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 第十三节是你们吗?还是你们?

    “除了凶器丢失的时间，在11点30分之前这段时间上楼的人也得细细排查。”分段整理好手上的资料后，王美媛提出了下一步重点。

    “我们假设许秦克就是在11点到11点半这段时间被杀的，那么我看看啊，这段时间上楼的人有……嘿！凑了巧了！严清宁三个人、‘唐朝夫妇’二人、丁蕣薇都有上过楼，时间……分别是……严清宁三个人从厨房拿了酒出来呆了一会儿就上去了，嗯，等等，他们当中有个人的口供中有提到在上楼的时候看见有人进了厨房，不就是之前我们讨论的最后一个进厨房的人，那么他们上楼的时间设定应该是11点左右。三个人的口供很吻合啊，他们说并没有去二楼，而是直接上了楼顶去看夜景，楼顶上也没有人。他们下来的时间不确定，只是根据严清宁个人的估计是在11点20分左右，这个做不做得准的？”范队长自坐下来后就开始前后翻找手上的资料。

    “严清宁是律师，他平时的时间都是以分钟计的，平时在我诊所的时候他的时间估算和闹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应该出入不大。”王美媛很相信严清宁的为人，邱建看了一眼低头认真查看资料的艾华，没说话。

    “如果作准的话，严清宁三个人下楼的时候看见了‘唐朝夫妇’也在下楼，说明他们都是在11点20分的时候下来的，那‘唐朝夫妇’是什么时间上楼的呢？”范队长对自己刚才的话做了补充。

    “没人看见‘唐朝夫妇’上楼，无法确定他们上楼的具体时间。倒是丁蕣薇，有人看到她上楼的时间，是在严清宁三人上楼之后大约几分钟，也就是11点零几分，但是没有人看见她下楼，严清宁的口供中说在下楼之后他看到丁蕣薇是在大厅的，也就是说她在11点20分之前就已经下楼了。”在沉默片刻之后，艾华率先从手上的资料中查找出范队长之前的提问答案。

    “‘唐朝夫妇’的口供中说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上楼的，但是他们上楼的目的也是为了看夜景，只不过到达顶楼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有人了，而他们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所以就先行下楼，并没有在二楼停留。这么说，严清宁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上楼是为了看风景，而‘唐朝夫妇’的口供恰又证明了这一点。”

    “王顾问，我觉得你对这个严清宁有些偏袒啊！”王美媛还没说完，范队长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见王美媛言语中都偏向严清宁，范队长为艾华有点抱不平。艾华听见范队长的话把头从资料里抬了起来，看了王美媛一眼，然后对范队长说道：“严清宁应该不是杀人凶手。当晚他穿的是长衫，而和他一直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有一个也是穿的长衫，三人行其中有两人都无法满足藏凶刀的条件；还有，这三个都是一米八左右的高大个子，许秦克身材中等，只有172cm，而凶刀插入身体的角度和位置都充分说明凶手应该要比许秦克矮小。他们三个应该都不是凶手。”

    邱建没想到艾华这么维护王美媛，即便是王美媛说得在理，以他见过之前艾华对王美媛的紧张态度看来，艾华应该还是会吃醋才对呀，怎么这下这么冷静，还抢在王美媛之前向范队长解释，说不通啊！

    “其实这个也有破绽。”等艾华说完后，首先提出异议的竟然是王美媛，惹得邱建和范队长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如果凶手本身比许秦克要高，然而他杀害许秦克的时候可以蹲下身体呀，这样不就符合身高条件了？”

    “不会，刺在心脏稍下方那个位置，而且还直入那么深，凶手不会比许秦克矮上太多，如果凶手是一个比许秦克高的人，除非他半蹲，但半蹲的话力度和角度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凶手在行凶是一定是稍比许秦克要矮的人，不信我们可以用笔试试。”艾华说完便拉起王美媛，递给她一只马克笔，然后自己拿了张白纸放在胸膛，“你举起笔用力刺我的胸口，记得要手指朝上。”

    王美媛看了眼手中的笔，然后没有半分犹豫，照着艾华的指示朝他的胸口戳下去，落在纸上发出‘噗’的一声。王美媛迅速抽离手中的笔，连忙捂着艾华的胸口，“戳痛你了吗？我好用力的。”

