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寨的时候,因为考虑到陈慧不会骑马,所以,岩龙吩咐那些皮衣人放缓速度,让他们簇拥着自己和苏曦所乘的两匹马,在平整宽阔的进寨马道上按辔徐行。
根据苏曦的记忆,牤牛寨所在的牤牛沟,东西长二十多公里,南北平均宽度却只有三公里,是一条非常狭长的沟谷。据缅国政府的统计,居住在牤牛寨的寨民约有三千余户,两万多人口,是黑山地区附近一个人口较多、居住密集的一个大村寨。
苏曦他们正在行走的这条马道,与一条穿过峡谷的小河并行。在马道两边的山坡上,到处都是用木板或是竹子搭盖的民居。奇怪的是,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但是那些民居却几乎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动。
而且,有些寨民正在马道上行走的寨民,一看到岩龙的马队过来,要不就飞快地隐藏到树林里去,要不就躬身曲背站在马道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等待岩龙等人过去才敢直起腰身。
从这些人的表情和行为可以判断出:他们对岩龙要么就是特别尊敬,要么就是特别畏惧。但从那些惊慌失措地逃跑躲避的寨民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后一种情况……
陈慧在家里时都是开汽车,几乎没有过骑马的经验。而今天岩龙带过来的这些马又是高头骏马,所以,在骑行的过程中,她一直死死地箍住苏曦的腰,饱满的胸脯也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令从来没有与女孩子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苏曦心里不时一阵荡漾,热血一股股地往脑门冲,下面的某个部位也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顶在坚硬的马鞍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于是,他只好不时抬一下胯部,或者将身子往后移动一下,以减轻前面那顶“小帐篷”的压力。
“苏曦,你干嘛呀?老是在前面动来动去的,是不是身上发痒?”
陈慧在后面小声抱怨道。
苏曦有苦难言,只好回过头,苦笑一下,低声说:“姑奶奶,你能不能将你的身子往后面移一点?你这样紧紧贴着我,我真的是全身发麻发痒啊!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全身都要爆炸了!”
陈慧虽然还没正式谈过恋爱,但好歹也是二十一二岁的大姑娘了,当然明白苏曦口里所说的“发麻发痒”是什么意思,脸腾地红了,忽然抬起拳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擂了两拳,口里低声斥道:“小流氓,谁叫你起坏心思了?痒死你、麻死你活该!”
在斥完这两声后,她却好像恶作剧一般,将身子更紧地贴到了苏曦的背上。更要命的是:她还将一张脸伏到了苏曦的肩膀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苏曦的耳朵边不住地吹气,吹得苏曦耳根奇痒,只好不住地挥手抓挠……
骑行在前面的岩龙,偶然间回头,正好看到陈慧亲热地用手搂抱着苏曦的腰身,将身子紧贴在他的背上,脸也伏在苏曦的肩膀上,那种亲热无比的情形,直看得他妒火中烧,目光里流露出狰狞的、怨毒的表情,那神情好像要将苏曦一口吞吃掉一样……
恰在这时,前面三十米左右的右边山坡上,忽然传来几声惊惶无比的叫喊。跟着,一匹马载着一位猎人打扮的寨民,从山坡上急冲下来。
原来,这匹马不知何故,在下山坡时忽然失惊,不再受那个猎人的控制,发疯一般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在冲到马道上时,正好与最前面的岩龙的马头撞在一起。
只见岩龙那匹马嘶叫一声,前蹄高高抬起,一下子将马背上的岩龙摔到了马道边的碎石堆里。
岩龙反应还算快,在摔落下去的一瞬间,立即屈起双臂保护好自己的头部,总算没有让头部先着地,避免了头破血流的后果,但是他的双臂的肘弯处,却被那些碎石子扎刺得鲜血淋漓。
这一下,那二十几个皮衣护卫,全都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收拢马缰,从马上跳下来,一齐围拢过去。
一个皮衣人举起枪,对准那匹肇事的马的马头,“砰砰砰”连开数枪,将马头打了个稀烂。
另外几个皮衣人则将那个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的猎人押到岩龙面前,请他发落。
岩龙用阴冷的目光盯了那个猎人几眼,忽然举起手里的马鞭,咬牙切齿地狠狠抽打过去,一连抽打了四五鞭,而且专门抽打那猎人的脸部和脖子,将他的脸打得鲜血淋漓,有一鞭还打在他的眼睛上,差点将眼珠子都抽出来。
那个猎人既不敢跑,也不敢求饶,只能站在那里挨鞭子,嘴里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声……
陈慧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让苏曦拍马上前,扶着马镫下去,走到岩龙面前说:“岩龙大哥,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刚刚是那匹马失惊闯的祸,不是这位老乡故意要冲撞你。现在那匹肇事的马已经被你的手下打死了,你就放过他吧!”
