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敦连日都梦天空红日坠地,任自己如何躲藏,都被烈日之火焚烧殆尽
烈日灼身之痛,醒来尤似感同身受
一连三日,都似这般。
方知事情玄妙,立刻差人请了钱凤帅帐听令
钱凤来至中军帅帐,却见王敦稳坐于帅案前,气色竟好了许多,也是微微一怔。
王敦见钱凤来此,忽然起身道:“军师来此正好,我一连几日怪梦,特来请军师一解!”
钱凤忽然一笑道:“郡公请说!”
王敦长叹一声,道:“我这三日,只要一睡觉,必然梦见天上数不清的太阳,照得人如火焚身,有一颗极大的太阳坠如我军营地,将我军烧得体无完肤,似那火烧连营几百里”
钱凤也觉得惊奇,即刻掐指一算,脸色微微一动,自然算得其中运数,当有多国祸乱天下不止,忽然大惊道:“郡公之梦乃是凶兆,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有一日坠入我军营地,岂非是有天命之人窥探我军营?”
王敦大惊,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不用说了,定然是黄须奴,窥探我军营地!”
王应一听黄须二字,喃喃道:“这几日,的确是有眉发皆黄的小子,来我军营地贩鱼!”
王敦立刻道:“多大年纪?”
王应思虑片刻,道:“看样子只有二十五六岁左右?”
王敦怒气不息,掣下帐中宝剑,大叫道:“偏将邓岳何在?”
邓岳进帐听令,大声道:“末将听令!”
王敦将手中长剑付给邓岳,喝令道:“令你即刻先行领五百名武功高强者,快马快鞭,但有黄须黄发贩鱼者,用此剑斩之,将首级来报!”
邓岳接下佩剑,即刻点了五名龙虎将士,快马出营。
话说那太宁天子,一连三日,窥探了王敦的布军、粮草、兵器所在。
天子亏得已经详细妥当,已预先离开,只未离开一里,刚刚找到栓马的地方,还未上马
忽见听得身后,王敦军营内吵杂声一片,有几十名军士乘马出营,但凡见到贩鱼者,即刻上前,扑掉冠帽,只弄的人披头散发,只弄的乱哄哄一片。
天子情知自己败露,立刻策马向江边急行!
那邓岳在马上,看得远,见远处有尘烟荡起,定是有人急纵马所致!
即刻喝令道:“你们四人,随我去江边。其他人在此,继续搜寻!”
这五人纵马向江边追赶,太宁天子只听耳旁风声呼呼作响,身后隐约有马蹄之声且渐行渐近,只顾不停得扯着缰绳,狠磕马肚!
原来天子到此处,只买得一个马贩子手中的劣马,比不得军营中的战马,缰绳马鞍也是用旧的。
忽然绕过一个山凹,那马缰绳被天子用力扯断,马又羸弱不堪,直拉了几泡稀马粪,臭气熏天。
天子险些跌下马来,只得勒住马缰绳
见此处不远有一客栈,乃是:淮河客栈
这客栈真是清幽:
青砖小瓦马头墙;
回廊挂落格扇窗。
天子无心赏那清河客栈的美景,只见客栈旁有卖面食的老妪,鬓发花白,却是:
两鬓斑白慈眉目,一生只赚辛苦钱。
天子此刻也是凤落坡钱,却无一丝傲气,只上前恭敬拜首道:“请阿母救我一救!”
老妪只是闭目小憩,忽然梦中觉得一条青龙迎面扑来,惊得一骇
又见眼前的少年风尘仆仆,连忙摆手摇头道:“我哪里能救得你,老身只望卖几样点心挣些棺材本,你若是饿了,但拿几样点心去吃吧!”
这老妇人只是推着木车、火炭、蒸笼。平日里蒸些面食,卖几文钱度日。
天子见木车旁有桶凉水。
又转头,忽见远处尘土漫天,只是急转身双手捧着随身所带的七星宝鞭,再拜道:“但请阿母见后追兵,以此物示之。再乞一瓢凉水!”
老妇人见七宝鞭,华丽非凡,知是宝物。
七宝乃是镶嵌:金、银、珍珠、翡翠、白玉、琉璃、玛瑙而成,如此为七宝马鞭。
老妇人接过宝鞭,道:“公子必然不是普通人,快走吧!”
天子上马,又见老妇人颤巍巍,摇了一瓢凉水,泼向马粪
天子甚是感动,即刻拱手道:“日后若有缘,必当重谢阿母!”
即刻纵马而去
只因这个老妇人关键时刻的帮助了天子一次,至使王敦,帝王之梦化作泡影
临死未能兵过淮河,使一兵一卒,再进建康
天子顿足的客栈原叫淮河客栈,后因天子在此驻足,更名为御河客栈。
这老妇人日后也得天子封赏,富贵终老,自不必提!
话说邓岳等五骑,紧追不舍,不足一袋烟的功夫,也到了淮河客栈。
也见客栈旁有卖面食的老妇人,只得略一顿足,邓岳勒紧缰绳,大叫道:“那老东西,你可曾见过一个黄须小儿,从此经过!”
老妇人身如枯草,慌忙起身道:“见过,只是走了很久了,那少年慌乱中还掉下一根马鞭!”