    艾华看着手中的纸，又看了看王美媛担心的眼神然后摇摇头，拿过王美媛手中的笔递给邱建，“邱队，下面由你来蹲着刺我，不管你采取什么姿势，只要你自己舒服就好。”邱建结果艾华手中的笔，采用了一个半蹲的姿势朝着艾华胸口上的白纸刺过去，随着邱建的动作，白纸又发出了‘噗’的一声。

    艾华拿起刚才王美媛刺他的白纸和手中邱建刺他的白纸放在众人面前，后面分组讨论的人早已在他们几人起身的时候就停下来观望，不明白几个人到底在干什么。艾华举着两张白纸朗声说道：“许秦克身上的伤口呈75度角微微向下倾斜，伤口有12cm深，说明凶手在杀死许秦克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十分用力，角度类似美媛用笔刺我的这个黑点一般，大家可以看到这张白纸受力的褶皱是稍微向下的；如果凶手本身比许秦克高，从手拿凶器的习惯性高度和力度而言达不到尸体上伤口模样，而如果凶手采取蹲下的方式杀害许秦克以求找到惯性握刀方式和力度，那么情况就会如邱队用笔刺我的这个黑点一样，这张白纸上的受力褶皱是向上的。也就是说，凶手是低于172cm的，我想这一点大家可能在之前的调查过程中有所忽略，大家可以比对手中的资料重新整理出对应时间、身高的人。”

    “老师太厉害了！”姚双双正听段晓飞说泷洲骸骨失踪案到精彩的时候，艾华便来了出伤口角度、深度判断凶犯身高的戏码，瞬间把自己的形象镀上一层银白光辉，帅得众人一脸血。姚双双决定要下更多功夫向老师靠拢，立马打住了段晓飞的精彩故事，拿起手中的资料也开始研究起来。

    “这么说我之前假设的严清宁三人并非凶手这个假设现在可以成立了。”王美媛在大家都坐下后率先发言。

    “假设？呵呵，我以为你因为和严清宁认识，所以才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呢！”范队长摸摸自己蹭亮的脑门，有些不好意思。

    “呵，怎么会？这二十几个人当中必定有人就是凶手，很有可能凶手不止一个，我怎么可能因为认识某人就排除这种可能性呢？是因为之前艾华说过凶手要携带一把长度为30cm的凶刀在身上，穿旗袍、长衫和劲装的人都基本可以排除，而严清宁三人中就有两人是穿的长衫，如果他们要设计杀害许秦克又怎么会穿这么局限性的衣服，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猜测和假设。事先没说清楚，让你们笑话了，我才不好意思呢！”要说人家怎么能做心理医生研究犯罪心理学呢？邱建再一次佩服起王美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重点上，虽说之前连他自己都有些误会了，但经王美媛口中说出来后反倒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会觉得窝心，自叹弗如啊！

    “从目前我们所获得的口供和案情时间分段重组来看，在有效的时间段内能够顺利到厨房拿出凶刀并且携带在身上的就有严清宁三人中其中一人、‘唐朝夫妇’二人及另外一个最后进入厨房发现切肉刀消失的人；但在有效时间段内上楼并逗留的人有严清宁三人、‘唐朝夫妇’二人、丁蕣薇，其中‘唐朝夫妇’不清楚上楼时间，丁蕣薇不清楚下楼时间；加之可以杀死许秦克的条件约束，在这两个有效时间段内同时出现的就只有‘唐朝夫妇’，比许秦克身材矮小的就只有那个女的，名叫魏晓晓。”邱建依据自己笔记簿上所记录的条件进行了依次排除，发现了一个他们以前都忽视的人，一个已经住在精神病院躲鬼的神神叨叨的女人。

    “但是这个魏晓晓一直都声称自己和丈夫在一起，而且从在场宾客的口供和他俩的口供来看，他们在那天晚上确实是一直在一起的，有不在场证人啊！除非……”范队长反复地摸着自己的脑门，说出自己的疑惑，艾华顺着范队长的思路马上接口。“除非他们是同伙！”

