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铁路桥 第三十一章混乱1

    "tmd，那小子竟然敢吼我？tm妈d…"

    二狗子骂骂咧咧地走回3号花园，那里一群人正围着他们的老大。一个长得跟赤内柏之似的硬汉正闭着眼枕着双手躺在一把帆布椅里，享受着捏肩捶腿的服务。看到二狗子回来，大家都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抬起头。

    "怎么样？外面什么情况？"一直给赤内捶肩的麻子首先发问。

    二狗子眉飞色舞地说："确实是有事儿，而且是大事儿！你猜怎么着，洪有福他们院儿好像跑了一个女的，现在大刘儿他们都跟着出去找了，大院里肯定没剩下几个监警！"

    "没几个监警？…"

    "唉呀！机会啊机会啊…"

    周围蔓延开来一片哗然。

    赤内微微睁开眼，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二狗子见老大在看他，赶忙掏出一包一品红，一边撕着包装一边笑嘻嘻凑上前去："老大，您抽着，嘿嘿，刚弄来的，这可是新的还没拆开包的！"正在捶腿的孙结巴见状也赶紧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凑了上去。

    "老大，要真是像二狗子说的，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呀！"麻子凑近赤内的耳朵说道。

    "是啊老老老…老大，咱干…干不干？机…机会…难得啊！"

    "是啊，连孙结巴这么胆小怕事的主儿都觉得这是个机会。"

    "就是啊老大，咱不是一直在等这么个机会嘛！"

    "…"

    周围一片响应，赤内却好似没听见似的，闭着眼享受地吐着烟雾，半晌才竖起两根手指头微微弯了弯，麻子心领神会地俯耳上去。

    "去，看看还有几个监警。"

    "是是…"

    赤内交代完这句就又闭上眼享受起来，麻子赶紧招呼站在月亮门那边的两个人出去打探情况："你们两个快去看看外面还剩几个监警在花圃大院里溜达，都在什么位置，快去！"吩咐完，那两个小喽啰就溜了出去。

    麻子突然忐忑起来，毕竟逃跑可是一件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情。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逃跑这个念头对于这帮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来说本来就是一时冲动，他们根本也没个打算，怕是这回也好死不了…不过麻子是个痛快人，甭管是起哄还是凑热闹，既然这次大家都要跑，他也豁出去了！心一横，手底下就没了轻重，麻子一下下死命用力地捏着他们老大的肩膀，捏得赤内双眼暴凸，估计是碍于当老大的面子才没嗷嗷地嚎出声来。

    11号花园里，老伍像个刚从事故现场走出来的官方发言人一样被团团围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在盘问。老伍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说的第几遍"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家仍旧没有放过他的迹象。

    "老伍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说你瞒着我们干嘛啊…"

    "就是就是…"

    "不是瞒着你们，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老伍急得直拍手。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得了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引得大家唏嘘不已。

    "完了完了，伍哥，你说他们要是找不到那女娃儿会不会怀疑是俺们帮她逃跑的？"

    此话一出立刻又引起一片惊呼："小六儿说的是啊！到时候总务科肯定来人问我们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鬼才信呢！到时候咱们都他娘的是替罪羊，总务科的人问不出她的下落，咱们都得跟着吃挂落儿！"

    "是啊是啊怎么办？"

    "啊啊啊俺不想死啊！…"

    小六儿好像见鬼一般惊恐地冲开众人，一个人抱着脑袋跑到墙角里自言自语，而大家对他的怪异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三年前，他碰巧亲眼目睹了张大个儿被打断了手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拎到实验科时的恐怖样子，之后就常常在晚上突然惊醒，大喊着"我不想死不想死"之类的话，后来甚至白天也会莫名其妙地害怕。起初大家好歹还象征性地安慰安慰他，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人再管，大家知道反正他只是发发疯，也死不了。

    老伍焦躁地挠着腮帮子，他也没想好这事儿要是被人问起来到底应该怎么说。毕竟早上是他们三个走在最后面，现在除了王逸燑那小子，他的嫌疑最大了。老伍嘴皮子又不好使，牙花子都快嘬烂了也想不出来择清自己的说法。

    "老伍我告诉你说，总务科的人来问的时候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要不我们就说是你出的主意把她放跑的！"疤剌眼指着老伍脑门儿坚决地说。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可不陪你一块儿去死！"

    "我tm…"

    "唉唉哎伍哥，伍哥！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赶紧想想办法吧！"78号见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冲过来抵住老伍，又有几个人拽住了疤剌眼的大腿，这才像给狗劝架一样的把俩人拉到两边，不然准保又是叮咣五四的一通拳脚。

    "老伍！"疤剌眼坐在旁边的地上气得直喘粗气："我们早晚tm被你害死…"

    老伍坐在另一头儿的地上扭着脸甩出一句："哼哼，你呀，你tm早就该死…"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78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让人无语凝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吵架？该罚该杀，太阳落山之前这事儿肯定得有个交代…

    小童和胖虎从山上往回走着，俩人都心事重重，最后还是小童先憋不住了："胖虎…？你说…"

    "什么？"

    "你说王逸燑不会出卖咱们吧…？"

    "怎么？"

    "他不会把咱们计划逃跑这事儿告诉监警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那个女孩要是真的逃跑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呀，怎么还着急麻慌地叫监警去找她？"

    "他不是说了么，那女孩不是逃跑，是遇到危险了。"

    "我觉得…"小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一副矛盾的样子，想了想改口问道："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计划照常进行，既不能因此排斥王逸燑他们，但是也不能因为他们停滞下来。今晚按照计划去探西边的…"