岩龙停下马鞭,瞪了陈慧几眼,又看看跟着陈慧一起下马站在一起的苏曦,脸上的神色更加狰狞可怕,忽然又挥起马鞭,狠狠地往那个猎人的头部抽去。
正在这时,从寨子里又驰过来几匹高头骏马,最前面的那个骑者隔着老远就高喊:“岩龙,住手!”
岩龙听到这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见那个骑者已经飞驰到了他身边,正用责备的目光瞪着他,只好收起了手里的鞭子,叫了一声“哥”。
那个骑者跳下马来,满脸堆欢地走到陈慧和苏曦面前,用非常亲热、非常诚挚的语气说:“陈小姐,这位小哥,两位好,我是岩温。欢迎你们到敝寨来做客。咦?陈老板呢?陈老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陈慧忙答道:“岩温大哥好。我爸爸本来是跟我们一路来的,没想到在野象沟遇到了黑山豹军的部队,我爸被他们打伤,与他的一个保镖一起被黑山豹军抓走了。我爸在被抓之前,让我们务必赶到牤牛寨来,求您和岩龙大哥出面搭救他。我爸爸还说:两位岩大哥与他是莫逆之交,又最讲感情、最讲义气,所以只要我们来找两位,两位就一定会出手搭救他的。”
陈慧本来是个心高气傲轻易不求人的人,但经过这一两天的凶险经历,尤其是经过与苏曦一天一晚的相处,她冷傲的性格给磨平了许多,讲话也开始学会客套和迎合了。
与岩龙一样,岩温在听到陈德林被豹军抓走的消息后,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马上收敛了笑容,用一种悲悯的语气说:“陈小姐,这真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事情。我听说陈老板要来敝寨,还准备了十几年好几坛十几年的苞谷酒,想跟他喝个痛快呢,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拍拍陈慧的肩膀说:“陈小姐,你放心:我和你父亲确实是莫逆之交。我们虽然是通过做生意结识的,但彼此性情相投、志趣相通,他虽然比我大了二十来岁,但我们就好像是兄弟一样。”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旁边的岩龙一眼,笑道:“当然啰,我说我和你父亲是兄弟,也不大对。如果你真的和我弟弟成亲了,那陈老板就是我的亲家伯伯,是我的长辈了,就不能再以兄弟相称了,对不对?哈哈哈!”
陈慧听他又提起亲事,脸顿时涨得通红,刚想开口说几句分辩的话,旁边的苏曦却偷偷在她手背上捏了一把,于是只好把到了嘴边的几句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低下头默不作声。
在与陈慧打完招呼后,岩温又把头转向岩龙,脸上立即罩上了一层寒霜,很不满地斥责道:“小龙,你怎么屡教不改?我跟你交代过多次:我们虽然是寨主,是这里的领头人。但是,寨内所有的人都是我们同族的兄弟姐妹,平时对他们要多担待一些、多容让一点,不要动不动就用马鞭打人。
“我知道你脾气性格比较爆,今天又被这匹马冲撞受了伤,心里有火气,这一点可以理解。但是,今天有贵客到来,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陈小姐看到你这暴戾的脾气,你让她心里怎么想?还有,你看看你将这位兄弟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就拿出一块手帕,走到那位被打得血污满面的猎人面前,亲手去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那位猎人浑身簌簌地抖着,在岩温给他擦拭血迹时,既不敢后退,也不敢叫痛,像一个抖动的木偶一样,连一声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给那个猎人擦拭完血迹后,岩温对一个皮衣人说:“来,你将这位兄弟扶到你的马上去,带他一起到寨堂去。我家里有专治外伤的药,等下我给他治疗治疗。他刚刚被打死的那匹马,我会给他相应的赔偿。”
陈慧见他与岩龙完全是两种行事风格,心里很是欣慰,便由衷地说:“岩温大哥,你心地真好,怪不得我爸爸多次在我面前夸奖你。”
岩温哈哈一笑,说:“是吗?我感到很荣幸啊!来来来,我们马上进寨堂去,我准备了好酒好菜在等着两位贵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