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缕受伤和夏宁受伤是大不一样的。
夏宁想起自己受伤那会儿,他会尽量呵护她,他忙起来没有时间也会吩咐小梦照顾她。
可是他却不行,他似乎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事情多的时候,要和程秒白岩在房间里长时间谈话部署,甚至带着伤出门,这些,夏宁都无能为力。
她在这种无助的时候也曾经安慰的想过,这是他的生活方式,也许在她认识他以前,他就是这样的。
谁都改变不了。
直到,唐幕的出现。
那时已经是黎千缕受伤七天的时候了。
他刚刚吃完早饭,夏宁收拾了他的碗筷打算出门去,这个时候门外冲进来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夏宁抬眼看过去,不得不承认,即便以一个同性的视角来看,她也是个完美的女人。
眼角眉梢间带着疏淡的冷,却又透着股妩媚的风情,步履间折射出的是处于上位者的骄傲,却又克制。
她仿佛是个冰山美人,但又优雅知性。
见到病床上的黎千缕,她的眼睛微微闪烁,然后那美丽的红唇微启,轻轻问道:“千缕,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极为柔美,像是在人的心间拂过的一抹云。
夏宁的心瞬间被笼上了一抹乌云。
黎千缕的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讶异,但转瞬即逝,他微微的牵着嘴角笑了下,“你怎么来了?”
语气不冷,带着一种长久相处的熟稔。
唐幕却顿了顿,仿佛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合适,这时微微硬了语气淡淡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我可是你的——”
“少爷!”白岩在门口喘着气喊道,“你没事吧?”
黎千缕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唐幕掩嘴轻笑道:“白岩,你就是这么保护你们少爷的?我都进来这么半天了你才过来?”
白岩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的:“少爷,这——”
唐幕笑的开怀,黎千缕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对着白岩道:“出去吧。”
白岩转身刚要走,夏宁也要跟着出去,唐幕仿佛这时才看到夏宁,指着夏宁对黎千缕缓缓问道:“这是什么人?你新收养的小佣人?”
黎千缕看了夏宁一眼,笑道:“不是。”
夏宁对着唐幕礼貌的笑了下,她没有多看黎千缕,直接转身出门去了。
隐约还能听到门内唐幕的声音:“小梦可从来不这么对我笑……”
夏宁心想,怎样的笑呢,不过是一种预示你我之间是平等的笑。
小梦的爱情是卑微的,一种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卑微,一种连情敌都不会担忧的卑微。
可是她不一样,即便什么都没了,她总归有他。
她这样提醒自己,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不自信。
她去厨房送了餐具,然后回了房间,小梦正帮她收拾房间,她走过去笑道:“问你件事?”
小梦说:“小姐要问什么呀?”
夏宁道:“刚刚到素园的那个人是谁呀?”
“来素园的人?”小梦疑惑的问。
夏宁这才想起来,小梦根本没见过又能告诉她什么呢?
她想了想笑说:“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小梦一顿,“是唐小姐吧。”
“唐小姐?”
“嗯,唐幕小姐。”
“你怎么知道是她?”
小梦默了半秒笑道:“你这么认真的夸的女人,我能想到的只有她了。”
夏宁走到窗边,扯了扯窗帘,“她是什么人呀?”
小梦说:“她是少爷的朋友。”
夏宁知道自己现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但是控制不住心里的那种感觉,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敏锐的,她还想再问,但是见小梦的表情不像是愿意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再开口问了。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她觉得她真的只知道他的冰山一角。
真的不在乎吗?
她也说不清楚。
……
夏宁没有再去黎千缕的房间,听小梦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说唐幕一直在照看黎千缕,而且她也会在这里住下一段时间。
晚间夏宁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这时见到唐幕在素园游走,身边并没有跟着人,步伐很自如,似乎是对这个园子很熟悉的样子。夏宁心中苦笑,想起早上她只身一人就找到了黎千缕的房间……
她该问他吗?
问他,唐幕是谁?是你的谁?我是谁?是你的谁?
夏宁的心中很乱。
在她心里乱如麻的时候,唐幕走到了她这里。
“夏小姐?”唐幕走到她的窗前,笑的明艳。
夏宁见她的到来先是一怔,随后也礼貌的一笑,“唐小姐。”
唐幕斜靠着窗道:“我们不要小姐小姐的叫了,太见外了,我是唐幕。”
夏宁意外的挑挑眉,而后道:“夏宁。”
“听说夏小姐是来自a市?”唐幕问道。
听说,听谁说?