    邱建在听到艾华的话后随即抬头看着他，艾华也回望在邱建，两人就这么没说话一直对望着，范队长和王美媛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人是怎么了，要不是自己还算清醒，王美媛甚至觉得二人眼里都开始冒火花了。只见邱建和艾华双双点点头，然后站起身，邱建面对着放映投影仪的幕布说道：“我正在房间里欣赏那件衣服，没有开灯。”

    艾华随即也说道，“我带着老婆过来找你，敲门。”说完便拉起坐着的王美媛站在自己身旁。

    “我打开门看到是你们，便邀请你们进来一起欣赏这件衣服。”邱建朝艾华方向走了两步，做了个开门的动作，然后又往回走到刚才站立的位置。

    众人懵了，只剩之前那两个留守在别墅的警察知道邱建和艾华在做什么，这件事情他俩之前在别墅书房里就已经做过了，只是当时二人一脸颓然，显然是没有推测出实际的案发经过。

    艾华拉着王美媛朝邱建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选择用同样的方式和邱建站立一排，王美媛似乎渐渐明白他俩的用意，也选择了同样的姿势和他们站立成一排。此时艾华开口，“欣赏得差不多了，我关上书柜暗格，美媛你到门口去开灯。”艾华往投影幕布方向走了两步，把一支马克笔递到王美媛的手中。

    王美媛结果马克笔，略微想了想，门口……，随即朝着刚才走过来的方位往回走了几步，此时艾华的声音又响了，“书柜暗格已经关了，现在房间一片漆黑，美媛你可能看不清楚点灯开关的位置。”

    “我来帮你。”邱建也适时地开口，随即便朝着美媛的方向走过去。王美媛顿时明白过来，在邱建还未走到自己背后时突然转过身，然后举起手中的马克笔朝着邱建的胸膛刺去。

    正中下怀！邱建低头看了眼马克笔在自己胸口停留的位置，然后点点头松了口气，原来如此！王美媛看着自己手中的马克笔，又来回看了看邱建和艾华，有些不敢相信，“是这样么？难道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啪的一声，吓坏了还沉浸在案情推理中的三人，是范队长仿佛回过神来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最后总结性地给出答案：“原来是‘唐朝夫妇’杀了许秦克，还在扮自己见了鬼躲进精神病房，真是混账，岂有此理！”

    “事情没那么简单！”邱建貌似又想到了什么，艾华和王美媛也同时觉察出有些许不对，王美媛率先提出自己的疑问：“不是说是密室杀人吗？如果是‘唐朝夫妇’杀了许秦克，那他们是怎样布置完成这件密室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王美媛的话所吸引，艾华看着王美媛，突然灵光一闪，“是丁蕣薇！是丁蕣薇率先发现的尸体，也是她去保姆房拿的钥匙开的书房门，而二楼书房的门到底锁没锁谁也不知道！”

    “这么说是‘唐朝夫妇’和丁蕣薇三人合谋杀死了许秦克？”范队长又开始总结了。

    “不对！还有一个漏洞。即便是他们三人合谋杀死了许秦克，但是那天晚上的生日聚会邀请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都在别墅里乱窜，谁能够保证在‘唐朝夫妇’杀了许秦克之后就没有人率先发现尸体呢？如果这个案子不是密室杀人的话，那么根据时间排查很快就能查出凶手的可能性啊！”不愧是犯罪心理专家，王美媛的心思就是要比寻常人要细腻些。

    “是在大厅争吵打架的人，根据口供显示，在那群争吵的人当中是有一个借着酒劲开始辱骂许秦克也主动挑衅许秦克的一位好友，才有了众人都参与进来的劝架事件。当这么激烈的争吵在大厅发生的时候，势必会引来别墅里众人的目光，所有人都会聚集在大厅，要么劝慰要么看热闹，而没有人再会去注意二楼书房的动静。而这个人应该就是看到‘唐朝夫妇’下楼后接应的人，合谋者之一。”邱建在沉思后立即给出答案。

    范队长出马的时间到了，“照这么看，那就是丁蕣薇、‘唐朝夫妇’、以及那个率先争吵的人一起合谋杀死了许秦克。”

