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陈令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地跑上前,一个嘴巴子扇向厨娘,“你什么东西,给表嫂下了毒还敢求表嫂救你的孩子?告诉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你的孩子可就没命了。”
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厨娘再也不敢高声叫唤了。
罗锦心冷眼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暗笑了:看来,还是做贼的那个人沉不住气的。
不过陈令如想欲盖弥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公然就去审问厨娘的。
打草惊蛇的事儿,她可不屑于做的。
反正不管厨娘吭不吭气儿,她都有凭证的。
斜睨了内心惊慌失措但面儿上却强装镇定的陈令如一眼,锦心对着紫芝使了个眼色。
紫芝会意地点了点头,就对着雪翎嘀咕了几句。
药。
老恒王妃也有些云里雾里的,方才自己侄女那有些疯狂的举措,真是吓了她一跳。一个大家闺秀,在她眼里从来都是端庄守礼的,怎么能亲手去打一个下人?
就算是生气,也不该自己下手啊?
再说,这厨娘不管说什么,似乎用不着她来管?
还是说,这厨娘的话,意有所指?
她也拿不定主意了,看着锦心主仆在那儿低声说话,她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似乎要蹦出胸腔一般。
不多时,外头就响起雪翎的声音,“娘娘,人带过来了。”
屋内听见的人,俱都一动。
陈令如脸色白得可怕,身子不听地抖动,好似筛糠一样。
老恒王妃则满腹狐疑地看着帘子那处,不知道锦心让雪翎带了什么人过来。
而厨娘,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似乎有两小簇火苗在跳跃,像是看到了希望。
锦心则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循声望过去,淡然地吩咐道,“进来吧。”
珠帘响动,从外头进来两个人,一高一矮。那高的身形高大,身穿一袭藏青色的长衫,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可以一眼瞧见是个魁梧的汉子。
矮的是个孩童,不过总角,一蹦一跳地进来了,直奔厨娘而去。
“娘,娘……”把孩童声音清脆,一声声呼唤着厨娘。
只是这孩童的声音,在别人耳朵里听上去似乎是梵音入耳,可是听在陈令如耳朵里,却好似夺命的魔咒。
她的唇色发青,浑身哆嗦着好似秋风里的落叶,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那高高的门槛上,嘴里只管呼呼喘着粗气。
锦心也不理会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厨娘一家三口哭成一团。
那厨娘万万料不到自己和夫君、孩儿能再相聚,再也料不到还能听见孩儿喊自己一声“娘”。
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死死地和孩儿、夫君抱成了一团,哭成了泪人。
锦心也不着急,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如果厨娘还幡然不知悔改,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老恒王妃见自己侄女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的样子,甚是惶恐。侄女一向是个要强的,从来都没这样过,这是怎么了?
事已至此,她就算再糊涂,也约莫知道了大概。
要是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侄女今儿可就一败涂地了,将来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一想到这些,她就火急火燎起来,暗暗埋怨起锦心不讲情面来。
这个时候,她全然忘了锦心和腹中的孩儿差点儿没命这事儿了。
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前,老恒王妃就去搀陈令如,嘴里还絮叨着,“看你这孩子,不过是闯进来一个外男,就把你吓得这样!既是你表嫂安排的,我们也不好再留在这儿。走,跟姑母赶紧出去。”
就想浑水摸鱼把陈令如给架出去。
锦心对这婆婆的冷心冷肺实在是无话可说了,这个时候,她倒知道维护起陈令如来了,那方才听说她腹中孩儿被人下毒哭天抢地的那个人是谁?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悲?
说来说去,她关心的还是她腹中的孩儿罢了。
既然孩儿没事儿,她自是不想给她出这口恶气,让自己侄女儿尴尬的。
虽然早就已经寒心了,但看着老恒王妃这副做派,锦心多少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
只是事情没有解决,她可不想吃个哑巴亏。
她朝白芍和紫薇使了个眼色,白芍和紫薇两个就叉腰走上前,拦住了老恒王妃和陈令如两个。
老恒王妃霍然回头,狠狠地盯了锦心一眼,半晌方笑着道,“媳妇呀,你这是做什么?就算再不把我放眼里,我也是你婆婆呀?今儿就瞧在珏儿的面儿上,放我们一马,可好?”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只是眼底却是一片嘲讽。当着恒王府的下人和锦心的丫头,她这是无端给锦心没脸。
传出去,恒王府新晋的主子竟然把自己婆婆给囚禁了,那是多么可怕的名声!
锦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婆婆也真是少见。
不过,她这副作态,也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沉了沉,她问着厨娘,“如今你见着你的夫君和孩儿,还有什么可说的?”
厨娘哭了好久了,想是心里也有数了。
她擦了把泪,把孩子往夫君怀里一塞,爬过来就咚咚地对着坚实的地面磕头,“谢娘娘大恩,奴婢来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娘……”
话音未落,就见陈令如发了疯般冲过来,上去就劈头盖脸地去撕扯厨娘的头发。
老恒王妃惊呆了,侄女儿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全然不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孩子了。
白芍和紫薇忙上前把陈令如钳制住,厨娘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头皮还是被陈令如给拽掉了一块,都冒出血来了。
锦心也是暗自惊叹不已,没想到陈令如一个大家闺秀,下狠手的劲儿可真不小!
陈令如就算是再挣扎也没用了,厨娘还是一五一十地把她让丫头叮当指使她下毒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厨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深深地磕下头去。
陈令如兀自困兽犹斗,嘶喊着,“你血口喷人,凭什么赖在我身上?你有什么凭证?”
人证物证俱在,她都不承认。锦心也是服了。
不过这不要紧,总有一样能镇得住她。
她轻轻地拍了下手,从内室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慢慢地走到陈令如面前,冷笑一声,“表姑娘可还认得我?”
陈令如怎能不认得她?
眼前的这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打扮的人,不就是跟在她身边的银铃吗?
只是看银铃这样子,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惊恐万分地盯着银铃,就见银铃抬起双手放在脸颊处,慢慢地从脸上撕下一张薄如蝉翼般的东西。
人皮面具?
陈令如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银铃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素不相识的人。
她如同泄了气的鼓一样,浑身瘫软地坐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