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世界的游戏 第十一章红月前最后的薄云

    “梁冉......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她？”

    遥梦风扭曲了脸庞，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一直被她锁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一被提出来，就令她瞬间回想起了那地狱般的，被漆黑阴影笼罩的中学生活。

    永无止境的嘲笑，孤立，还有那些恐怖的恶作剧，殴打......以那个人为首的小团体，将她的生活，砸得粉碎！

    “啊...为什么，为什么...”遥梦风瞳孔极缩，瘫坐在草坪上，仿佛回到了那个年纪般的狂抖着：“明明...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吗？...”

    “看来你想起来了啊。”王勋咧出一道残忍的快意，阻止了手下想要动手的骚动，示意他们先去帮着一下受伤的几个人。不过一发现有好戏看，他们的心也随之飘远，几个伤员倒在地上没有人管，有气无力地破口大骂。

    由于遭到的刺激太多，遥梦风的精神很明显的不稳定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满桌的涂鸦，文具盒里堆满的蟑螂，因为害怕被连累而疏远自己的老师和同学，威胁自己的照片......这些都是噩梦般的回忆。

    “天...天啊！”

    见火候足够，王勋适时走近遥梦风身边，摊开双手，笑容可掬地轻声说道：“梁冉...是老子的马子。”

    遥梦风乍然抬头。

    “一切，都是老子安排的。”

    “你......恨吗？”

    “啊...？啊...？”女人嘴唇开开合合，喉咙里发出没有意义的颤声，软弱地弯下了脊椎，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嘁，连恨都做不到了啊，真是垃圾。啊，对了。”王勋一脸无趣地绕着她走了一圈，蹲下身，温柔地将短刀塞进她的手心。配上他的脸庞，若是换个环境，无心人瞧了可能还会有种邻家哥哥的感觉。

    “那就让我来教你，怎么“恨”吧。”

    “站起来。”王勋用拳头敲敲遥梦风的头，发现这个女人已经瘫成了一滩软泥，不由失笑。

    “唰！——”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感惊醒了沉在记忆里无法自拔的遥梦风，她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朝侧面一滚，流畅地站起身子作出攻击的姿势。

    “这是...？”很明显，她现在才真正回过神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王勋满意地笑道：“你还在等什么呢？你的仇人就在这里，现在就是报仇的好机会啊！”

    “没错——！尽情地恨我吧！”

    身影一闪，下一刻已是金铁交加之声响起，王勋只手就压制住了遥梦风的双刀，将她向后下方推去。

    “让我感到你的恨啊！”

    双方刀刃相加的速度渐渐加快，但身为男性的王勋很明显的在力量上更胜一筹，他凭借着力量的优势，一步步逼着要遥梦风后退。察觉到再后退下去只会败亡，遥梦风怒喝一声开始向四肢加力，她往王勋回推一刀，开始反击。

    三只铁刃交错劈开凛冽的空气，碰撞溅出的火花瞬间便弥散在空气中，而这瞬间，二人又是交错了两次不止。

    “滚开！”遥梦风双刃交叉，防住王勋向腹部刺来的利刃，借势抡出一道不完整的半圆，向王勋的头顶直劈而下。

    四目相对，遥梦风却是葛然一惊，在那一刀下，竟然毫不设防！

    为什么？......

    “你果然还是...一个蠢货！”

    王勋单指拨开嵌入头皮稍许的铁刃，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淌下的血液，腰间刀光一闪，朝遥梦风右手的短刀爆射而去。

    遥梦风只觉虎口一麻，贴在对方头顶的短刀一个没抓稳，飞了出去。可王勋根本没有一丝怜悯，在借着遥梦风的犹豫击飞一只短刀后，当即欺身而上，一脚狠踢在遥梦风小腹。

    她喉咙一甜，倒飞出去，着地之后由于没有调整好姿势，导致几支木箭露在体外的部分折断，而体内的箭头却更深了一些。

    两人街头混混一样的战斗方式很快分出了优劣，遥梦风只注重前几下的三脚猫功夫很快就出现了不支的架势，虽说这也有她本身就负伤且状态不佳的缘故。

    “啊......真是太美妙了，老子老早，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啊！！”王勋疯狂大笑着，踏着小步朝遥梦风逼近过来。