    邱建点点头，慢慢做回位置，艾华和王美媛也相继坐下。后面的一群刑警血液都沸腾了，大家费力查找了半个月的线索和人际关系多如牛毛，就算是慢慢理清查找，想要破案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就这么一下下就被前面的几个领导给破了！简直太精彩了！段晓飞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他知道邱队厉害，也知道艾华厉害，他们两个在一起简直就是双剑合璧，颇有天下无敌的味道，可是他没想到连艾华的老婆王美媛也这么厉害，这组合简直就是三剑客啊！一个刑警大队副队长、一个资深法医、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看来没有什么案子可以难倒面前的这三个人嘛，这是a市警队的春天啊，但也是那些不法分子的寒冬腊月。

    “我有一点想不明白。”通过几个人的案情推演之后，几乎可以锁定这几个人就是这起凶杀案的嫌犯无疑了，但是艾华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双双在初次检验许秦克尸体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许秦克的面部表情惊恐，如果事发时跟我们推想的一致，那么许秦克就算要流血过多以致休克也需要一分多钟的，这一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呼救啦，可是看他的表情似乎是被吓到了，被吓得太厉害以至于根本就忘记了呼救。”

    姚双双听到艾华提起自己的名字，全身一震，好似想到些什么，又觉得不够清楚。她身边的段晓飞立即开口，“会不会是许秦克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好友会布局杀死自己，所以感到不可思议所以害怕得忘记了呼救。”

    邱建看着段晓飞，也有些疑惑地开口，“是这样吗？被自己朋友捅了一刀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不可思议吗？是这个表情吗？”

    “会不会……”姚双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将心里所想讲出来，毕竟也是一条思路嘛，“会不会许秦克在临死之际看到了自己异常害怕的东西，比如说……是鬼！那栋别墅早在很久以前就有女鬼出没的传说，会不会许秦克在死之前看到了，所以觉得害怕。”姚双双的话出口后并没有人笑话她，因为在这段时间的调查过程中，在场的警察们听那栋别墅的鬼故事多了去了，此时她如此说大家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会当真而已。

    “鬼？”王美媛被姚双双的话击中要害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想问邱建一个问题，却发现邱建、艾华、乃至范队长和姚双双他们都看着自己，“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呢！”艾华握着王美媛的手缓缓说道。

    叹了一口气，王美媛点点头，“我是有问题想要问邱队。在调查过程中想必你们听到关于那栋别墅闹鬼的传言肯定不少吧，从‘唐朝夫妇’、严清宁那里肯定就有的。我想问，在这些人中，明确表示自己有见过鬼的人有哪些？”虽然是看着艾华，但这个问题却是冲着邱建而去的。

    邱建翻看手上的资料认真回忆，然后肯定地回答：“这些人中传得很厉害说别墅里闹鬼，但明确表示自己见到过的只有‘唐朝夫妇’，丁蕣薇则表示自己之前有过关于女鬼的幻觉，但看了心理医生和摆了那个风水阵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别墅的保姆罗嫂也曾经说过那个房子里有些不对劲，而她自己则是什么也没看到。”

    “就这样吗？”王美媛不死心，再次向邱建确认了一次，邱建点点头。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隐瞒许秦克夫妇二人的心理问题了。”王美媛抬起头环视了众人一圈，终于还是决定把许秦克和丁蕣薇的心理咨询报告坦诚告知，虽然现在只是通过推测得出几个可能杀害许秦克的凶手，但也足够她拿出心理报告的依据了。“许秦克和丁蕣薇二人曾分别向我说过他们见到过别墅里的女鬼，样子相对清晰，白衣、黑发、飘忽不定、看不清楚样子，这些基本外观特征基本一致，然而，他们两个曾经在同一个时间一起看到过这种景象。我之前怀疑二人通过思想相互入侵影响的方式导致各自都产生了相同的幻觉，在心理学来讲，这很难办。但就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们两人所见可能并非是幻觉。”

    “师母，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真的见到了鬼！”姚双双听到此处不能淡定了，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

    王美媛看了姚双双一眼转而看向艾华，“这方面你比我清楚，你来说，这种情况可能会出现吗？”

    艾华摇摇头，“同一时间、同一景象、同一动作，我还是那句话，可能性太小，有人装神弄鬼的几率更大，更何况现在还还就这件事而发生了凶杀案，人为的因素比例占90以上。”

    “有人曾在别墅里装鬼吓过许秦克和丁蕣薇？”范队长总是能够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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