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北原之光 第四章列国尘霾五

    银白色的羽翼逆着阳光飞行，前方，云海之上是悬浮的城堡，魁伟的身躯矗立在白色泡沫中，灿烂的金色与耀眼的白色在城瓦与城墙上交相辉映。

    羽翼在城堡前方的入口突入，辉族蹒跚着落地，收合翅膀。

    大厅深处，巨大的龙躯被沉重的锁链禁锢着圆柱上，阳光从圆柱后色彩斑驳的玻璃上透入，照射到龙收合的羽翼上，龙紧闭双眼，仿佛已经陷入沉睡。辉族缓步走向它，一周前他们击倒了这条传说中掌控大地的亢龙——古陆之沙，自那以后，这条龙的躯体便被一直束缚在这座空中城堡的大厅中。

    青色的火花在辉族的手中闪现，魔力引导出精致的银白色手杖，他拄着手杖缓步走过散落的光点，来到古陆之沙巨塔般的身躯前。

    岁月在这名辉族身上侵蚀的痕迹较之古陆之沙戈壁般嶙峋的皮肤更甚，再加上白色的长髯使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类。

    “没想到是你，隔了这么些年，我们居然还能相见。”辉族轻触古陆之沙荒漠一般皮肤，“只是这次你倒下了，而我是存活者。宿命这东西真是可笑。”

    “西格玛？”孩子的声音轻轻呼唤。

    “是我。”西格玛抬头，“伊塔，你在害怕么？”

    名为伊塔的女孩被囚禁在悬挂于龙颈的金色牢笼中，翅膀黯淡无光地垂在身旁。

    “别怕孩子，很快一切就会结束的。”西格玛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使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僵硬，虽然效果并不是很好。

    “可是，可是西格玛，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怪物，我现在真的好想离开，我不想变成龙。”小女孩几乎要开始哭泣。

    “放心吧孩子，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结束的。”他抬起手杖在空中划出复杂的图纹，明亮的光芒倏忽一闪，伊塔便陷入了沉睡。

    西格玛拄着拐杖摇摇晃晃走向堡垒的出口，马上就要召开辉族与尘风家族的联合会议，他中途来这里一趟，只是想再最后见这个孩子一面。

    闪着洁白光芒的羽翼出现在了他的去路上，女性辉族身着素白的长裙，在西格玛的面前降下。

    “先驱。”西格玛颔首鞠躬。

    “西格玛，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救那个孩子么？”被称作“先驱”的女性轻声说道，每一个字都柔和如水。

    她是“母亲”，造物主创造的指引辉族的先驱者。

    先驱是不出席会议的，但却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堡垒当中，这里只是一个孤立的兵工厂，虽然它一次只能生产一具兵器。

    西格玛叹息道：“是的，但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

    “先驱”微笑：“西格玛，为什么要放弃呢？”

    西格玛摇头苦笑：“最适合与那条巨龙融合的辉族是我而不是伊塔，打从一开始，星龙计划的目标就是我吧。”

    “西格玛，我按照着造物主的旨意行事，但设计这样的陷阱并非我的本意。为了拯救孩子的生命而冒险，虽然会迟滞让造物主苏醒的计划，但并不是一件背叛辉族的事情。”

    “这就是我们的区别啊，造物主很清楚，哪怕是再细微的价值观差异，也会导致引导者和他最终分道扬镳。”

    “是的，这也是造物主精心挑选能成为引导者的灵魂的原因。”

    “让我的灵魂成为十名辉族引导者之一的做法是错误的，我活得太久了，见过太多的生死，即便那一日我的魔法败亡在了古陆之沙的火焰中，也不代表我就会因此憎恨这个世界。你们所做的一切，是错的。”

    “亲爱的西格玛，难道造物主的理想在你看来不是件伟大的事吗？”

    “我研究了一辈子的魔法，我清楚造物主的理想有多么伟大。”西格玛仰望着大厅金色的穹顶，“但那个梦想却要建立在摧毁无数其他梦想的基础上。人性在我的身上残存得太深，早晚我都会站到你们的对立面。”

    “先驱”闭上眼睛，深深地叹息：“这也是造物主嘱托我密切监视你的原因吧。”

