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内,弥漫着甚为阴沉的氛围,丫鬟护卫们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守候在宁馨园,也就是伊宁的院子里。
“滚,滚,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伊宁的娘亲伤心绝望望了望狼藉一片的房间,泣不成声的擦着泪水,心里恨不得将害了女儿的凶手千刀万剐。
曾经布置精美的闺房,如今已经被伊宁命人装上了厚厚的纱幔,将一间光线极佳的房间左三层右三层的包裹住,硬生生的让房间被阴暗笼罩起来。
张氏擦了擦红肿得眼睛,强忍住泪水,交代了几句才带着捧着膳食的丫鬟们走出房间。
“夫人啊,大小姐,这已经这么多天不吃不喝,这身体可要如何是好啊?”
伊宁的奶娘一脸悲痛的哭泣起来,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夕之间觉得个这样的下场,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尤其过是这十多年来仗着小姐奶娘的身份,没少狐假虎威。现在好好的靠山就这么倒了,奶娘说什么也接受不了。
伊宁的母亲张氏本来就是为了不刺激女儿,而止住的泪水。可是突然听到奶娘说起女儿,张氏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了。
“我的宁儿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竟然在今天就报应在了我自己的身上了呢!呜呜!”
想到女儿落得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张氏哭的肝肠寸断,声音都嘶哑起来了,身体摇摇欲坠的靠在奶娘身上,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整个院子里瞬间回荡起张氏悲戚而又绝望的哭声,就在这时候,院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看上去是守大门的。
“夫人,小姐的好友冯家姑娘来了,说是专程来探望开解小姐的!”
张氏一听来开解女儿的,就这手里的手帕,胡乱的擦了擦泪水,抽抽搭搭的看了看奶娘。
“小姐却是有与一位冯家姑娘相处的不错,那姑娘隔三差五就邀请小姐去游湖饮茶什么的。”
张氏一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忙派人请人进来。
冯依依似乎早就料到来待客的会是张氏,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样子,见到张氏的第一瞬间就是红着眼睛抱住了张氏的手臂,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夫人!伊宁呢?伊宁到底怎么了?那日我们还约好要一起切磋琴艺的啊,可是这才一夜不见,怎么就物是人非了呢?”
冯依依的演技那绝对是实力派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要钱的往下掉,那情真意切的一声声哭诉,听的人心肝直颤,跟着发疼啊!
“好孩子,你是有心的,只是宁儿,宁儿现在根本不肯见我们,即使我这个做娘的进去,都会被宁儿砸出来!好孩子,你是宁儿的好姐妹,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这边张氏的话刚说完,冯依依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就被院子不远处传来的谈话声打断了。
“真的不用劳烦小侯爷了,小女已经使用了小侯爷取来的宫中秘药了,绝对不会耽误秀女大选的!”
“呵呵,那是最好,否则莫要怪公子那边不念什么亲戚情谊了!”
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小小年纪却已取代父亲成为新任诸侯的萧小侯爷,县令肥硕的身体一抖,面皮抽了抽,腿肚子都有些抽筋了。
“小侯爷放心,外面放出的消息不过是下官为了小女悄然进宫做的掩饰罢了,绝对不会浪费王妃娘娘的一片厚爱的。”
在县令的一声声恭维中,两人已经走进了宁馨园,冯依依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双含情的双目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迎风而立的颀长身影,悄悄的用手按住了胸口,就怕胸膛里这颗狂跳不止得心发出的声音太大,引起那人的注意。
萧小侯爷并没有见过冯依依,更没有见过伊宁,看到一妙龄女子亲昵的挽着妇人的手,两人都是一副哭的伤心绝望的样子。再看看周围丫鬟们对妇人恭敬的样子,萧小侯爷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迎上了冯依依的目光。
“看来这宫中秘药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这县令之女就恢复的如平常人一般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想必一定可以如期动身了,是吧?财县令?”
萧小侯爷半眯着一双丹凤眼,对于财县令一路上的种种借口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在看到眼前的情景,睿智如萧铭(小侯爷),早就看出来县令如今的所想了。
由着财县令这头蠢猪瞎折腾,浪费了时间不说,还耽误了王妃娘娘的大事。如今公子已经十中有八了,身体虽然还没有得到药引治愈,可是也到了世袭王位的时候。这么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因为一头蠢猪坏了大事。
再说眼前的女子,虽然有些小家子气,可是女子严重的野心和善于隐藏放在宫里也许正好能帮到王妃和公子的忙。
“侯,侯爷......”
一听小侯爷错将自己身边的女子人做是自己的女儿,张氏赶忙就要解释。
财县令眼珠子一骨碌,立刻明白了小侯爷的用意,手一挥,奶娘一把拉住了张氏,阻止了张氏接下来的话。
“老爷,不可以啊,我们的女儿......”