    胖虎正要说今晚的目标，小童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口，胖虎立刻抬头看去。只见小路的另一头，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远处的一个花园里探出头来，一路东看西看地往这边游走过来。小童和胖虎立刻侧身藏在20号温室后面，距离那两个人大概有两百米远，小童心里祈祷：但愿他们没看到我们…

    "幸亏20号花园没人…"胖虎嘘了口气，"他们是干嘛的？"

    "太远了没看清是谁，不过肯定不是监警…他们好像…在找什么？"

    "在找什么…找什么啊？"

    "不知道…"小童小心地贴着墙壁观察着，"他们到传达室了…不过没进去…扒着窗户偷偷地往里看呢…不好！他们往这边来了！"

    胖虎一听到小童说"不好"就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拉起他就往身后的月亮门跑去，然后又从花园里的后门溜进了温室，隔着污秽不堪的玻璃观察着外面的情况。20号温室已经废弃很久，里面是满地的碎砖烂瓦和残破的各种花盆，胖虎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反而觉得安全，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被人遗忘了的角落里藏着俩人。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27号商量商量下一…"

    "嘘！…"

    胖虎刚刚堵住小童的嘴，温室的玻璃墙上就出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走走停停左顾右盼。胖虎和小童张大了耳朵仔细地听着，有两个声音，一个稍微尖细一点，另一个有点结巴，而且好像还缺了门牙，说话叽哩咕噜的直漏风。

    "这边都没有，别，别的地方还瞅，瞅一眼不？"

    "哎呦喂，我看就不用了吧，食堂这钟点儿肯定没开门呢，往南边不就下山去了嘛…所有的花园咱们不是都看过了嘛，现在除了小郭子和那个老太太不是就没别人了嘛，就算还有几个监警也肯定都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呢，而且最多不会超过两个的…"

    "这要，要是有颗手，手雷多好！往老太太那屋里一扔，甭管有几个监，监警，全都闷，闷葫芦了！"

    "哎呦喂，硬碰硬是下下策的嘛，跟你说多少遍也没用！你真是个废物点心…"

    "嘿嘿嘿…"

    二人心情倒是不错，说笑着就转身回去了。

    一道玻璃墙之隔，20号温室里小童悄声问："刚才那女的说…"

    "大哥，你什么耳朵，那是个男的…"胖虎一脸无奈。

    小童难以置信："男的？！好吧…他们在找监警？？"

    "好像是，不过他们找监警干什么…"

    待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胖虎轻轻推开温室的前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摆摆手招呼小童跟上。20号小院离他们那个小院并不太远，两人三两步就跑回到15号小院的门口，继续偷偷地观察着。前面那两个人还在一路小跑，头也不回地直奔花圃的另一头。

    "他们进的肯定是最北边三个院中的一个…"小童看着那两个人钻进远处的一个小院，指着那边问道："那几个院里的是什么人？他们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1号…2号…3号花园…"胖虎捋着下巴仔细地回想着，他的脑袋里就像个乱七八糟的杂物间，线索倒是不少，就是查找起来太费劲。终于，胖虎一拍脑门："噢！我知道了！"

    小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谁呀？"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逃跑的那几个？就是后来被抓回来关在实验科的那几个呀！听说那七个人里还有一个监警，后来被弄成了那样的那个…"胖虎伸出两只手围着自己的脑袋比划着，又提示说："就是现在刘元他们院的那个…"

    "你是说他们是…？"

    "没错，逃跑的那几个人就是他们那儿的！他们是一伙儿的！"

    小童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胖虎又摊开手来开始大讲特讲："你还记不记得他们的逃跑路线？他们是在大丽山西边的第二道封锁线被抓的，就是说他们肯定是从西边出的904大院。你想想，大多数的人都住在山下的集中区里面，守着南门不走却非要从西边出去，一路上要经过多少警戒区？所以上次逃跑的那些人一定是住在西边的，而西边只有一个关押监员的地方，就是污水池后边那几个院。你再琢磨琢磨，每天从花圃出来以后，大多数人都走花圃的北坡和南坡下山，往大丽山这边来的除了咱们院的，就只有大刘管的那帮人沿着半山腰的公路一直往西去了。"

    "这么说，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当年没有一起逃跑，但是他们肯定知道那次的内幕！"

    "他们不见得不想逃跑，我看他们现在就计划着什么呢…"

    "那，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儿？"小童回过头来，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胖虎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那帮人不对我们的路子…"

    "麻哥，老大，我跟小结巴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哎呦喂，你猜怎么着，就…"

    "打住！老大不喜欢听娘们儿说话，小结巴你说！"

    麻子用手一指小结巴，结果小结巴一紧张更憋不出句整话来了："是是，二宝说的的的，对，都都都…了…"

    麻子听了半天愣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嘴咧得跟八万似的，起初还没好意思问，怕万一就自己没听懂显得多二啊。麻子偷偷看了看别人也都是一脸茫然，于是翻着个死鱼眼睛，嘴角微微抽动："说的什么玩意儿？"

    "哎呦喂，就这点儿事都说不清楚，说你是废物点心吧…哎呦喂，就小郭子和老太太在屋里聊天呢，其他监警都出去了。"

    "你们怎么敢…敢…敢…"孙结巴一激动，吹胡子瞪眼地指着二宝，他这一结巴不要紧，二宝吓得赶紧捂嘴，可是想了半天自己没做错什么呀？孙结巴憋了半天才终于把后半句给吐出来："敢…敢…敢肯定？"

    "得了都闭嘴吧，听你们俩结巴说话真够费劲的！"麻子不耐烦了，转过头来朝赤内堆笑道："老大，现在外面一个监警都没有，正是好机会！"大家也都满怀期待地看着赤内，之前他已经在头脑中把逃跑的整个过程演习过几遍了，现在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他竟有点拿不定主意，或许还需要积攒一点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