说罢,那枯骨般的廋手,将七宝马鞭奉上
邓岳见那马鞭异宝明珠镶嵌,隔着丈远,尤见五彩霞光艳艳,直闪得人眼彩色斑斓
邓岳等人一声惊呼,径直跳下马来,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过宝鞭,自顾贪看赏玩。
正是:
宝物蒙蔽庸人眼,金鳞逃脱漫天网
话说邓岳一行五人,只顾贪看宝鞭,那天子之马虽劣马,但早已走了许久
邓岳恍惚间,适才想起郡公的命令,猛然抬头,三魂不见了七魄,惊声叫道:“糟了!我们忘了大事了!”
几人慌了手脚
忽然一人奉上马鞭,陪笑道:“小人有一计,可让我等活命,不知道邓将军可愿细听?”
邓岳无法,只得道:“说来听听,你有何法,可让我等活命!”
那人指了指冰凉的马粪,道:“小人看那马粪已经冰凉,似走了有半个时辰了,就算是步行,料想也已上了船。追之无用。不如我等只推说,一路追到江边,不曾见任何黄须之人,是沿途捡了这根鞭子。郡公料想我们已经尽力,自然不会惩罚!”
邓岳接过鞭子,故作喝道:“此事关乎我等五人性命,但有一字漏口,我们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声声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五人策马而回,将七宝鞭奉送王敦。
那王敦见七宝鞭,认得是天子之物,怒气不息,脸如酱紫,将宝鞭丢弃于地,大骂道:“果是黄须儿,这厮胆敢只身窥我军营地,如此小觑于我,甚是可恶!”
王应赶紧上前安慰道:“父亲切莫动怒,小心身体!”
王敦忽然道:“军师在何处?”
王应在一旁赶忙道:“孩儿曾见军师径直出了辕门,因不敢细问,也不得知!”
话说钱凤早已算定,那王敦并无帝王之气数,料想天子返朝,必过淮水
因此在那必经之路上,设下了一个恶阵,正是这个绝魂恶阵,消减了帝王寿数,以应天命。
话说太宁天子果然勇决,竟置自身危险于不顾,单身探王敦的营地,虽是出其不意,却也孤身犯险,为人君所不取。
但自是自温峤走后,手下实无可用之人,也算得是一个敢作敢为的郡王
天子沿着路,向淮河而走,不自觉已经太阳西坠,月挂柳梢
心下忍不住的暗念:“我这虽是劣马,若按脚力来说,也当是到了那淮水之畔才是?”
正行间,只见远处空旷之地,有一家客栈
那店灯火通明,门窗大开,店内人生鼎沸,店外凉棚之下,尤添了四五张桌子,俱是坐满了人
行拳猜令之声,喝酒闲聊之声,俱各是神采飞扬,其乐融融
天子不觉已经多时,才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轻磕马肚,向那客栈走去
只是只顾低声喘息,任太宁天子如何驱赶呼喝,绝不肯前行一步
天子只当是马羸弱,不能再走,只得下马深一脚、浅一脚,趋步而行
有道是落魄的猛虎乖似猫,天子也是一日狂奔,饥渴难耐,不自觉的走向客栈,越接近客栈,吵杂声越吵闹。
天子已到客栈跟前,口干难忍,又见店小二穿梭如内外,甚是忙碌
那店小二见了天子趋步而来,赶紧上前,笑道:“客观里面请!”
天子只觉得一阵阴风袭来,立刻起了一激,醒了神智
却只是立在原地未动,此时方觉的店内奇怪,明明通过通明,人气旺盛,却如何只有阴风阵阵吹出,丝毫不见一丝人气。
天子本就聪慧,又仔细环顾四周,不觉的冷汗直流
那四五桌客栈的客人,俱是用眼暗暗瞟着他,灯火之下,俱无人影
店小二忽然又道:“外面已无座位,客观请里面请!”
天子讪笑,推脱道:“我身上并无银钱,不敢叨扰!”
脚下只顾往外走
忽然店主也匆匆奔出,急声道:“无钱,只一碗热茶,也请里面坐!”
话音未落,二人便要上手来拽天子进屋
天子乃帝王之命,有紫微真元护体。
天子一声大叫,灯火俱灭,那二人登时一惊,现了原形,相貌丑恶的两个妖物,一个脸如血,身似老猿,一个身如枯木,沟壑条条,正是山魈、树怪
也没有什么客栈,此处只有一座土楼
土楼内鬼火森森,阴风飒飒,厉鬼嚎叫狞笑。
唬得天子疲惫直化作冷汗而出
土楼后又乱坟无数,此地原就是一个乱坟岗,那九龙大圣兴风作浪之时,淹死得淮河百姓,贫苦死难之人,更是胡乱埋在此处,乃是一个白骨如山之地。
众多冤魂,因是横死地府不收,难以轮回,怨气不息。被那钱凤做法,在此摆了一个锁魂阵
将冤魂困在土楼之内,但若天子迈进那土楼之内,必被厉鬼所吞噬
山魈拿了丧魂钉,树精使了夺魂锤,就要钉那天子
只听得半空一声雷霆般的大喝,道:“妖怪!敢伤真命之主!”
原来司马度化了人行,混进王敦的帅帐,听了邓岳的报告,即刻脱身,向江边寻来
又见此处阴气森森,有怨气上通于天
恐有人摆下阵法,暗害了天子,纵云头赶来
正用那龙睛凤目仔细搜寻,正见二妖伤人,纵身降下云头,恐是不及,故此先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