“来人啊,夫人近日来身体欠佳,扶下去好好照顾。”
张氏连挣扎为女儿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个丫鬟婆子硬压了下去。
冯依依内心里早就泛起了惊涛骇浪了,可是面上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这样的反映看在财县令和萧小侯爷的眼里,都十分的满意。
“哎呀,看看我这个做爹的,每天只顾着忙着百姓的事情了,快来人啊,小姐刚刚用了小侯爷带来的宫中秘药,身体困倦的很,还不伺候小姐下去休息。”
财县令的命令让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们心里很惊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也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小命,丫环婆子们都当作冯依依就是自家小姐。
“小姐,奴婢扶您休息去吧!”
冯依依柔弱而又娇媚的对小侯爷福了福身,乖巧的说了一声告退,就被丫鬟们簇拥着莲步微移,迈着优雅的小碎步离开了院子。
“财县令果然是个人才,既然令千金的身体已无碍,本侯爷先行告辞了!哦对了,令千金是要准备进宫的人,身边什么身份不明的人就赶紧清理了吧!”
财县令当然知道小侯爷指的是什么,满是算计的眸子闪了闪,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就从容的弯下了腰,恭敬地应了下来。
萧小侯爷今日之举其实也是财县令早就打好的注意了,之所以镇子里屡屡失踪民女,也是被财县令名人捉了去。不为别的,只为找寻一个与自己女儿形似的,冒名顶替。只是可惜,乡野村妇就是乡野村妇,一个个粗鄙的要命,根本拿不出手。好在今日,女儿的姐妹登门,可谓是天降福将啊!至于自己那个废了的女儿,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去庄子了。
对于县衙里发生的一切,冯家的人全然不知,因为失踪了好多天的桂娘竟然神奇的出现了。
冯玲皱着眉头,不解的看了看身边一脸风淡云轻的易少寒。
“怎么办?你要回去吗?”
原来这一次桂娘回来直接来到了冯家院子,说什么要接回药郎,药郎是她从小带大的,喜好什么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的了。
易少寒看了桂娘一眼,那冰冷彻骨的眼神让桂娘的灵魂深处都跟着颤抖起来,下意识的一哆嗦。
这,这是什么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这,这真的是一直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无可恋的药郎吗?
“桂娘是我的奶娘而已,可是娘子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是想要驱逐为夫吗?咳咳咳!”
易少寒情绪激动的说了一句话,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一声声的咳嗽声好像不将肺子咳嗽出来不甘心一样,一声比一声急促。
“我,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啊?这不是你娘接你来了吗?”
冯玲满身怨气的嘟嘟囔囔起来,趁人不注意不停地对易少寒使眼色。
大哥,您老人家不会老年痴呆吧?我们是假的,是假的好咩?再说了,咱能不能不要代入感这么强,你这摆出离开我就活不下去的痴恋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离开?不要!
两人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的“眉目传情”直接将桂娘晾在了一边,桂娘这会回来可是带着任务回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善罢甘休呢?
“哎呀这是怎了啊?不是治疗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吗,这,这病情怎的看上去好像是还严重了呢?看看就说没有桂娘在身边照顾不行吧,赶紧的收拾收拾,咱赶紧回家吧!桂娘好好的准备写你爱吃的,一定把你的身体给你调养好!”
桂娘的话刚一说完,会客厅里的冯家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尤其是冯玲。
这女的真是前几天见到的桂娘?咱说好的高冷呢?这一副讨好的样子,又是什么鬼啊?
以前是一位桂娘是易少寒的娘,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可是如今不过是一个奶娘,而且还是人家花了重金雇佣来的,冯玲就更不会放在眼里了。
“桂娘不觉得风很大吗,起风了,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冯玲不阴不阳的说完,一手撩开了桂娘扯着易少寒衣袖的手,凌厉的目光不耐烦的睨了桂娘一眼。
“这,你这丫头怎的那般的没大没小,你爹娘就是这么教导你孝道的吗?”
桂娘恼羞成怒,冷着一张脸,直勾勾目光就像淬了毒一样散发着幽光,狠狠地盯着冯玲,似乎想要直接用眼神杀死冯玲。
冯玲小暴脾气也被激出来了,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了易少寒和桂娘的中间。
桂娘虽然是女子,身高却不低,一米六七八的高个子,冯玲不到一米六的小身子板站在身边还要仰着头,这让冯玲心情很不好。
直接从一边拉过一把椅子,淡定的爬了上去,高抬着下颚,俯视着惊愕的差点没掉下巴的桂娘。
“对,没错就是这个眼神。既然是雇佣来的下人,就要有一个下人的样子,摆出一副自家人的样子给谁看?还有提醒你一句,你算哪棵葱啊?我爹娘怎么教育我,你管得着吗?”
易少寒温柔的笑了笑,眉眼带笑的看着冯玲,一只大手悄然的拉住冯玲的一只手就怕小丫头一个激动掉下来就不好了。
嫩嫩软软的小手带着淡淡的花香的体温,似乎一瞬间隔着血肉直接传到了心的最深处一样,包裹住了易少寒那冰冻了许久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