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 第十一节风水大师大神变大师

    俩人走在下山的走道上，心情已经没有来时那么轻快平静，艾华看出邱建的心事重重，为了打破气氛，他主动谈论起自己关于风水研究的心得体会，这种主动对于艾华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其实我对风水方面还是稍有研究的，邱队你想听吗？我说给你听吧！就拿那栋别墅来说，里面的装潢风格所搭配的小细节就很有讲究，搞不好真如严律师说的那样，他们找高人看过。从别墅大门口进去是无法直接看到大厅的，正对大门是一扇竹雕屏风，而角落落地摆放着一尊童子嬉水根雕，这尊根雕是设有水流出入口的，这是运财、生财的小型风水阵，而那扇竹雕屏风又恰好挡住了破财的可能，还很别致；别墅里面楼梯开口的位置、每层楼台阶的数量、大厅里装潢的水晶灯饰、厨房出入口和灶台的位置等等很多细节都充分展示了装修时别墅主人对其花费的心思，很有讲究。

    其实很多人对风水有着一种迷信和误解，认为这门学问很玄，其实说穿了，风水不过是针对人体及环境释放的磁场做的一些调整罢了，一些小细节的改动可能就会让屋主感到不适或者更加舒适，当然也不乏其中有心理作用的原因。别墅里面的风水从整体上我觉得已经非常完善了，但是一楼的那个佛龛、二楼书房的玄镇尺、花园出入口门顶的两把交叉桃木剑以及别墅上下摆放的七七四十九尊罗汉观音啊这些摆件，都让我觉得和房子的整体风格有些不搭。”

    “怎么个不搭法？”虽然艾华在开讲之前并未征求邱建的意见，但艾华这种突兀的缓和气氛方式还是让邱建感到窝心，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艾华这个人邱建是了解的，平时打死了也蹦不出几个字，现在还主动和他谈起一些不着边际的风水话题，怎能让他不感动。

    “如果是不懂风水的人也就罢了，但是但凡知晓其中一些奥妙的人都能够看出，四十九尊摆件、佛龛、玄镇尺以及桃木剑，这些东西从上之下、从里到外，形成的是一个‘困’阵，是一个镇压的阵法。如果别墅里真的有鬼，那么设置这样的一个阵法也说得过去，但这阵法有非常明显的一个缺陷，那就是易破。”

    “但是就像你说的，懂风水阵的人可能才会看到其中的奥秘，那不懂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易破呢？”

    “这个阵即便是不懂风水的人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破解，而且还不自知，原因就在那四十九尊摆件上，只要有人随手变更任意一件摆件的位置，那么这个阵法就不攻自破了，好比今天我们发现的那个书柜一样，书柜外层摆放着两尊观音，只要把外层移开，这个阵就狗屁都不是了。”艾华的话让邱建感觉自己隐隐地抓住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你说破解这个阵的办法许秦克知不知道？”

    “啊？如果是他找的风水大师摆阵，那我想这个阵法的破解方法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如果大师没告诉他这些，那就昧良心了。”

    “可是我有种感觉，特别是听你说完这些以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我觉得许秦克可能不知道这个阵法的破解方式，至少最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的。哦对了，艾医生，我昨天跟你提到的，想让你爱人帮丁蕣薇做个心理辅导这件事，你有跟你爱人讲吗？”

    邱建话题转变太快，让还在思考风水问题的艾华愣了半晌，走到停车场了才做出回答。“噢，这件事情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昨天晚上就跟美媛讲了这个事情，可是你知道吗？根本就不用你安排，原来许秦克和丁蕣薇都是美媛的病人！”艾华一脸高深莫测地告诉邱建这件事，这下轮到邱建发愣了，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出，而且这件事情太重要了，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可以从王美媛那里得到，只是艾华跟了自己一整天，临到傍晚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艾医生，今天晚上我能约你的爱人吃个饭吗？”邱建瞬间热情地态度让艾华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点歧义，邱建又立马加了句：“你放心，你一起，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不会做什么的。”

    艾华反射性地把身体往后挪了一下，“什么叫不会做什么？我难道会担心你做什么吗？你们吃饭我当然要一起咯，哼，你能比过我吗？我马上就给她打电话，让她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邱建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出来的话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没想到艾华的反应这么激烈，自己只好讪讪地闭嘴，保持缄默。

