来指不定谁就是六部尚书、侍郎,甚至是阁老,沈溪的话算是投其所好。
既然选择留在清水衙门当差,而不是争取外调掌抚一地,就是为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事,将来飞黄腾达。
王华在众人中算是老资历,他的儿子都中了进士。同时在这些人中,王华的仕途前景最好,众人除了给沈溪敬酒,更多地则是向王华敬酒,因为在大家看来,王华从詹事府升调是早晚的事情。
同僚喝酒,沈溪不能不喝,几杯下肚,又有些迷糊。
沈溪总是想少喝点儿酒,可身为朝廷命官,应酬难免,只能慢慢适应。酒足饭饱,一行人各自散去。宋小城一直在酒楼门口等候,见到沈溪赶紧上前搀扶。
“七老爷,刚得到信,说是第二批粮食已顺利运到灾区,但不知为何,漕粮莫名其妙少了些朝廷或许会问责,周当家有可能会把责任推到咱们身上。”宋小城略带愁容。
沈溪此时脑子足够清醒,闻言道:“周当家打的虽然是咱汀州商会的招牌,不过船只和人手都是他的,他想推卸责任,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件事回头再说。”
沈溪回到家,在谢韵儿帮助下,沈溪喝了点儿茶解酒,然后漱洗一番,因头脑晕沉没法开书,便上床休息。
不过今天谢韵儿好似特别妩媚多情,沈溪知道,或许这几天没机会“偷情”,初尝温柔滋味的谢韵儿心里有些难耐。
果不其然,沈溪才进屋躺下不久,谢韵儿急急忙忙过来了。
沈溪借着酒劲,跟谢韵儿抵死缠绵起来,就在二人兴奋忘形时,门口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嘎吱”的开门声,沈溪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他担心的一件事,终于发生了。
“谁?”沈溪喝问一句。
外面没人回话,但却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沈溪正处在一种不上不下的境地,显得异常尴尬,赶紧拉过被子盖住谢韵儿的身体,此时谢韵儿刚刚回过神,等她明白眼前处境时,一时间面红耳赤。
“是黛儿啊,我今天喝醉了,你先回去吧。”沈溪将床帘放下来,想阻止林黛靠近,但无济于事。
林黛早习惯把沈溪的床当作自己的床,到了沈溪房间就好像进了自己房间,走过来时,脸上多少带着些不愿意,轻声道:“又不会怎样,喝醉了有什么关系?”
小妮子在床边将外襟解开,里面只剩下个小红亵衣,掀开帘子便进来,由于床上很暗,她上来后,躺在沈溪旁边,居然没意识到床上还有第三人。
此时沈溪和正躲在沈溪里面的谢韵儿别提有多尴尬了,谢韵儿火热的身子冷却下来,沈溪柔声道:“黛儿,你还是回去睡,今天我身体不适。”
“才不呢。”林黛侧过身来,刚要伸出手臂抱住沈溪,却跟谢韵儿望了个对脸,她马上惊叫一声,“啊”
乍见谢韵儿,没看清脸,她还以为见到鬼了,人直接从床榻上窜下去,不想摔了个结实,沈溪和谢韵儿此时不好隐藏,坐起身子,才意识到身无寸缕,只好继续提着被子遮遮掩掩。
等林黛终于把眼前人看清楚后,眼泪唰地就流出来了,就算她再懵懂天真,也知道眼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妮子站起来,哭泣着离开房间,只剩下床上两人面面相觑,本是夫妻情深,却好似奸情被撞破,一时间气氛无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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