    “好了······‘先驱’阿尔法，我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西格玛撇开手杖，巨量的魔力在他身上凝聚，银色的光芒在他身上暴涨，他的每一片羽翼都在吸吮着高质量的魔力。

    巨龙的怒吼传来，接着便是锁链的迸裂声与圆柱的倒塌声。整座建筑开始晃动，古陆之沙在行使它的权能，他要拆了这座堡垒。

    “你给了那条龙足以令它苏醒的魔力啊。这件事，大概可以算是背叛辉族了。”阿尔法说，“但是你也知道的，亲爱的西格玛，我不会感到悲伤，即便是除掉自己的同袍。”

    西格玛抬手，闪亮的光点如受漩涡牵引一般汇聚，耀眼的金橙色光柱从他的手掌前击发。阿尔法伸展出一侧的翅膀，光柱打在羽翼上，发出刺耳的炙烤声。

    如果研究一下过往的历史，就会发现骑士家族曾经有过一位名为“异风·亚拉蒙图”的首席法师，他前无古人地开发了“创造魔法·阳炎”，被认为是最强的元素法术之一，这种结合光元素与火元素力量的法术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但是对于个人魔法量的要求实在是过高。后来这位法师在赤云家族对骑士家族都城的攻陷之战中死去，他引以为豪的阳炎法术也隐没在那一日的大火中。

    阿尔法猛地抬动翅膀，阳炎柱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墙壁瞬间被高温熔穿：“你放弃了仇恨，却放不下人类的怜悯之心么？”

    “哈哈哈，阿尔法你还是不懂啊。”西格玛张开双手，两束阳炎柱一齐释放，“人上了年纪，拥有的东西就少了，越是少就越是珍惜啊。仇恨这种东西，怎么还能带进坟墓呢？”

    阿尔法振动双翼，猛烈的疾风环绕在她身旁，阳炎柱触碰到那层烈风便瞬间消散。

    “这就是悖论？”

    “是的，这就是法术中的霸者。”银色的羽片在风中交错，呼啸着刺入西格玛的身体，“风域之羽，是神的权能。西格玛，成为神的人唯一可以保留的情感，恰恰就是对不从者的愤怒。”

    风域之羽犹如毒蛇的獠牙一般嵌入西格玛的身体，汲取着他体内的高能魔法粒子，西格玛只能集中全部的精神来控制风域之羽，阿尔法对风域之羽的控制力强过他太多，他只能勉强减缓它的侵蚀，辉族的身体内部全部由魔法粒子构成，风域之羽对它们而言就如同吸血鬼。

    尖利的岩石群犹如骤雨向阿尔法坠下，是古陆之沙！加速的岩石自身并不带有魔力，但仍然拥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风域之羽灵活地跃向空中将岩石群悉数击碎，屏蔽了这次如烟火般密集的碎片攻击。

    古陆之沙击碎阿尔法的身下的石地板，咆哮而出，张开双颚凶狠地咬向阿尔法，但是阿尔法在那之前就已经姿态轻盈地起飞，古陆之沙扑了个空，风域之羽趁机钻入古陆之沙的身体，极力吸吮着古陆之沙高质量的魔力，古陆之沙痛苦地在空中扭动身躯，但是它的魔力很快就被抽干了，毕竟它从西格玛那里获得的魔力太少。

    失去魔力的古陆之沙坠落到坍毁了一半的城堡上，这使整个堡垒都进入了崩坏的边缘。

    “西格玛。”阿尔法俯身将一片变化为短剑的风域之羽轻柔地刺穿西格玛的胸膛，脸上带着恬静地微笑，“说说你的信仰。”

    西格玛无力地笑笑：“年轻的时候我信仰魔法，我相信那里会有让这个世界的秩序稳定的秘方，相信那里会有让不论贫富者都终得救赎的良策。我是如此地坚信，坚信有朝一日魔法会将人们带离杀戮，会赐予世上之人宁静安康······但是后来我确实地发现自己错了，魔法不是对人的恩赐，它是天神的毒药。所以，我想这么老了的我，还是信仰一下人性吧。人上了年纪拥有的东西就少了，还是挑一点温暖的东西留给自己吧。”

    浮空之城外的光芒静谧，阳光中银白色的尘霾径自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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