    在餐厅的包房里，邱建再次见到了王美媛，一条紧身的黑色连衣长裙，外面搭配着一件杏色的风衣，整个人俏丽又职业，反观艾华，今天居然也是黑色的夹克搭配的杏色长裤，这两人居然还是穿的情侣装，站一块儿才发现。其实艾华的衣服大都是王美媛帮他搭配的，艾华虽然人比较内向不善交际，但他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就是爱美，王美媛帮他做的一些搭配除了偶尔自己会多加一些配饰外，基本上他都会遵循。艾华看邱建来回看自己和王美媛的眼神，屁股一坐下来说了句雷句，哽得邱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一阵尴尬。

    “邱队，我知道你对我老婆没兴趣，对吧？”

    “呵呵……，邱队你别见怪，我家艾华没大多朋友，他能够这么毫无顾忌地对你说这些话，说明是对你特别的信任，也觉得你不会太介意。”邱建处于尴尬中，倒是人家王美媛笑得温柔似水，缓缓的两句话就打破艾华营造的尴尬气氛，想必是类似这样的情况没少遇到，这两口子真互补。

    邱建对艾华有一定的了解，也不拿乔，“当然，我很清楚艾医生的为人，也很喜欢他，工作上我们非常合拍，只是偶尔还是会被艾医生的一些金句给雷到，一时之间忘了该怎么反应。”

    “他就是这样，面对不喜欢的人一天都不会说几句，可对自己喜欢的人呢又是口无遮拦的。”

    “但我挺喜欢艾医生这样的性格，很真实，和他交朋友让人觉得很踏实。”

    “你们俩说什么呢，什么叫被我雷到，什么叫我口无遮拦啊！我说了什么让你们俩这么同仇敌忾的？”艾华一点也不买邱建最后对他恭维的帐，只揪到了两人对他的控诉，惹得邱建和王美媛同时笑了出来，艾华一脸茫然，两人说了自己的不是还笑得这么开心，有什么好笑的！进来上菜的服务员使艾华放弃了继续追究二人责任的打算，看样子几个人应该都饿了，刚刚才起来的话题都没有继续，相互招呼了一声就开始嗨整。

    吃到七七八八的时候，邱建才出声询问王美媛关于许秦克两夫妇看心理医生的事情。美媛早在艾华给她打电话约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料到晚上可能会被问及许秦克的状况，但身为心理医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对病人的情况保密这是重点第一条。王美媛喝了一口汤，放下碗筷，用餐巾拭了拭嘴角，才靠在椅背上思考着回答邱建的话。

    “邱队，不瞒你说，在出来之前我就已经料到今天晚上可能会有此一问，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希望你也能理解，身为医生，我有不得不遵循的原则和底线，所以关于他们两人的详细情况请恕我不能告诉你。”

    “可如果你所隐瞒的这些情况涉及到凶案呢？这个不是可以酌情考虑的吗？”

    “这个是，来之前我也评估过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许秦克被杀，而丁蕣薇并非你们已经确认的杀人凶手，如果我把他们详细情况告知与你，到最后却并不关这个案件的事，那我就违背了身为心理医生最基本的原则。我很为难！”

    听王美媛如此说，邱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会被拒绝，只是没想到被拒绝得如此彻底，王美媛几句话就封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我明白，抱歉是我唐突了。”没有多余的话，邱建很有点沮丧，他想如果能够了解到许秦克夫妇之前看心理医生时的状况应该会对破案有所帮助，但这也要符合人家医生透露情况的前提条件才行，目前他们确实无法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些情况与案件相关。艾华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没说什么，同为医生，他深知王美媛此时的立场，就算这个案件到最后查出真的与丁蕣薇有关，但就现在而言也只是他们二十几分之一的猜测而已。

    “才吃完饭就垂头丧气，会影响消化系统的正常工作机能的，可能会引起消化不良、胃痛、胀气等一系列的不良反应，你们真的要保持这样的心情吗？”看着二人毫不掩饰的低落状态，王美媛出言调侃，“你们有听明白我说的话吗？”

    邱建和艾华茫然地看着王美媛，心想她说了什么，不就是说不能告诉他们许秦克夫妇看心理医生时的状况然后吃完饭不要哭丧着脸吗？

    美媛轻笑出声，看着面前表情神同步的两个人，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笑点很低。“我说我不能告诉你们关于许秦克和丁蕣薇的详细心理状况，因为这些关系到他们的个人隐私，但我并没有说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两人咨询的问题吧？如果我要直接拒绝你们的话今天晚上我就不会出来吃饭，既然我现在已经到了这里，那么说明就有些问题可以向你们透露，我想这个不会触及到我的底线，但我不敢保证是否能够协助到你们破案。”

