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人未识 第036回:犯病人吃药病难好

    经金妈妈这么一分析，沈云曦才知道原来沈曜竟然处在这般危险的境地。

    当初她回老宅守孝，金妈妈也曾委婉提醒过她要带沈曜一同去，但当时她初来这个世界，一切人事不熟，想着沈曜毕竟也是沈家嫡子，有老太太护着必会安然无恙，怎想到三年后竟然变成这般境地？

    愧疚的潮水一下漫上心头，沈云曦想起沈曜痴呆的模样十分难受，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对金妈妈道：“妈妈明日晚膳陪我去繁芜院一趟……”

    然后小声在金妈妈耳边如此这般叮嘱了几句。

    晚上躺在床上沈云曦怎么也睡不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对自己命运的担忧和无奈，而是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一不小心都无法保全。

    于血缘上，她和沈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沈曜的病真是大太太下的毒手，那她会放过自己吗？而沈曜出事，她以后岂不是更容易被人拿捏？

    这样想着沈云曦心里更是坚定了一个念头，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查清沈曜的病因，绝对不能让沈曜出事。

    于是到了次日沈云曦一下学就回了蔷薇院换衣裳，然后带着金妈妈青瓷赶在晚膳前去了繁芜院。

    她去的时候并未让守门的小丫鬟通报，进屋就见绿袖正皱着眉头喂沈曜吃药，林妈妈则冷着脸坐在小杌子上。

    见沈云曦突然进来，林妈妈慌忙起身行礼，“四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沈云曦扫视了两人一眼，笑道，“来看看弟弟可好好用膳了，怎么妈妈脸色这样不好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妈妈笑道：“牢姑娘惦记，老奴一切安好，不过是看少爷不好好吃药，有些担忧罢了。”

    绿袖这才放下碗随意行了一礼，“怎么姑娘过来那些个丫头也不通报一声，真真是不懂规矩。”

    沈云曦淡淡一笑，也不回话，径直去看沈曜。

    倒是金妈妈在一旁笑道：“绿袖姑娘可莫要责怪她们，是我们姑娘怕扰了五少爷用饭，这才不让她们通报的。”

    绿袖不满地撇撇嘴，这样贸然进来才会扰了五少爷吃饭吧？

    她一转身看见沈云曦正拿着紫檀雕牡丹花草蟲紋药碗要喂沈曜吃药，绿袖吓了一跳，忙上前将那只紫檀雕牡丹花草蟲紋碗药强接过来，惶然道：“四姑娘，这样的事怎能让您做，还是奴婢来吧。”

    沈云曦心底微沉，面上却笑得极为温和，“绿袖姐姐这么久以来一直照顾弟弟实在是辛苦了，不如今日就让我照顾弟弟吃药，你也好歇一歇。”

    绿袖忙道，“这是奴婢的本分，怎好劳烦姑娘？”

    她说着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这药凉了，奴婢去热一热。”

    说完她忙不迭端着紫檀雕牡丹花草蟲紋药碗出去了。

    沈云曦看了金妈妈一眼，金妈妈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云曦看了一眼摆满的饭桌，笑着拉起沈曜在饭桌前坐下，柔声道：“曜哥儿，姐姐来为你吃饭好不好？”

    沈曜似懂非懂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衣袖发呆。

    好在沈云曦来看过他好几次了，对他这幅模样也见怪不怪了，便盛了半碗银耳莲子粥小心，吹凉了小心喂他。

    不得不说沈曜纵然犯了痴呆之症，却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沈云曦只是把吹凉的汤勺往他面前一放，他就乖乖吃了。

    沈云曦看着十分心酸，不由埋怨周氏狠心，他只是一个不知事的孩子罢了，她何至于下此毒手？

    等沈云曦喂了沈曜一小碗粥，绿袖还是没有回来，金妈妈却回来了，站在在门口拼命对她使眼色。

    沈云曦便等喂完了饭，又怕沈曜积食，叮嘱林妈妈带着沈曜在院子里走两圈，才不慌不忙地起身告辞了。

    此时已到日落时分，金色的夕阳极尽灿烂，一群归鸟向着夕阳的方向飞起，远远看去像是黑色的墨点。

    从繁芜院出来，沈云曦便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金妈妈，“可有收获？”

    金妈妈点点头：“待老奴回去告诉姑娘。”

    沈云曦也深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不再多问，一路沉默着回了蔷薇院。

    一回去沈云曦便只留了金妈妈在屋里，才问起她繁芜院之事。

    金妈妈道：“老奴跟着借口帕子丢了出来寻帕子，才跟着绿袖一起出了繁芜院，老奴悄悄跟着她，见绿袖悄悄将药倒在了繁芜院不远处的一片小竹林里。”

    “奴婢等她走远了，见那竹林地上不少落叶，积了药汁，奴婢就折了支细竹筒收了一些残药汁子回来，想着好歹也能验一验，知道这药里是否有问题。”

