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之原初使徒 第三十三章十束多多良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一章给十束，作为十束的谢幕礼（严肃）

    ……

    12月7日，23点45分。

    “嗨，今晚夜色不错啊！我是来拍夜景的，你在做什么？”

    十束把相机的镜头对准天台上那个背对着他，穿着黑色衣服的白发青年，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我叫十束多多良，你呢？”

    “砰！”

    枪声在这黑夜里响起，白发青年转过身来，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口冒着烟，正对着十束的方向。

    “我是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在这里等人呢。”

    青年放肆地笑着，看着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十束，“夜色不错？啊啊，的确，今晚真不错！”

    “那么再见了，多多良先生。”

    青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十束，攀上了栏杆，纵身一跃，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扑通！”

    十束软倒了身体，扑倒在地上，相机丢到了一边，鲜血正从他的身体里汩汩流出，在身下缓慢地流动着。

    “啊啊……我要，死在这里了么……”

    十束无力地看着丢到一边的相机，脸上是迷茫的神色。

    “怎么办？毕竟对方是无色之王，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也许其他同伴也会被盯上的……可能……”

    “哈哈……不管怎样，都给大家添麻烦了呢。”

    即使是这个时候，十束的脸上依旧带着往日的笑容。

    “呜……哈啊……”

    十束忍着剧痛，努力翻转着身体，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用手翻找着，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草薙哥。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草薙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听到草薙的声音，十束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宁。

    “哈啊……哈啊……”

    十束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嘴里涌动着猩红的血沫，听声音就可以知道，他很痛苦。

    “草薙……哥……”

    虽然十分的痛苦，但是十束依然强笑着开口说话，然而只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就骤然停住，手机也从手中掉落，摔在地上。

    “……喂？十束？发生什么事了？！喂！！”

    电话那头，草薙的声音明显急切了起来。

    “可恶！！”

    “草薙哥，出什么事了么？”手机里传来八田的声音。

    “八田，你快跟我来，十束他出事了！”

    “诶？！”

    不管电话那头在干什么，十束只是睁大了双眼，看着黑色的夜空。

    “明明都已经这种时候了，我居然还能像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薄情吧。”

    十束注视着夜空，他的眼神很平静，既没有即将死去的恐惧悲伤，也没有面对死亡的绝望。

    一如既往的平静。

    “似乎……到最后，小有宇给我的护身符……都没什么用呢。”

    心里这么想着，十束又回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天，他们和有宇分别的日子，现在想来，仿佛就在昨日一样。

    还有小时候的事，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大家在一起的时光……

    吠舞罗的大家，以及，王。

    临近死亡的这一刻，十束的脑海中像是放电影一样，回想着自己短短的一生。

    客观看来，十束的成长经历并不怎么幸福。

    他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长相。他们似乎在十束三岁时便叮嘱他“要在这里呆着哦”然后将他丢弃在了公园里。

    那时他虽然被第一对向他打招呼的没孩子的夫妇领养了，但丈夫这边却是个无药可救的赌徒，妻子最终因为嫌弃他而离家出走。那时候，她没有将十束一块带走，而是把他和没用的养父一起抛弃了。

    知道这些事之后，大部分人都会露出非常过意不去的表情。

    但是他们错了。

    十束对于自己似乎被亲生父母抛弃一事并没抱有特别的感想。他并不恨抛弃自己的父母，也没有特别想见他们。

    这不是因为看破红尘，他只是感慨人生正式多姿多彩，极其自然地接受了这种状况。

    这只是成长中的一点小麻烦，还不到感觉不幸的程度，对十束来说这个世界还充满了许多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对什么都有兴趣的十束，对于那些不花钱的游戏知道得比谁都多。他用家里那支破烂般的口琴能吹出各种曲子，也很擅长捉独角仙。家里虽然只有四个半榻榻米大，但秘密基地却有一个根据地和三所别庄。他热衷于用一个球能展开的各种游戏，并和附近的孩子们一起来回跑着玩。

    好赌成性的养父虽然作为丈夫和父亲确实无用，但如果把他当成一个损友到还不错。有时，他会悄然离家一连几个星期不回来，每到这个时候十束总会很理解地想到：“他又被旅行的风给诱走了。”

    然后当养父回来时，他会给十束带些便宜的礼物，然后仿佛在赎罪一样带他去玩。目的地大多是附近的山。登山成了小时候的十束最大的乐趣。

    因为实在没钱，他们常常被断电断煤气。一度还曾被停过水，甚至连全部生活设施都被掐断了。

    “对不起了啊。”

    每到这种时候，就连养父也会无精打采地低下头来谢罪。实际上或许应该让他再多反省一下才对，但是十束总会不由得笑着鼓励他：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而当没有吃的东西时，十束就会一边看野草图谱一边采摘能吃的草来做饭。小时候的十束，生活充满了奇思妙想。

    “你这人真薄情。”

    那大约是在十束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养父带着闹别扭的表情这样说道。

    “抛弃你的父母，现在一定也在某处为抛弃你这件事而感到难过不已吧，可你却一点不在意那些，满不在乎地生活着。就连我，因为自己这么没用而真心觉得很对不起你，但因为你那副样子，所以我总是没法重新做人。”

    “不，这事也不能赖别人。”

    养父虽然说得很无奈，但最后还是老实地向他道歉：“对不起了。”

    “但是你果然还是很薄情。”

    “嗯，是吗。”

    “你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对什么都不执着。”

    那就叫薄情了吗，对此十束并不是很明白，但没有执着的事这点，倒的确如他所说。

    在十束眼中世界充满了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但同时他也不会害怕失去那些，他也几乎从没有为失去的东西感觉到可惜。