夏宁点点头,“才来雨城不久,唐小姐呢?”
唐幕弯弯红唇不经意的道:“和千缕一样,父辈早年移民哥伦比亚,我是在那长大的,不过跟着千缕来过几次雨城,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夏宁笑笑,“这样。”
唐幕道:“要是你觉得闷得慌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千缕生病了没时间,照理说我应该招待你的。”
夏宁一顿,这是转为主人家了?她笑道:“麻烦唐小姐了。只是我前段时间几乎走遍了雨城,现在不愿意出去走了。”
唐幕并不意外,“这么说来,你是要会a市了吧,真是可惜,我也想有一个人陪我的。”
这女人不可不谓是太有心计,敏感的事情一件不提,对于夏宁和黎千缕的关系只字未言,却隐隐的暗示她才是素园的女主人,不动声色的逼夏宁回家,既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又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夏宁笑说:“是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
唐幕一笑,美眸婉转,“可惜了。”
“不可惜。”夏宁微微的笑,“愿意陪唐小姐的大有人在。”
唐幕轻柔的笑:“可是我最喜欢美丽又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走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第二个。”
“是吗?”夏宁的眼底并无笑意,“唐小姐觉得我走还是不走有很大的分别吗?”
若是他的心里有我,即便我走了他的心也还是在我的身上。
若是他的心里没我,那么我走与不走又有什么分别呢?
唐幕一愣,第一次正眼打量夏宁,而后缓缓开口道:“夏小姐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夏宁微微皱眉,却听到唐幕淡淡道:“你们两个,就像是被抓来关在同一只笼子里的鸟,可以有短暂的相处,但是如果有一天,笼子开了,还是会各奔东西。然而我和他,是两只绣在屏风上的鸟,一旦被针线绑在上面了,纵使对自由再渴望,也是挣不脱的。”她微微一顿,笑的俏皮:“这时上苍注定。”
夏宁心中一刺,还是缓慢开口,“要是笼子的鸟选择留下呢?”
唐幕道:“相信我。没有一只鸟愿意永生留在笼子里。”
夏宁握了握手中俨然泛着凉意的茶,喝了一口,仿佛感觉到那冰凉的水与胃接触那一刻所带来的冷意。
她笑说:“我倒是信的。”
“嗯?”唐幕疑惑。
“我是说,总会有鸟愿意留在笼子里。”
唐幕笑的讽刺,“你知道我刚刚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天真。”
夏宁朝她看过去,听得她道:“我羡慕你的天真,却不敢恭维你的天真。夏宁小姐,说实话,这种天真,我不会有,他也不会有。”
夏宁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些,唐幕不止一次的强调,她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注定无法与他走远。
她即便信他,却也无从反驳。怎么反驳,你了解他吗?了解他的过去吗?既然不了解,拿什么去反驳?
唐幕见她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临走的时候她对着夏宁轻轻地开口道:“你知道我在可惜什么吗?”
夏宁蹙眉,她笑说:“你这样一个人,遇到黎千缕,可惜了。”
夏宁忽的笑了,有什么可惜的,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即便可以重来一次,即便是相同的经历,她也愿意这样选择。
唐幕没有读懂她的笑,却也要走了,才刚转身,竟见到黎千缕正缓步走过了,之所以走的慢,是受伤的缘故吧。
她故意在窗前等了一会儿,待到黎千缕走进才笑道:“你这是急什么,在你的地盘我能把她怎么样啊?”
黎千缕没有说话,眉目淡淡,泛着微微的冷意。
反而是夏宁,见到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先前的诸多不快倒是排在后面了,但是碍于唐幕在眼前,她又无法上前照顾他,心中是又担忧又心疼。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黎千缕问唐幕,不喜不怒的语气。
“难道说这素园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唐幕反问,红唇勾起。
黎千缕没有理会她,径自进了房间。
唐幕一副无所谓的神色,直接转身离开了。
黎千缕走进去,见到夏宁站在窗前正一脸责备的看向他,他顿时有几分乱,“她刚刚对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