    “该死......”遥梦风捂住腹上的伤口，只见皮肤一阵扭动，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再一次站起身子，摇晃的之前那么厉害了。

    “看来你的邪肢给了你自愈的能力啊......可惜。”头一偏，露出自己一边重叠的双耳王勋狰狞地说道：“在我的速度面前，你能坚持多久呢？”

    他的脚一蹬，强大的反冲力在扬起一大片草皮的同时，也推动着他的身体飞速冲去，几乎是眨眼间，他已经欺身到遥梦风刀尖。

    失去了一只武器，遥梦风一时不能适应，在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后，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挥动刀刃，同时向侧边闪去。

    “有意思！居然能跟上我！”

    王勋偏身闪过袭来的刀刃，收在腰间的小刀像毒蛇吐信般不带任何花哨地朝对方的面门刺去。

    “嗤！”

    遥梦风受创发出一声悲鸣，连忙调回挥出的短刃，挡住王勋借力的二次挥击，两刀锵的一声结实撞击在一起。

    “不够啊！不够啊！你的恨呢？你的愤怒呢？这种没有一点力道的恨意算什么东西？！”

    “这种浅薄的恨意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王勋故技重施，又是一脚把遥梦风抽了出去。

    “告诉我！”

    遥梦风绝望而徒劳地防守着对面痴狂的进攻，如同一叶在巨浪中苦苦支撑的小扁舟，越来越无力，而反观对方，攻击却愈发的狠厉起来，仿佛每一刀都带着杀父的仇恨。

    在那种速度下，即便是再不连贯的连挥，都能变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了。

    王勋暴喝一声，一手抡圆了挥下，尖利的刀锋带着空气的尖啸声势不可挡地切碎了遥梦风手里破旧的短刀，余势不减地砍进她的肩。手上没有了武器，遥梦风只能徒手握住它，希望能借此挡住，却只能徒劳地在手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放弃吧。”王勋轻松地腾出空闲的手，握上遥梦风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遥梦风痛苦地蹬着双足，像个布娃娃似得吊在空中，想找到哪怕一个借力点。

    完了。

    遥梦风脑海一片空白，浑身的疼痛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知道吗？......你现在很丑。”

    “很丑......”

    “你...想...说...什么？”遥梦风艰难地吐出几字，嘴角泛着血沫。

    “你还记得吗？”王勋微微一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你...正在给一个乞丐施舍...而那个时候我正在旁边一家店偷东西，还因为看你被店主人抓起来打了一顿。”

    “正就是那次，我开始注意到你。”

    “好有才的一个小姑娘啊，才十三岁就考上了高中，名列前茅。呵呵，不仅如此，还长相漂亮，心地善良，家庭也好......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神——“啊，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当时我就这样想着，然后下了一个决心。”

    “我要毁掉它！——就像现在这样。”

    王勋抽出插在遥梦风肩上的刀，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架在她的腋下：“可是我失败了。”

    “明明只要从被害者变成加害者就好了，明明只要顺从命运就好了......啊啊啊！为什么偏要反抗命运！老子不都给你安排好了吗！照做就行了啊，只要照做就不会遭这些罪了啊！！你这婊.子！”

    王勋疯狂地嘶吼道，浑身青筋爆出，全部力气都集中到只手上，向上一拉——

    血液飞溅，一只手飞上了夜空，在一血一苍两轮明月的照耀下，旋转着落在地上，微微地抽搐着。而她的主人则是大张着嘴巴，像只缺水的鱼一样捂着截断面，啪嗒一声落在地面，蜷缩起身子发出无声的惨叫。

    “结束了......如果有本事，你就把手也恢复了吧。”男子把沾血的刀放回鞘里，扬起头颅迷醉地喃喃道：“真是太舒.爽了，我等这一刻...太久了。”

    “有钱人家善良的千金大小姐，哈？哈哈哈哈！”

    “终于，我的愿望达成了！毁掉你...把你踩在脚下...”