    “如果你也能有一个让你为之执着的重要的东西就好了。”

    然后，十束遇见了周防。

    养父葬礼那天，周防和草薙来了。

    草薙认真地穿着丧服，而周防则穿着平时的衣服在葬礼结束时飘然而至。

    “我啊，曾被那个人评价说‘很薄情’。”

    简单的仪式办完了，在处理完各种杂事后，十束和周防两人聊了起来。十束一如往常，面带笑容。

    “那时我虽然在想这算什么啊，不过我或许真的很薄情。”

    周防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

    “那个人，老实说是个废物，老婆也跑了，日子过得超穷，但他一辈子都只做喜欢的事，我觉得他的人生也不坏。……比起悲伤，我却在想这种事，我果然很薄情吧。”

    十束喜欢养父。虽然那不是对“父亲”所抱有的思慕，但作为一个非常令人愉快的同居人，十束确实很喜欢他。

    然而在他死了，十束却哭不出来。

    周防突然用手一把抓住十束的头。

    “啊疼。”

    他的脑袋立刻被放开了。面对这一粗暴的行为，十束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呆住了。

    “来吧。”

    周防说着，迅速转身走去。

    “你想看到我成为王的样子吧。”

    十束笑了。

    他笑着，追上周防。

    那天晚上，十束一如往常是在‘homra’酒吧度过的。

    关门后，十束要到吧台里面帮忙收拾，但草薙却叫他休息，大概是有些担心他刚刚送走亲人吧。不过十束却对这种关照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他以玩笑般的语气说着“闲得无聊嘛”便开始帮忙。

    一时间，昏暗的酒吧里只响起洗杯子的水声和叠放餐具的声音。

    周防已经到二楼去睡觉了。十束一边用抹布擦拭盘子，一边注意听着楼上的动静。

    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王在做怎样的梦呢，十束静静地幻想着。

    “王后悔了吧。”

    十束微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草薙停下手来，惊讶地看向十束。

    “后悔什么。”

    “就是成为王这件事啊。”

    十束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但那却是一直秘密地郁积在他心中的想法。

    草薙困惑地皱起眉头。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他是被‘石盘’强行选中的，对此他也没办法啊。”

    也是，十束正要点头，然而在此之前，草薙却改口说道：“是你后悔了吧。”

    十束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草薙。草薙露出比平时更为成熟的表情苦笑道：

    “你总是叫他‘王’什么的。你是希望他成为王吧。”

    十束没能马上回答。

    几乎从不会语塞的十束不由得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终于露出了无力的笑容。

    “……那个啊，草薙哥。不是，后悔。”

    他又回想起养父闹别扭似地说着‘你真是个薄情的家伙’时的声音。

    ——就算有了不肯舍弃的重要的东西，但结局我还是薄情又任性。

    “其实那也没什么。”

    草薙说着，轻声笑起来。

    “第一，并不是你，还有我使他成为王的，所以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草薙以玩笑般的口气说道，于是十束也快活地打起诨来。

    “但是你看，不是还有所谓言灵吗？就因为我执拗地一直说那个人是王，所以‘石盘’也开始注意起他来，这种事情也是可能的。”

    “你是白痴啊。”

    “……我就是白痴哦。”

    十束笑着，撅起嘴巴说道。

    毫无意义的迷茫到此便结束了，十束心想。

    周防，成为了王。

    这是十束从相遇之初便一直模糊地想要看到的姿态。

    从这以后，十束就一直在身后支持着作为王的周防。

    一边全身心地守护着以周防为中心诞生出的这个地方以及将周防连接在这里的线，一边不断在身后支持他。

    直到现在。

    十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草薙……哥……”

    声音虽然已经逐渐无力，但是十束依旧开口说了一句。

    “十束！！你没事吧？！你听得到么？喂！”草薙在电话那头大声地叫着。

    “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哦，现在，也这么觉得……咳咳咳……”

    “十束……你在说什么傻话！！十束？喂？！”

    十束的目光在渐渐地涣散，他注视着天空，慢慢说道：“大概，没办法亲口和安娜说生日快乐了吧……王，会生气吧……”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喂……十束？！别再说话了！我们马上就来！”

    “嗯……我等着。”

    十束看着天空，那里，属于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的飞船，天国号正在飞翔着。

    十束露出了美丽而虚幻的笑容。

    “啊啊，就算是此时此刻，天空还是那么美。”

    这样想着，十束的目光渐渐沉寂了下去。

    ……

    桌上放着的红色玻璃珠毫无预兆的碎裂。

    正在熟睡的安娜猛然惊醒，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的目光看向桌上已经碎裂的珠子。

    “……多多……良？”

    ……

    “抱歉啊，尊……有个坏消息……”

    “你现在在哪里？……不，你好好呆着别动，不要过来，十束我们会带回去的……”

    电话挂断。

    周防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尊？”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安娜从门外走了进来。

    “十束，死了。”

    这样说了一句，周防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安娜。

    深红色的火光在他的周身闪耀着，似乎要燃烧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安娜跑了起来，她跑到周防的身前，一把抱住了他。

    “尊……”

    安娜的声音颤抖着，她的脸上滑下了冰凉的泪水。

    周防睁大了眼睛，周身的红光散去。

    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闭上了眼，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悲伤。

    一只深红色的玫瑰被安静地放在桌上。

    旁边的时钟依旧在走着，屏幕上的时间停留在12月8日，0点07分，像是定格了一样，成为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