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钟三离 第二十章柳暗花明

    与拜住到御书房后，英宗挥退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笑道：“今日这朝会痛快，先帝在位时就对赵世延礼遇有加，铁木迭儿嫌隙报复私仇，朕绝不容铁木迭儿一党恣意妄为。”

    “皇上圣明。”拜住犹豫了一下，问道：“皇上，你可记得前几日在鼓楼坊市遇到的那个蓝目少年？”

    英宗点头，说：“自是记得，那少年是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的。怎么了？”

    “他已识破皇上与微臣的身份，昨夜那少年潜至微臣府上，臣初有些惊讶，以为他是刺客，不想他只是问皇上是否会保护像赵世延那样贤明正直的臣子，问完之后就走了。”拜住回道。

    英宗有些诧异的皱眉，问道：“他是何人？与赵世延是何关系？”

    拜住摇了摇头，说：“臣也问了他的身份，他只说自己是一‘闲散之人’且与赵世延无关。臣还未来得及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此人绝不是站在与皇上的对立一方，臣亲眼目睹这少年武艺高强，只是性情淡漠，若是能收为陛下所用，可成臂膀。”

    英宗赞同地点点头，看着拜住说：“那你尽快着人调查这个少年吧。”拜住起身行礼接旨。英宗叹口气，说：“朕说过，你是朕的朋友，无外人在场时君臣之礼就免了吧。”

    拜住却正容道：“皇上的恩德拜住心知，只是微臣不愿因受了陛下的宠信而忘形，君臣之礼不可废。”

    英宗欣慰地说道：“也罢，就依卿之所言。有一事，朕想听听爱卿的意见。有人告诉朕若能大力宣扬佛教法理可解大元国内的矛盾冲突，佛教可治世。你怎么看？”

    成吉思汗曾告诫子孙勿偏信某一宗教派别，但忽必烈建立元朝后，将创制蒙古新字的佛教大师八思巴立为帝师，又接受了八思巴庄重的灌顶之后，几乎以后每位元朝皇帝都要立一位佛教帝师，更大肆兴建寺庙，佛教在元朝得以空前的发展壮大，而英宗也同样是一位极重视佛教的皇帝，由他开始为八思巴在全国范围内修建帝师寺。

    拜住自然知道英宗对佛教的重视，略一沉吟，对英宗郑重说道：“佛教讲求清净修身，圆寂空无。个人参悟尚可，若放于国家治理上，恐怕会混乱纲常，倒不如儒家忠君爱国思想，强调个人仁义的同时能最大程度保证君王的权威，于皇上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话若是对其他蒙古皇帝说的话恐怕会招致皇上的盛怒，但是面前的是英宗，先皇仁宗对汉人儒学极推崇，一直致力将儒家治国之策用到对大元的治理上，而英宗自幼便深受仁宗影响对儒学研究颇深，继位之后更是重用汉人儒臣。英宗慢慢地点点头，说：“爱卿所言甚是。”这个所谓的‘佛教可治国’一说便就此不了了之。

    三日后，终于到了赵世延案公开审理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就是本该出堂与赵世延对质的胥益儿哈呼出逃，案情一时又起波澜。英宗得到消息后，当即力排众议宣布一条律例：逃者百日不出，那么等待对质的嫌犯则无罪释放。

    胥益儿哈呼的出逃并非一心想为赵世延开脱的英宗和拜住所为，更不是指使其死咬赵世延枉法的铁木迭儿。胥益儿哈呼的出逃被所有人认定是畏惧诬陷一事曝光。半月后，胥益儿哈呼仍未被缉拿归案，赵世延在牢中却染病不起，英宗直接判定赵世延无罪释放，赵世延得以归家休养。

    圣旨下达那天，天上正下着大雪，当整个大都城的坊市酒楼人人弹冠相庆之时，钟三离背着古琴出了客栈。

    每次抚琴钟三离必寻高山流水之处，这是他七岁学琴开始就养成的习惯。此次钟三离选择的是到积水潭的游船上，当他背着琴登上赵安准备好的一艘画船时，一只不起眼的小船从远处飞快驶过来。钟三离站在甲板上看过去，那只载着三个人的小船里慢慢走出一个戴貂裘暖帽着深蓝锦袍的蒙古青年，那青年身形挺拔，五官俊朗，短短的一字胡更显得薄唇无一丝血色。青年看着一脸沉静的钟三离微笑对他行了一个拱手礼道：“钟公子别来无恙？”

    钟三离嘴角一勾，摇摇头，轻笑道：“看来左丞大人雪天里等在下很久了呢。”

    那个小船里走出来的正是拜住。

    拜住笑了一声，说：“钟公子既知，何不邀本官到画船上挡一挡风雪呢？”

    钟三离微挑一下眉，右手伸出做一个请的姿势。拜住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只见他脚下一蹬就跳上了比他那艘小船高出不少的画船上，而那两个黑衣仆从则留在了小船上。拜住和钟三离相视一笑，两人一起走进画船船楼内。

    船上有专门的仆从伺候，船楼内的装饰十分精致，还摆着两个炭火烧得正旺的炉子，钟三离请拜住坐下，将琴放置好后在拜住对面坐了下来。拜住看了一眼钟三离那把琴说道：“原来钟公子不仅武艺高强，锄强扶弱，还是精通音律的风雅之人呢。”钟三离取了炉上的茶壶给拜住沏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大人这些话在下听不懂，也担不起大人的谬赞。”

    拜住看着钟三离，认真的说道：“钟公子不必如此，今日拜住前来，只有几句话想告诉你，赵世延一案已结束，胥益儿哈呼还需交由朝廷处置，他既能诬陷别人清白，也能反咬幕后主使。所以，请钟公子告知胥益儿哈呼现在何处。”

    钟三离饮完杯中的茶水，慢慢回道：“一切只是你们的猜测，国家大事我也不懂，不必向我说明。我只能告诉你，胥益儿哈呼已死。”

    拜住闻言眉头一皱，又叹口气，说：“罢了，本想能有幸听你抚琴的，只怕扰了你的兴致，拜住告辞。”钟三离微一颔首，拜住站起身，转身走出去了。

    钟三离伸手抚上一旁古琴的琴弦，轻笑一声，说道：“无人能打扰我。”

    拜住跳到小船上，小船很快就飞快朝岸边驶去。不一会儿，拜住携船上的两名侍从进了积水潭岸边的一家茶楼里，直接上了二楼到一个门前站着两名侍卫的雅间，拜住走进去，对房内那个身披黑色貂裘的年轻男子行了一礼，说：“皇上，钟三离已承认插手赵世延案件，胥益儿哈呼已死，只是不知是否是死于钟三离之手。”

    那年轻男子转过脸来，正是大元皇帝英宗硕德八剌。英宗轻叹一口气说：“死就死了吧，你可曾问过钟三离是否愿意辅佐朕？”

    拜住跪地垂首，沉声说道：“臣未曾开口，求陛下降罪。”

    英宗忙站起来扶起拜住，不解问道：“爱卿这是为何？”

    “那样的人只可引为朋友，并不适合锁进名利官场。拜住实不想唐突了他。”拜住低下头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