    王勋陶醉地摩挲了下之间粘稠的血液，转过头对看了一场好戏，激动得不能自已的一干小弟命令道：“可以了......现在去完成最后的任务吧。”

    “是，勋哥！”

    众人中分出三人，从容地朝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房屋走去，当他们走近门口的时候，屋顶上一片着火的碎渣迎头向他们砸下，但是——

    消失了。

    “怎么......可能......”遥梦风虚弱地说道，趴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了。

    “是幻影，除了房子表面的那些，都是假的哟。”王勋单膝放下，蹲在遥她身边，轻声解释道。

    “幻影？......不！”眼看那几人就要走进屋里，遥梦风忽然一道寒意从尾骨直窜上脑门，奇迹般的在浑身的剧痛中清醒了起来。

    不！不要！她还在里面！

    “我一定会回来的”，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吗？

    “不...不...”遥梦风痛苦地呢喃起来，如果那个笨蛋被这些人...被这种人抓到的话。

    一定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对，一定还有——！

    她心中呐喊着，透过眼眶里堆积的泪水，最终将目光落在自己那只断手上，一股莫名的动力突然涌上全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跪坐起来，咬着牙不屈地盯向那扇被流矢击碎的玻璃窗。

    “啊啊啊——！！！”

    注意力本来放在房子上的王勋被遥梦风凄厉的喊声惊得浑身一抖，刚一转头，却见这个女人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臂，拼命向前冲去。他略一皱眉，小刀脱手，深深没入她的背后。

    彻底的深寒从背后刺入，遥梦风怒张着双眼，用最后的力气，将它掷入那扇窗口之中。

    啊，从今之后，你自由了呢......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女人伤痕累累的脸上勾起一轮安然的笑意，重重摔倒在地，血液从她的各处伤口淌出，她再也没有力气止住伤口了。

    “你这个女人，想干什么？”王勋皱着眉，一边揉着耳朵，踱到遥梦风手边。

    “你...不懂的......永远都...不会懂。”

    王勋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向房屋燃烧的大门，不一会儿，他说道：“好像，有结果了啊。”

    遥梦风勉强聚起精神，同样看向大门口，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为首的那个人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叮叮当当锁链交错的声音。

    她，还是被抓住了吗？

    遥梦风痛苦的阖上双目，眼角竟有淡淡的血迹流出。

    “都怪我......都怪我。”

    王勋众人没有听到遥梦风痛苦自责的低喃，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阿庆抱着的那个东西上。

    不，并不是东西，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少女。说是少女，她却兼有着极为有致的身材，光是这样看着，他们都被撩得心火升腾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她的头上贴着一道沾有一点血迹的符纸，气流轻拂之间，她稚嫩可爱的面容隐约可见。

    众人之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快！把她抱过来！”王勋更是即刻出声，将他老大的身份发挥得淋漓尽致。

    阿庆却没有作声，就那么呆呆地定在原地，像傻了一样。这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一时间骂声一片。

    “阿庆，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勋脸上闪过不悦，上前几步厉声喝道：“快把她抱过来！”

    ............

    良久，却是一道悦耳而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阿庆仍然呆立在原地，像失了魂一样，平视着前方，瞳孔没有焦距。清凉的夜风低低扫过草坪，撒着欢盘旋着略过树梢。

    他臂弯里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睁开了长长眼睫毛下的眸子，轻轻一动轻盈地落在地上，粉唇抿起，弯弯的像是在浅笑一般。

    她抬起小脑袋，符纸飘动。黑水般的发梢下，是红得可怕的瞳孔，就是天上那轮红月，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三分。

    “嘻。”

    少女站定，缓缓地探出两指，夹住符纸飘动的尾端。

    嘶——

    刹那间，猩红的月光，遍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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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总感觉...累惨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