    邱建喜出望外，这个弯儿转得有点太大了，王美媛说话时这大喘气，太能把握人的心理活动了。

    “是什么？亲爱的，是什么问题啊他们咨询的？”艾华早已沉不住气。

    “鬼神问题！”美媛看着艾华，简单明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什么？就这样？”艾华脱口而出，邱建也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还想怎么样？”王美媛白了艾华一眼，继续说道，“大约一个多月以前，经人介绍，许秦克和丁蕣薇一起找到我，想让我帮助他们，因为他们同时都出现了幻觉。你知道，遇到这种病况，最忌讳的就是把他们放在一起诊疗，因为两个人可能会出现相互影响的情况，所以我分别约谈了他们。很奇怪，两人都表示自己见了鬼，通过描述，我肯定两人出现的幻觉也就是说的见鬼，情形居然差不多都相同，许秦克的情况要更为严重一些。

    就这种情况而言，出现幻觉的时间点一致、所见现象一致、所见内容一致，要么就是两个人因为某种原因在编故事获得成就感，要么就是两个人确实存在幻觉现象，而他们之间通过各种方式相互交流和影响以致达到这种效果，但许秦克的情况更加突出，不排除是他的心里承受能力更差。我分别告诫他们可能是相互影响的原因，根据情况分别给他们开了不同的药也约不同的时间见面，频率也不同，我让他们今后在出现幻觉的时候不要告诉对方，直接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够分出主次。”

    “那结果呢？”

    “结果？结果就是两人只保持了三分钟热度，复诊不及时，还未等我有更加确切的诊断结果许秦克就死掉了。上次听你提起凤仪山别墅的凶杀案时，我还不知道就是他们俩，现在看来你当时所说的风水阵摆设会不会和他们自己所说的见鬼有关啊？而且从时间上很对得上啊！”

    “这样说来，你那里也没什么情况嘛，还搞得这么神秘！”艾华不满地瘪瘪嘴，巴不得从王美媛口中就能知道谁是凶手。

    王美媛感到好笑，“我一早就说了我这里的情况不见得会帮得到你们嘛，那你非要我说，我说了又觉得没用了，你是皮痒了吗？”

    艾华待王美媛将生气的话说出口后才惊觉自己的发言惹到了他的老婆大人，连忙道歉，但突然又好像想到些什么，口风分分钟又变了。“老婆不要生气嘛，不是没用，你的消息很有用，而且说出来就能证明你的觉悟多高啊！诶？不对，你刚说他们找你和风水阵上的时间合得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耶！”邱建看着艾华变色龙似得模样，暗叹自己的见识真是浅薄，每当自己觉得已经开始了解艾华的时候，又总是会发现艾华的另外一面，不过艾华的问题却也问出了他的心声。

    “严清宁告诉我的啊！许秦克夫妇就是他介绍的嘛，他告诉我他把我的名片给了许秦克夫妇，但那个时候他也不确定他们是否会来找我，不过倒是告诉我两人对自家的风水特别看重，在拿了我的名片的同时也找严清宁拿了一位风水大师的名片。”

    “严清宁？他！他为什么要介绍病人给你？他是不是看你长得漂亮缠着你不放啊？你告诉他你已经有老公了！”艾华黑着一张脸，把嘴翘得老高，宣示着自己的主权。邱建表示无语，这是重点吗？人家金丝眼镜男上次在泷洲的时候就明确告诉过艾华他是王美媛的朋友，朋友介绍个病号有什么奇怪的，这艾华吃醋也太不分场合时间了吧，而且现在的重点是严清宁为什么要同时给许秦克夫妇介绍心理医生和风水大师好吗？他肯定是知道一些细节并没有告诉警察，他和许秦克夫妇的关系应该也不只是他说的那么简单，这才是重点啊！邱建一边在心里腹诽，果然王美媛就一边照着他的思路安抚着艾华。

    “拜托你老公大人，艾大医生，我的病患本来就是相互之间介绍累积的啊，我又没做广告，况且严清宁本来就是我这里的老病号了，他介绍个人过来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你吃醋吃得也这么可爱得不要不要的，要不要分一下场合啊？”邱建的心理顺着美媛的话发生着强烈的活动变化，这是要劝艾华吃醋分场合的节奏吗？这分明是两人秀恩爱不分场合的剧情啊！不过严清宁居然是王美媛的老病号这个倒是值得关注。