    “做的好。”

    沈云曦夸了金妈妈几句，也从怀里翻出几块精致的点心，“这点心是我趁林妈妈不注意偷拿的，你也拿去一并验了。”

    金妈妈郑重道：“姑娘放心，奴婢今晚上便将这些东西拿去找大夫验，明个儿就能知晓答案了。”

    沈云曦叮嘱道：“小心些，莫让人发现了。”

    “奴婢省得。”

    见金妈妈拿着东西出去了，沈云曦才低低叹息一声，希望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然以后的路只怕会更加艰难了。

    沈云曦一直担忧着沈曜的事儿，次日去照月阁上学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下学的时候，苏绮萝走过来拉了她的手，关怀地问她，“四表妹可是哪里不舒服么，怎么今日频频走神？”

    沈云曦笑着开玩笑，“表姐做的糕点吃过一回我就念念不忘，也是我许久没吃了，一直想着，哪里还有心思上学哟。”

    沈妙雪也是极爱吃的，听见这话也忙凑过来，“说起来我也许久没吃表姐做的糕点了，四姐姐这么一说，我也好想吃呢。”

    苏绮萝果然十分开心，笑道：“你们这两个馋嘴的，想吃跟我说就是了，我自然乐意去做的。”

    沈素渺也笑着跟着凑趣，“表姐做的糕点连祖母也是称赞不已的，表姐，你若做也不能少了我的那份哦。”

    苏绮萝笑得更加开心，大方道：“听者有份，待我做好了使人跟你们送去。”

    几人忙笑着道谢，顺便又夸了苏绮萝几句。

    沈凝鸳的声音就在这时插过来，“一个个的是饿了几年没吃东西不成？”

    照月阁里忽然就安静了，原本热络的气氛立刻冷凝下来，众人面上皆是尴尬之色。

    沈凝鸳高昂着头颅，冷眼扫了几人一眼，又看向苏绮萝，“表姐若做了可莫要给我送，我的点心自然有大厨房的顶级厨娘去做，可不敢劳烦表姐。”

    说完她便高傲地转身而去。

    苏绮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眼里噙满了泪，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好半晌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时候不早了，都早些回去吧。”

    沈凝鸳的话也太重了，竟然将苏绮萝跟大厨房里的厨娘比较，表姐一向自持身份，这样贬低她，也难怪她都要哭了。

    沈云曦很想去安慰苏绮萝，可是她说完话转身便走了，于是只好作罢。

    回到蔷薇院的时候金妈妈已经在候着了。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金妈妈才道：“老奴昨个儿晚上便让当家的拿着这些东西去寻了大夫，大夫说那糕点是无毒的，这药却是因装在竹筒里沾了灰尘无法辨别。”

    沈云曦微微皱眉，“那日绿袖的态度妈妈也是看见了，糕点无毒这药就难保不会有问题，不验一验我总是不放心。”

    金妈妈道：：“老奴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那绿袖做事十分利落，大厨房又人多眼杂，这药渣实在不好弄啊。”

    沈云曦低低叹息一声，“我虽然担心弟弟安危，但这事也不好操之过急，妈妈你小心盯着大厨房绿袖煮药用的药罐，若有机会便弄些药渣出来，我也再想想旁的办法。”

    金妈妈叹道：“也只好这样了。”

    主仆两人又说了些琐事，沈云曦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回府这些日子了，二等丫鬟仍是缺一个，妈妈瞧着底下的人可有好的，若有便提拔上来吧。”

    金妈妈思忖道：“有个三等丫鬟，名叫觅荷的，人倒是机灵懂事。”

    沈云曦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妈妈一手调教的，我自然也是放心的，就升觅荷为二等丫头，觅荷原来的的差事妈妈看着安排人就是了。”

    金妈妈应了一声，才退出去，就见青烟含笑进来，“有个事倒想说给姑娘听。”

    沈云曦本来心情烦闷，见青烟笑靥如花也跟笑起来，“什么事儿值得你这般高兴？”

    青烟倒了杯水放在沈云曦手边，才道：“姑娘可还记得今个儿在照月阁的时候三姑娘说表姑娘的话？”

    沈云曦点点头，“难道这事和三姐有关？”

    青烟重重点头，眉飞色舞道：“表姑娘好厉害的手段，在照月阁是时候强忍着不哭，出了照月阁却是一路流着泪回了景福院，老太太问表姑娘为什么哭，表姑娘怎么也不肯说，老太太便指了苏嬷嬷将照月阁伺候的丫鬟婆子通通叫去景福院问话。”

    “等这些人从景福院出来，苏嬷嬷便奉老太太之命先是去了瑶光院，指责大太太教女无方，后又去了三姑娘的落芙阁，教训三姑娘不与人为善，这事在府里都传开了呢。”

    青烟说得绘声绘色，沈云曦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表姐寄人篱下，一向小心谨慎，又怎么会算计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