    “王医生，你说严清宁是你的老病号，他难道也有病？”

    “唉！邱队，可不许再向我打听其他病人的情况了啊！其实看心理医生不见得就是你有病，人心是最难把握的，有的人有的时候连自己想要什么、心理需要安慰或是宣泄都不知道，来找我们无法就是寻个途经罢了，严清宁不过是工作压力积累需要得到释放，从我们今年回到a市他就已经习惯隔段时间就过来找我。”

    “哼！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你不要给他看病！”艾华还在纠结严清宁的事情，美媛和邱建都没理他，小孩似的。

    “这样看来，我们今天没什么突破啊！看似发现了许多内容，但都不是关键，我觉得我们始终都在外围绕圈圈，根本没进得去。”邱建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的事情，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开始自言自语地做了总结，艾华终于被邱建的话拖回现实。

    “也不是全然无收获啊，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凶手必定在这二十几个人当中，而凶器就出自厨房里的切肉刀，那么我们就可以根据他们每一个的现场活动时间推断出破绽，这个方法可行的。”艾华这次似乎信心满满，双眼放光看着邱建，饱含热情，好像就在说‘就用我说的那个方法吧，快点点头吧！’

    “你是说把他们所有人都召集回来再走一次现场重组？”

    “对呀对呀，这一定很精彩！”

    “等一下，你们刚刚说凶器出自厨房，那么也就是说凶器现在已经是被发现了的对吗？那上面没有指纹吗？”王美媛中途出声道出疑问。

    “指纹是有，而且还有三个人，但是刀柄上的指模油脂明显还经过重叠压迫导致有些模糊，有的都提取不到，能够发现的三个人分别是许秦克夫妇和住在里面的保姆的指纹，这一点无法提供突破。”邱建好心的向美媛解释，“不过，之前艾医生向我提及让案发当日所有人都回到别墅，根据每个人单独的活动时间加以详细推敲和组合来查看破绽，我觉得这件事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一次性召集回来恐怕有些难以实现，我会努力分批将这些人召回来。”

    “太好了！到时候你一定叫上我啊，我要去看看！”艾华见邱建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太过高兴，想都没想就嚷嚷着要一起去，美媛一盆冷水朝他泼下。

    “你能参与案件调查吗？你有时间吗？听邱队说是分批召回，那么肯定会耽搁很多时间，你研究所的工作怎么办？大学的授课怎么办？其他案子怎么办？”

    艾华被美媛的话堵在半空，像漏了气的皮球，“是啊，我也是很忙的，太可惜了，我还想去现场看看呢！”

    “你不能去，但是我可以去！”美媛神秘地朝艾华眨眨眼，“我上个礼拜刚刚回复了市里的邀请，答应正式担任市局的犯罪心理顾问，所以今后在遇到有关于犯罪心理的状况时我都可以参与，呵呵，怎么样，惊喜吧！”

    “真的？太好了，早就让你为人民服务了，拖了这么久！这么说今后我们搞不好会处理同一个案子耶，这种接触从来没有过，想想都觉得刺激！”

    艾华顾着兴奋与yy，邱建却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我们这个案子是否也可以请王医生参加进来呢？关于许秦克夫妇的心理报告是否可以给我们做调查依据呢？”

    “呵呵，邱队，这是两码子事。我可以参与进这个案子调查揣摩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活动，但同时我也是一名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应具备的素质我同样不能违背，所以还是那句，我很为难！不过从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我认为，这起案件不过是普通的情杀或是仇杀，许秦克夫妇之前的病历档案根本不足以作为调查的依据，关键还是要从许秦克身边的人物关系开始排查才能有出路，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

    邱建点点头，“确实，我们也是从这个方面下手的，但是你知道这可能是身为警察的通病吧，每当遇到任何一个可能是突破的事情，我们就会咬住不放，所以请你不要介意。今天晚上你虽然没有告诉我更详尽的情况，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他们心理咨询的问题，这个案子在后期如果遇到需要咨询你的地方可能还会麻烦你呢！”

    “不必客气，尽管用！”艾华大方地替王美媛承揽活路，不知怎地，他就是喜欢和邱建一起调查案件，感觉有一种特有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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